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國安一家投奔至英杰山,早有嘍啰報知寨主何天揚、何天捷二人。這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何天揚人稱鐵云刀,武藝出眾,因在鎮江府家中失手打死了人,為躲官司便暗中攜家眷至英杰山落草。其弟何天捷,綽號凌空虎,輕功極佳,本是鎮江巡檢,因何天揚逃避官司在英杰山落草,何天捷恐被連累,辭了官職,亦至英杰山落草。兄弟二人聚集三四百嘍啰在此嘯聚山林,屢屢擊退前來征討的官兵,從而在蘇州城外壯大聲勢,引得多路好漢前來投奔,此乃后話。
當下何天捷聞報飛馬下山迎接,但見他如何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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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戴紫云冠,腳穿描金靴;腰系烏角帶,身著白素衣;雄姿英發,猶如公瑾在世;風流倜儻,酷似潘安重生;紅齒白面,如若淮陰;龍驤虎步,勝似霸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若懸膽,唇若丹砂。江湖人稱凌空虎,鎮江好漢何天捷。”
何天捷見吳國安面色土灰,忙問何事。吳遠道:“父親受人陷害,落入揚州大牢。我兄弟三人救他出來,攜母親前來投奔舅父。”何天捷連連將幾人迎上山寨,面見何天揚,備說吳國安逃離揚州一事。何天揚聞言道:“兄婿、姐姐不必擔心,我這英杰山雖說不大,然則對付官軍足矣。”何天揚遂令何天捷安排筵席,不在話下。
且說這京師城,遠在北直隸,城內繁華似錦,門庭若市,來往客商絡繹不絕。此時正是當朝王皇后壽誕,各地官員紛紛進京朝賀,只見主街一人飛馬而馳,直奔皇城宣武門下。此人乃是錦衣衛指揮使宋天風,為慶王皇后生辰而來。宋天風至宣武門前,忽見宦官劉春立于門下,上前問道:“劉公公如何在此?”劉春道:“宋大人可是為皇后壽辰而來?咱家奉皇后命,特在此清點各方官員賀禮。”宋天風道:“既是如此,就請公公清點便是。”說罷,宋天風便將手中錦盒開來遞與劉春,劉春笑道:“宋大人錯解咱家之意了,咱家是替皇后娘娘辦事,怎奈娘娘身在宮中,卻不知咱家的苦處,是以過往的官員,見咱家清點完后,都會讓咱家緩緩。”宋天風此時才知劉春在此是討賄賂,當即合上錦盒,笑道:“那劉公公便在此緩緩,宋某需進宮面圣了。”言畢,宋天風便進了宮去。劉春見其不愿與己賄賂,怒道:“過往大小官員哪個見我敢不給些許賀禮,你一個武官安敢如此不識時務?”遂記恨于心。
宋天風自送賀禮入宮后一路之上便覺身后涼意四起,回家之后便與妻子徐氏說了,徐氏驚道:“莫非大禍將至?”宋天風道:“酉時二刻便是皇后壽宴,屆時大小官員皆去赴會。如若亥時三刻我還未歸,你便連夜帶著軒兒、轅兒到蘇州外十五里的英杰山,我有兩個舊友在那里落草。他二人是兄弟兩個,哥哥喚作鐵云刀何天揚,弟弟喚作凌空虎何天捷。我現已修書信一封,你到那里便將此信交于他二人。他們見了此信,定會收留你等的。”徐氏問道:“難不成你真會逢難?”宋天風道:“你只聽我的,我已將馬車備好,亥時三刻我若未回,你等立刻出城,前往蘇州。”
話說當日酉時二刻,紫禁城中天子、皇后大宴群臣,下有翰林院學士劉健、內閣首輔彭時、錦衣衛指揮使宋天風、指揮同知孫逢、周新等眾大臣。天子皇后坐于龍輦之上,眾臣分侍左右。天子道:“今日乃皇后壽誕,實乃良辰吉日,眾卿無需拘束,開懷暢飲便是!”眾臣共飲。天子道:“今朝眾卿只需飲酒,享用筵席,莫談國事。”宋天風聞言心中略有不忿,然則除低頭飲酒外竟不能辯駁。就如此般飲了數杯竟不自知的醉了,宋天風便伏在酒桌之上睡著了,待醒時卻是被人喚醒的。
