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燝深坐在車里,目光淡淡地看著她走近。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開車,去瑰色。”葉歸秋低聲說道,聲音有些沙啞。
晏燝深看著眼前頑強的女人,微微扯了扯唇角。
司機看了晏燝深的模樣也沒有多問,按照葉歸秋的吩咐發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駛離了江枳的公寓,葉歸秋靠在座椅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夜色沉沉,街道兩旁的燈光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像是她此刻混亂的思緒。
車子開到了一家酒吧門口,晏燝深側頭看了她一眼:“你確定要進去?”
他的語氣里沒有阻攔的意思,反倒帶著一絲淡淡的嫌棄。葉歸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酒吧,這才注意到這家酒吧的外觀比起以前確實有些……一言難盡。
酒吧的門面破舊不堪,招牌上的霓虹燈管已經壞了一半,只剩下“酒”字還勉強亮著,其余的字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徹底熄滅。門口的墻壁上貼滿了亂七八糟的海報,有的已經褪色,有的被雨水浸濕,邊緣卷曲著,顯得格外邋遢。門前的臺階上還散落著幾個空酒瓶和煙頭,顯然很久沒人打掃了。
葉歸秋沒有回答,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晏燝深皺了皺眉,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跟在她身后走進了酒吧。
酒吧里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葉歸秋徑直走到吧臺前,點了一瓶烈酒。她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燒得她胃里一陣翻騰。
晏燝深坐在她旁邊,看著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依舊是面無表情。
“晏燝深。”葉歸秋突然轉過頭,眼神迷離地看著他,“你說,為什么沒人愛我?”
晏燝深愣了一下,隨即淡淡地說道:“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葉歸秋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我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爸爸是這樣,江枳也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晏燝深沉默了片刻,伸手拿過她手里的酒杯:“你沒錯,錯的是他們。”
葉歸秋苦笑了一聲,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可是……為什么他們都不愛我?為什么我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晏燝深看著她,眼神復雜。
此刻的葉歸秋,脆弱、無助,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點也沒了在他面前巧舌如簧,理直氣壯,不怕死的模樣。
他伸出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她低下頭,眼淚再次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晏燝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她。
葉歸秋喝得越來越多,可她的酒品很好,沒有發瘋,只是不停地拉著晏燝深問:“為什么沒人愛我?為什么……”
她一遍一遍問著,可是沒人給她回答。
晏燝深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她終于醉倒在他的肩上,他才輕輕嘆了口氣,將她抱了起來。
“葉歸秋,你不需要別人的愛。”他低聲說道,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他抱著她走出酒吧,夜風拂過,吹散了她的發絲。葉歸秋靠在他的懷里,呼吸平穩,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
回到別墅,晏燝深一路將葉歸秋抱回了她的女傭房間,他把葉歸秋輕輕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轉身離開。
過了很久,晏燝深端著煮好的醒酒湯折返回葉歸秋的房間。
當他輕輕推開房間的門,原本靜謐的房間里卻傳來細微的啜泣聲。他微微一怔,借著走廊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葉歸秋光著腳蹲在床邊,身體劇烈顫抖,壓抑的哭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她的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聳動,整個人被痛苦和絕望籠罩。
晏燝深站在門口,手中的醒酒湯冒著熱氣,在冰冷的夜里顯得格格不入。
窗外,風拍打著窗欞,發出尖銳聲響。
良久,晏燝深輕嘆一口氣,輕輕把門關上,原本想把醒酒湯放在門口,似是覺得不妥,他帶著醒酒湯轉身緩緩離開。
葉歸秋在宿醉中悠悠轉醒,腦袋像被重錘狠狠敲打過,太陽穴突突跳著,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眼皮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撐開,刺目的陽光透過斑駁的窗簾,直直扎進眼底,她下意識抬手遮擋,卻扯動了渾身酸痛的肌肉,疼得她悶哼出聲。
她費力坐起身,動作遲緩得如同遲暮老人,表情遲滯的感受著窗外的陽光。
窗外,鳥鳴聲嘰嘰喳喳,突然,她才想起來她今天約了余音。
葉歸秋的視線定格在柜子上的手機上,隨著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提示映入眼簾,全是余音打來的。
葉歸秋瞬間清醒,眼睛瞪得滾圓,慌亂地抓過手機,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趕忙撥了回去。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緊張得屏住呼吸,聽到余音聲音的瞬間,才長舒一口氣,滿是歉意地說道:“余音,真對不起,我……我睡過頭了。”
余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帶著幾分爽朗:“沒事兒,你著急的話,我這會兒在慕氏的影棚工作呢,你要不要過來?”
葉歸秋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現在就去!”
掛斷電話,葉歸秋匆匆沖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冷水“嘩嘩”地流,她把臉埋進去,刺骨的涼意瞬間讓她清醒不少。
出來時,葉歸秋打開手機發現余音早早的把影棚地址發給了她。
隨便套上一件寬松的針織衫和牛仔褲,外披一件淺藍色的大衣,頭發胡亂扎成一個馬尾,便心急火燎地出了門。
趕到慕氏影棚時,已近傍晚,暖橙色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在地面上投射出大片光影。
葉歸秋站在影棚門口,抬手揉了揉依舊發漲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抬腳走了進去。
影棚里熱鬧非凡,巨大的空間內各種專業設備擺放得井然有序,軌道、攝像機、打光燈,每一件都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工作人員們腳步匆匆,有的在調整設備參數,有的在搬運道具,忙碌卻有條不紊。不遠處,幾個模特身著華麗精美的服裝,在T臺邊來回踱步,練習走秀的姿態,一旁的化妝師手握著化妝刷,全神貫注地盯著模特們的妝容,隨時準備補妝。
葉歸秋一眼就看到了余音,她穿著一身干練的黑色工裝,頭發高高束成一個利落的馬尾,幾縷碎發俏皮地垂落在臉頰邊。
她正站在場景布置區,眼神專注地指揮著工作人員調整背景幕布的角度,手中的文件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葉歸秋嘴角上揚,朝著余音快步走去。余音也注意到了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驚喜地喊道:“你可算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迎上前,拉住葉歸秋的手,眼里滿是關切,“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你怎么在這里?”
隨著蘇曼輕的話音傳來,葉歸秋的淺笑頓時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