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罐頭熱銷是喜人的，一天純利潤三百塊，還半年開不用開工人工資，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但。

有人歡喜有人憂。

誰能想到歡喜的是方回掛名的副廠長，憂的是朱會這樣的一把手。

早上，朱會正邊喝茶邊看報，秦牧從食堂吃完早餐回來。

“吃完了？”朱會問。

秦牧點頭。

“吃飽了？”

“兩個白菜油渣包，一個雞蛋，一碗稀飯還有兩根油條，有點撐。”

“嗯，你吃多點，就不會跟我搶涼拌海蜇了。”朱會笑瞇瞇，“走，去找小回。”

秦牧一愣，“朱縣，今天的工作計劃中沒有去方家鎮這一項。”

“最重要的是一來一回起碼一天的時間，很多工作就耽誤了。”

朱會將后背倚在椅背上，兩手一攤，“很多工作耽誤了，你看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我能推進得了？”

“你兩個哥哥要是有你這樣為民辦事的覺悟，我恐怕能減輕不少壓力呢。”

秦牧不敢說話。

兩個哥哥都是有實權的。

“好了，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你看你緊張的。”

“這一點，你得多向小回學學，完全把我當朋友。”

秦牧跟在朱會身后，默默想著，可是方回身上又沒有職務，他肯定不擔心犯錯的啊。

兩人一人一輛二八，朝著方家鎮方向趕去。

二個多小時后，兩人到了方回家門口。

七八個女人正坐在院子里腌制海蜇，有說有笑，方回還沒回來，接待的人自然是沈微。

沈微的小腹明顯凸起，走路都得單手扶著后腰。

朱會和秦牧跟沈微聊天，知道沈微是下鄉知青，朱會一陣感慨。

都是想在這片廣闊土地上大有作為的青年啊，只是因為種種情況，人生走上了新的軌跡。

時代的潮流下，個人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沙粒，隨波逐流。

“弟妹來自哪個城市？”

沈微好看的桃花眼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抿著嘴唇不說話。

來自哪個城市，還重要嗎？

“等生完孩子，就讓方回帶你去娘家探親，到時候讓秦牧給你們開一張證明。”朱會見沈微情況不對，也沒有多問，只是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謝謝朱縣。”沈微輕聲道。

“哎呦，趁我不在家，欺負我媳婦是吧。”剛好這個時候，方回進家門就看到眼前一幕，故意說道。

朱會和秦牧知道方回性格，坐著一動不動，反而沈微急急忙忙站起來，連忙開口解釋，“沒，沒有，朱縣和秦秘書沒有欺負我，是，是聊天說到家里，我想家了。”

沈微是下鄉知青，方回無意間在海邊救了她，這才嫁給方回。

可是，沈微為什么跳海，家里是什么情況，她從來沒說過。

方回牽住沈微的手，安慰道，“等我有錢了，孩子生下來，我們就一起回家看看。”

沈微眼眶紅紅的，紅唇動了動，“好。”

以前的方回她絕對不會答應。

現在的方回不一樣了，或許可以回家看一看...

把沈微送進臥室，方回才回到客廳，笑瞇瞇問，“朱縣又來蹭飯？”

“涼拌海蜇。”

“禮物呢？”

“下次三倍。”

三人都笑了。

戴上草帽，又一次沿著崎嶇的山路去海邊，方回還拿了竹籃子和一把鐮刀，山林里的知了拼命的叫，海邊的風帶著濃濃的海蠣子味。

吸入肺里，全是大海的味道。

“專業勘測地質的人不來，您咋親自來了？”

朱會背著雙手，“你怎么知道我沒叫人來過。”

秦牧笑道，“當天下午，朱縣就聯系了勘測地質人員來方家一村勘測過，來這邊建造海鮮加工廠和港口完全沒問題的。”

“那什么時候開始？”方回期待。

“小回啊，事情是這樣的...”

“打住，，打住，我去海邊礁石上挖點海蠣子，中午做一道名菜給你們吃。”

方回說完之后，幾個大步就去到海邊。

朱會無奈搖頭，“你看小回多聰明。”

方回可是人精。

公家領導開始闡述某某事情，一定是遇到困難了，并且他們心中還有了應對這個困難的人選。

比如，小趙啊，你要顧全大局啊。

嗯，很好。

你已經被踢出大局了。

礁石上的海蠣子很肥，村民根本不會吃，每一個都有成人巴掌大小，肚子圓鼓鼓的。

敲下來放進籃子里，帶回去洗干凈，和雞蛋一炒，別提多好吃了。

朱會和秦牧也來到海邊礁石上，朱會繼續道，“小回啊，你先聽我說完啊。”

方回搖頭，“不停不停，王八...”

“唐僧念經。”

“你先聽我說，我是看你很會賺錢，那你一定很會省錢吧。”

方回看著朱會。

會省錢的人并不一定會賺錢，但機會所有會賺錢的人都會省錢。

他們太知道一件事情哪個位置可以省錢。

其實朱會一開始想說的確實是方回所想，他想請方回在縣里掛職，作為海鮮加工廠和港口基礎建設的總負責人。

不過方回明顯不想加入，朱會只能退而求其次。

“馬馬虎虎吧，看多少錢，又想怎么省。”方回一邊敲海蠣子一邊說。

“縣財務我用不了太多的錢，估計只有五萬塊錢，我知道這遠遠不夠，但是就像你說的，干就完了。”

“材料我親自去找軋鋼廠，可以省下一筆錢，可是工人的工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加工廠的搭建需要專業的人才吧。”方回道。

“是，不過前期地基的建設不需要，只需要力氣大的人按照專業指導就行。所以，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請方家村村民來幫忙，工錢低一點。”

朱會知道，方回有這個能力。

他說話比真正的大領導還好使。

“朱縣心里價位是多少？”方回問。

“一天一塊錢吧，畢竟是苦力活，很累的。”

方回點頭，這個心理價位還可以，“包吃嗎？”

朱會尷尬一笑。

“那我建議八毛錢一天，晚上管一頓飯，還有就是天氣太熱，中午十一點半到下午兩點不上工。”

“這個沒問題。”朱會激動搓搓手，萬里長征第一步終于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