宋天風醒轉過來,卻見天子、皇后、劉春及幾個御林軍侍衛站立于面前,此時天色已黑,天子問道:“宋愛卿,天色如此晚了你還在此處作甚?”宋天風忙起身道:“回陛下,臣不知如何,飲了幾杯酒便覺得頭暈眼花,一下便睡了過去。”天子冷笑道:“朕聽聞宋愛卿外出征戰之時可不會醉酒。”宋天風聞言一怔,又聽天子說道:“適才筵席之上皇后落了一支金頂壓鬢釵,不知愛卿可有見得?”宋天風道:“不曾。”天子聞言喝令身旁侍衛將宋天風拿下,宋天風高呼道:“無罪!”劉春往其懷中一掏,卻見那支壓鬢釵不知緣何出現在此。天子接過壓鬢釵,怒道:“壓鬢釵在此,你還有何話講?盜取皇后珍寶,當誅九族!”遂令侍衛將宋天風推出,宋天風如大夢初醒,方知此乃奸人陷害。侍衛將宋天風押往刑部,正遇著彭時,宋天風大呼道:“彭公救我!”彭時大驚,忙問何事。天風道:“我為奸人陷害,盜取皇后釵頭,今當死路一條。還望彭公速至寒舍,告知我妻兒,速速逃命!”彭時也不多想,發足便往宋府而去。
且說此時已是亥時三刻,徐氏在家中未見丈夫身影,便覺大事不妙。正自家門觀望,忽見彭時快步奔來。徐氏忙問:“彭大人何以至此?”彭時道:“宋兄為奸臣陷害,現今已被押赴刑部,恐怕性命難保,故特命我前來告知嫂夫人速速帶兩位侄兒出城避禍。”徐氏大驚,心想丈夫所言竟然一語成讖,忙喚宋軒、宋轅到正廳來。那宋軒表字亭初,為宋天風長子,宋轅字亭衿,居次。兄弟二人自幼隨孫逢、周新習武,宋軒使一柄青玄劍、宋轅則是持一根青花玉龍棍。
徐氏將二人喚至面前,備言宋天風受陷一事。軒轅二人大驚失色,徐氏道:“你父臨行前留有書信,我當帶你等出城避難。”彭時道:“嫂夫人先行出城,帶我進宮面見圣上,收回成命。”言畢,一路快馬加鞭前往養心殿,面見天子。天子聞彭時來報,喚其入內。彭時拜倒于帝前,問道:“陛下,敢問宋大人身犯何罪?何以被赴刑部?”天子道:“宋天風假皇后壽宴之際盜取皇后壓鬢釵,不思如實上報,竟欲隱瞞實情,實乃罪大惡極。”彭時道:“臣聞宋大人忠君為主,為人正直廉明,豈能做出此等不仁不義之事?還望陛下深思熟慮,勿要錯殺良臣。“天子聞彭時之言心有觸動,卻聽劉春道:“陛下,宋天風身為朝中大臣,卻不思進取,竟生偷盜之意。若此事傳遍朝野,恐為天下恥笑,于陛下、娘娘名聲有損。”天子覺劉春此言有理,遂對彭時說道:“宋天風罪大惡極,當誅其九族。其妻兒老小,一并收監,明日問斬。若有人再勸,以同罪并論。”彭時聞言大驚失色,天子命侍衛將彭時打出殿去,彭時出了午門,大哭道:“宋兄,我未能救你性命,有愧于你!”待到宋府看時,徐氏已帶宋軒、宋轅出城去了。
卻說揚州知府嚴祥得知吳國安出逃,又將孫平殺死大怒不已,遂令揚州總兵聞俊領兵征討英杰山。那聞俊表字安遠,綽號聞天王,武藝卓越,使一根盤花棍,和吳遠乃是多年至交,現今聽聞吳遠父子至英杰山落草,不禁愁緒不已。然知府之命卻又不得違背,百般抉擇之下遂領兵前往英杰山。此事早有嘍啰飛馬報至山寨,何天揚聞言便要點兵迎戰。吳遠諫道:“那聞俊與外甥是多年至交,此次領兵前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外甥愿親走一遭,說他來降。”何天揚聞言乃令何天捷隨同,二人各令一百人馬,下山去了。
且說聞俊此時已率兵趕到英杰山下,尚未叫關便見吳遠、何天捷領兵前來。吳遠見了聞俊便在馬上行禮道:“安遠兄別來無恙?”聞俊道:“文訓何以落草?”吳遠道:“聞兄有所不知,家父因被奸人陷害身陷囹圄,吳某不忍家父殞命,故出此下策。如若兄長是為押解家父而來,吳遠愿代家父隨兄長走這一遭。”聞俊思索道:“我與文訓多年要好,豈忍拿他?怎奈嚴知府軍令如山,我若不擒伯父回去,恐他降罪。罷罷罷,為護兄弟情義,即便下獄亦無怨言。”當即說道:“我與你乃是兄弟,如何肯擒你?也罷,我退兵回城便是了。”吳遠、何天捷二人大驚,只見聞俊已調兵離去,吳遠遂拍馬跟上。
聞俊正往前行,忽見遠處山丘之上一輛馬車漸行漸近。聞俊令軍士散邊讓路,那馬車車夫見到聞俊忽然停住,問道:“你們是官軍?”聞俊道:“正是。”那車夫并未搭話,卻是大怒道:“我痛恨的便是你這種官軍!”說罷取出腰間長劍便攻向聞俊。聞俊大驚失色,忙舉棍相抵。有分教:一回清流惹大禍,二虎相爭必有傷。
畢竟與聞俊相斗的車夫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