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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羨慕的丁偉 孔捷

那人面相顯老,眉眼間透著股不端正的勁兒。

老兩口瞥見他竹籃里碼著的新鮮雞蛋,勉強搭了句話。

崔大可堆起滿臉褶子笑得殷勤。

“不瞞二老,聽說丁大夫是獨生女,我想著能不能入您家門當個上門女婿,往后我給您二老養老送終。”

漢子直捅捅亮出全部籌碼,料定這對老人沒法拒絕。

“上門女婿?”

“養老送終?”

低頭瞅瞅案板上的豬肉,再瞧瞧對方拎著的土雞蛋。

老夫妻交換個眼神就定了主意——坐小汽車的姑爺和走路來的窮酸漢,這還用選?

“小同志,我閨女早許了人家,再滿嘴跑火車我們可要報公安了。”丁父陡然沉了臉。

“再敢編排我家姑娘的是非,別怨我們不留情面。”丁母也板起面孔。

崔大可頓時傻了眼,原本志在必得的表情僵在臉上。

“叔嬸,我打聽的真真兒的,丁大夫明明沒對象啊?”

“嗤!“

丁母徹底冷了臉,指尖幾乎戳到他鼻梁上:“沒瞧見我家姑娘剛和對象一道走的?”

“瞅你這張老臉都能給秋楠當爹了,哪來的臉攀扯大姑娘?”

崔大可:......

這怎么還帶罵街的呢?

“嬸子誤會了,我就是長得顯老,周歲才二十...”

“甭管你多大!“丁父抄起搟面杖,“秋楠馬上要成親了,再來糾纏當心讓我未來姑爺把你腿打折!”

撂下話茬,丁家老兩口跟打了勝仗似的往家走,丁父昂著腦袋活像凱旋的統帥。

“不答應就算了,咋還罵上人了?“崔大可在丁家院墻根嘟噥,扭頭往胡同另一頭扎。

他還有個備選算盤——拖著三個拖油瓶的寡婦梁拉娣。丁家閨女攀不上,給寡婦當幫工過日子總行吧?只要能扎根城里,他啥腌臜事都干得出來。

那邊廂劉明渾然不知有人惦記自己媳婦,正領著丁秋楠和妹妹在百貨公司轉悠。

“姐穿這件準好看!”劉蕓蹦跶著指向淺青色布拉吉。小姑娘脆生生喊嫂子,臊得丁秋楠耳尖紅得能滴血。

“蕓蕓別瞎喊,還沒過門呢。”劉明沖妹妹豎起大拇指,咧著嘴接茬:“橫豎是板上釘釘的事,先練練嘴兒唄。“

“劉主任你...”丁秋楠脖頸都泛起桃粉色。

“走,試試去!”劉明不由分說拽著人往試衣間去。

等簾子再掀開時,他喉頭滾了滾:“真襯你。“玻璃鏡面映出窈窕身影,劉蕓啪啪拍著小手:“仙女嫂子!”

“凈瞎說...”

丁秋楠嘴上嗔著,指尖卻捻著裙角舍不得撒手。劉明會意轉頭問柜員:“這衣裳怎么賣?”

正嗑瓜子的售貨員眼皮都不抬,鼻孔朝天報數:“三十五塊,不要布票。”

售貨員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劉明壓根沒往心里去。墻上貼的“嚴禁毆打顧客“的告示紅得刺眼,難不成是裝點門面的?真要鬧起來,這些售貨員是真能抄起雞毛撣子往人身上招呼的。

丁秋楠指尖剛觸到價簽就縮了回來,仿佛被燙著似的。四十八元的標價讓她的聲音都打了顫:“劉主任,這...這也太破費了,我這就去脫下來。“

話音未落,柜臺后便飄來冷冰冰的腔調:“試穿就得買,這是規矩。您當百貨公司是自家衣櫥呢?“那售貨員倚著玻璃柜,指尖的瓜子殼簌簌往下掉。

姑娘急得眼眶泛紅。這筆錢夠她三個月嚼用,更別說還要往家里寄生活費。

至于劉明是否會解囊?她連這念頭都不敢有——兩人不過比同事多幾分親近,哪能平白受人恩惠?

