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府的煙花爆竹放的震天響，京郊更是設了連綿十里的粥場，這一切是因為今日是安和的及笄之禮。

安和已經十五，出落得與邕王妃更加相似了，還是從前蹦蹦跳跳的性子，可到底這么多年的學院上了下來，在人前安分了許多。

皇后娘娘親自安排了一位禮者來為安和束發，場面上人多的趙嫦曦差點沒能見著安和。

夜里，賓客已各自回去了。趙嫦曦還留在邕王府里，只因為今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做完了才算圓滿。

安和的秀發已用了簪子盡數盤下，她笑著挽著趙嫦曦。

邕王坐于對面，今年的燈籠畫特意選了安和及笄的模樣。

“父親，可畫好了嗎？”，安和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笑得臉都僵了。趙嫦曦也是，一雙腿都有些發顫。

“好了好了。”，自家女兒的模樣，邕王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畫出來。讓安和在這兒站這么久不過是想叫這丫頭多陪陪自己，及笄禮后可就要婚配。想到此，邕王的鼻子竟然有些發酸。

安和拍了拍自己發僵的臉，這是邕王頂要緊的事情，她也有其他頂要緊的事情。趙嫦曦不能陪她同住，再晚些，趙嫦曦就該回去了。

邕王府里的彩燈還未撤下，往安和小閣樓走的路上還是亮的很。走過樹蔭或是回廊時，彩燈的燈光零零碎碎的灑在二位姑娘的臉上。

“我已經辦了及笄禮，陳家可說何時幫你辦？”

趙嫦曦與安和同歲，自然也是要辦及笄禮的。

若是從前，趙嫦曦怎么也不會去想陳家能給她辦禮。可是如今不同了，她與安和交好多年，就是邕王妃也從之前對她淡淡的，到如今去了宴席時，總要說兩個孩子跟親姐妹似的。

這些年，陳大人平步青云官職侍郎，陳宴初一路科考如今也做了學士，官路平坦，日后封丞拜相也未可知。其中多少有點趙嫦曦的緣故。

不等陳太太言語什么，陳大人倒主動提及趙嫦曦的及笄禮，他只說到底養了這么多年了，也不必吝嗇一場及笄禮。

“怎么也要到我大姐姐成婚之后吧。”

陳穆芙如今已經十九了，挑選多年，終于是定下了先頭陳太太娘家的一位。雖不在京城，門第倒是和陳家差不多，算是平嫁。

“及笄后要入族譜的，你入誰家的族譜？”

這件事陳太太倒是提前和趙嫦曦說過的，陳太太說趙嫦曦在她身邊多年，已經如同自己的女兒無二，若是趙嫦曦愿意入陳家的族譜，養在她名下，也算是陳家的嫡女了。若是趙嫦曦不想換姓也是無礙的。

趙嫦曦沒有答應也未拒絕。

于是陳太太說，趙嫦曦的外祖一行人會在陳穆琳大婚之日到京城來，且住幾日，到時候剛好再商量。

“我外祖一家過些日子到京城來，等到時候再商量。”

“那我便等著你邀我觀禮。”

安和神神秘秘將趙嫦曦拉到自己床榻前，在床榻上一陣摸索后，將幾本冊子塞到趙嫦曦手里。

趙嫦曦立馬悟了。

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她們偶爾私下里會偷偷看下話本子，要么是些胡謅的野史要么是些戲子小姐的情深虐戀。趙嫦曦躲在屋里看時偶爾也會因為話本子里可憐的一對鴛鴦揮灑幾滴淚。原本對男女之情懵懂無知的趙嫦曦如今也有些明白同伴之間的喜歡與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不同的。

趙嫦曦翻看了幾本，到了下面幾本，才剛翻開，趙嫦曦的臉瞬間紅得滴血。趙嫦曦忙將本子合上，往房門口望去。難怪安和今日叫晴明也不要進屋里來，原來原來……安和竟然要給她看這個。

瞧著趙嫦曦眼中的慌張，安和笑得花枝亂顫，她初看到這些也是如此。

趙嫦曦手忙腳亂地將畫冊子塞到安和被子里，真是要了命，安和實在過于大膽些了。趙嫦曦壓低了聲音，“安和，你……你怎么看這種…這種書”

趙嫦曦只恨自己剛才瞧的仔細，兩團白花花的東西好像在她腦子里揮之不去了。

安和只一味得捂嘴偷笑，笑夠了才說，“這是我從太子哥哥屋里偷來的，他藏在書房最里面的小匣子里。他不給我看，我更要看了。再說他看得我怎么看不得？”

太子如今過了及冠之年，懂得東西自然多了。

趙嫦曦嘆了一口氣，“你既然看了就自己看，為何…為何拉我看？”

安和神秘兮兮地靠近幾分，一雙含笑的眼睛左右打量著趙嫦曦的紅唇，“你不是同人親過嗎？我好奇是什么滋味。”

趙嫦曦腦子里仿佛被什么炸了一般，她猛地起身。那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她早就想開了。大家原本都淡忘了，偏偏安和今日又提。

趙嫦曦原本降溫的臉蛋一下子又熱了起來，雖然再提她不會再想著什么死不死的事情，到底是羞憤的，“那不過是事出突然，若是不那么做我怕早死了。那算是哪門子親，你…你……安和！”

安和笑得更肆意了。

云莢怎么也想不明白，從前趙嫦曦和郡主都是要聊到自己來催才出來的。今日倒奇了，自己還在同晴明閑聊呢，趙嫦曦突然跑了出來，一張臉也是紅得很。

趙嫦曦大步往外頭走，云莢小跑著跟了過來。

“姑娘，馬車在后門等著呢。”

趙嫦曦悶聲往前跑，走到后門時停了腳步。

陳宴初今日休沐，又恰逢安和及笄，便同陳大人一道來了邕王府觀禮。趙嫦曦原以為陳宴初已經同陳太太一道回去了，沒承想陳宴初竟然在此等著。

“三哥哥。”

陳宴初也長開了，才學好又溫順，是如今京城里不少閨閣女子的春閨夢里人。趙嫦曦看向站在燈下的陳宴初，星眉劍目，鼻子高挺，一張紅唇也是如此……如此……

趙嫦曦慌忙收回了眼睛，都怪安和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自己剛才竟然在心里唐突了陳宴初。

“太晚了，我怕你危險，就在這兒等你一同回去。”

兩人坐在馬車里，本是平常的事，今日的趙嫦曦卻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啊。”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沒有準備的趙嫦曦往前撲了過去，幸虧陳宴初反應快，伸手擋在了她面前。男人結實地臂膀伸在趙嫦曦身前，趙嫦曦的一雙素手搭在上面。趙嫦曦此時好像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只聽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怎么了？”，陳宴初沒有留意趙嫦曦的怪異，只是掀開簾子問起突然停下的緣由。

“有孩子突然跑出來。”，趕車的小廝也嚇了一跳，幸虧沒出什么事。

“沒事就回去。”，陳宴初放下簾子，趙嫦曦的手還搭在他的臂膀上。馬車里不夠明亮，趙嫦曦只是這么呆愣地抓著自己，陳宴初以為她嚇到了，“沒事了嫦曦。”

聞言趙嫦曦緩過神來，急忙放開了自己的手，垂著腦袋不敢再去看陳宴初。

馬車緩慢往陳家的方向走著，少女的心里生了芽，如春日的嫩草放肆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