“一籠香菇小籠包，一杯豆漿。”磁性的聲音喚回她越來越雜亂的思緒。

季檸抬眼看了看，這只是家很普通的早餐店，普通到穿著一身高定西服、矜貴冷傲的男人和這里格格不入。

“你會來這里吃？”

裴景宴垂眸見女人一副難以置信、百般懷疑的模樣，只覺好笑：“忘了是誰第一次帶你去吃路邊攤的？”

“切，你還好意思說，吃完我肚子疼了兩天。”

“怪你自己腸胃不好。”對方拒絕背鍋，并將鍋甩了回來。

季檸一噎，氣不過地瞪他。

兩人此刻看起來親昵地讓人插不進話，老板娘端著手里快要涼了的小蒸籠，生硬地打斷道：“呃......咱是打包還是在這吃呢？”

“打包。”

“在這吃。”

裴景宴面無表情地捂住季檸的嘴，決定道：“先吃了再走，時間還早。”

季檸低頭看了眼時間，時針大喇喇地指在了“10”：“......”

“你不是在開會嗎......”她夾起一個小籠包，剛要放進嘴里，突然想起前臺說裴總很忙，別扭詢問道。

“再不下來撈你，只怕給你一天都進不了門。”

對于這種沉默時給人致命的壓迫感，張嘴時又嘴毒得極具殺傷力的神仙，季檸選擇避其鋒芒默默吃包子。

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是你沒有提前跟前臺說好，人家才攔下我的。”

“不用給她們說。”

“為什么？”

“我既然給你開了后門，自然也開放綠色通道，不必按照常規流程來，”男人打了個蘸碟推過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聯系景盛的最高決策者，也就是我。”

男人這番話說得霸道又自大，但偏偏他就是有這底氣和資本。

季檸磨著后槽牙酸溜溜道：“還是不勞裴總費心了，該怎樣就怎樣好了，免得人家背后蛐蛐我。”

裴景宴剔了剔眉，不置可否。

等她再跟著裴景宴回到公司，之前在大廳的人，除了謝棠，都還留在大廳竊竊私語著。

見兩人一進來，跟向日葵找到了太陽，紛紛朝著他們的方向轉過頭來。

季檸就這樣硬著頭皮，承受著各色各樣的視線，和前臺們歉意、甚至哀求的眼神，走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叮——”電梯的提示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被萬眾矚目的人也包含了自己。

季檸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

“還不錯。”頭頂撲來男人說話時呼出的熱氣。

季檸身形一震，等電梯門完全閉合，才納納仰起頭：“你說什么？”

如有實質的視線再一次劃過她的腰身，季檸只覺脊柱發麻。

“比你那塊破布好看多了。”熟悉的譏諷，熟悉的涼意。

莫名其妙又被懟了的季檸張開嘴，剛想反擊，電梯又一聲提示——最高層到了。

總裁用的電梯就是不一樣，幾十層的高度說到就到了......

季檸在心中喃喃道。

電梯門在身后緩緩閉合，踩上柔軟的地毯，陽光從全景落地窗傾瀉進來，將整層樓切割成陰暗交錯的幾何。云層在腳下流動，街上的行人和建筑微不可見，頗有種俯瞰蕓蕓眾生的孤獨感。

穿過兩條寬敞的走廊，季檸被帶進了“總裁辦公室”。

“你在這里辦公，我在里面，有事通過桌上的電話打給我。”

說完讓助理帶著她熟悉公司及工作內容，他自己則走進會議室，看來會議還沒開完。

雖然季檸自認為之前季家的公司也算龐大，但與景盛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即使她對裴景宴這個人有所看法，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萬年難得一遇的商業奇才。

但還沒等了解到公司五分之一的部門，助理就先將她帶到了食堂：“裴總交代過，季小姐胃不好，一定要按時吃飯。我們先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下午再去了解剩下的部門。”

季檸端起一塊小蛋糕：“那裴總呢？”

助理頓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意味不明地劃過：“裴總的會議原定十二點結束，但因為中途耽誤了，所以會有所延遲。”

至于為什么耽誤......

季檸聲音低了低：“抱歉啊，讓參加會議的大家都餓肚子。”

“季小姐不用自責，”助理貼心安撫道，“是和海外分公司的線上會議，所以只有裴總一個人餓肚子。”

“......”

謝謝，并沒有被安慰到。

心情復雜的季檸笑了笑，再多拿了幾盤菜：“算了，我拿上去等他一起吃吧。”

“可......”

“沒事，我早餐吃得晚，現在不餓，不會胃痛的。”

可裴總嘴刁不吃食堂，每次都是私廚做好送上去的。

昨天才吃過中餐，今天裴總應該想吃法式菜系......

看著季檸認真選菜的模樣，再結合自家老板對這位季小姐的態度......

助理聰明地選擇沉默。

也許未來老板娘送上去的，老板還真會吃。

和助理分開后，季檸一個人朝著電梯方向走去。

沒有了助理的陪伴，投在她身上的視線更加肆無忌憚了。不過比起惡意，這些目光更像是好奇和探究。

季檸一路保持著善意的微笑，沒有坐總裁專用梯，而是和吃完飯的眾人一起擠電梯。

“麻煩擠一擠啊，擠一擠，我剛好有靈感了，得趕緊上去......”一個格子襯衫的半禿頂男人邊道歉邊毫不客氣地往里擠。

季檸站在中間，被這么一擠，不由踉蹌幾下，手里提著的熱湯晃晃蕩蕩著就要灑出來。

電梯里這么多人，熱湯要是灑出來多少都會殃及到別人，季檸咬了咬牙，硬生生將要撲出去的包裝袋朝自己方向扯了扯——

“慢點。”伴隨著嚴肅的話語，一只蒼白的手從一旁伸出，眼疾手快握住了包裝盒。

“既然提著湯，就不要這么冒失，萬一燙傷別人怎么辦？”

還沒等她開口說一聲謝謝，對方斥責的話就悶頭砸了下來。

季檸愣了愣，有些尷尬：“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這么擠......”

“午餐時間是公司員工最活躍的時候，下次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