“開票。”劉明兩指夾著大團結往柜臺上一拍,轉身時唇角揚起狡黠的弧度,“去把衣裳換下來,讓人家給你仔細包上。”

“這錢我分三個月...”丁秋楠揪著衣角還沒說完,就被截住了話頭。

“給自家媳婦添置衣裳還要算賬?”

劉明忽然傾身湊近,驚得姑娘頸后細絨都立了起來。

“誰是你媳婦!”丁秋楠耳尖瞬間紅透,慌亂間左腳踩了右腳,“我們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劉明故意拖長語調,眼見那抹紅霞從她耳根漫到鎖骨,“昨兒遞電影票時,誰往我兜里塞了薄荷糖?”

“你!“丁秋楠攥著衣襟扭頭就跑,試衣間的布簾被她拽得嘩啦作響。

劉明摩挲著尚帶體溫的鈔票,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柜臺后的售貨員忽然探出頭來:“小伙子,這妮子面皮薄,你可別學那些紈绔子弟做派。”

她打量著青年中山裝上的金筆輪廓,語氣緩和幾分,“要處對象就正經過日子。”

劉明正了正臉色,指節在玻璃柜上叩出清響:“大姐,不瞞您說,長這么大我連姑娘家的手都沒牽過。“他說這話時,試衣間里突然傳來衣架落地的脆響。

售貨員撇撇嘴把話咽回肚里,到底是別人家私事,說多了倒顯得自己多管閑事。

布簾子嘩啦一掀,丁秋楠抱著換下的衣裳出來時,劉明已經拎著網兜等在門口了。

兩人先拐去慶祥齋稱了半斤核桃酥,玻璃柜臺里雕著祥云的鐵盒子叮當作響。

晌午在東來順涮羊肉時,銅鍋咕嘟聲里飄著丁秋楠被辣紅的鼻尖。

吉普車碾過胡同口的槐花,停在灰瓦院門前那刻,劉明忽然伸手罩住姑娘發頂揉了揉:“趕明兒我帶爹媽來認認門?“

丁秋楠攥著牛皮紙包的手指一緊,圍巾下傳出悶悶的“嗯”。

車轱轆印子碾著青磚走遠了,她才驚覺答應得太快,慌得差點把糕點摔在地上。

這年頭相親就像趕集,相中了當天就能扯布做新被。

賈家那對不就是?一個圖媳婦細腰,一個奔著城里糧本,兩下里各取所需罷了。

哪像她和劉明,電影票都能在手心里攥出汗來。

丁秋楠前腳剛跨進院門,后腳就被爹娘圍住了。

丁母抓過布袋就往里掏:“喲,這油紙包得講究...”

話音戛然而止——最底下那件水紅的確良襯衫抖開來,領口還別著百貨公司的價簽。

“媽!那是...”

姑娘話沒說完,丁父已經舉著襯衫對著窗戶端詳針腳。老兩口交換的眼神里,分明已經算起了該備多少斤喜糖。

“小劉這孩子也太見外了吧,來就來了還帶這么多禮。”

丁秋楠暗自扶額,自家爹媽這貪小便宜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話剛出口才想起,剛才涮羊肉時自己也沒少吃,臉上頓時有點發燙。

眾人圍著八仙桌歇息時,丁母捏著豌豆黃突然抬頭:“閨女啊,你認不認識個叫崔大可的?”

“崔...大可?”

丁秋楠眉心微蹙,在記憶里仔細搜尋這個名字。半晌搖頭道:“沒印象啊。”

“今兒個這小子拎著筐紅皮雞蛋來,說是想當倒插門女婿。”

丁母邊說邊往嘴里塞了塊棗泥酥。

丁秋楠猛地抓住母親手腕:“你們沒應承吧?”

她太清楚自家二老的脾性,保不齊真能為一筐雞蛋把閨女許出去。

“啪“地挨了記腦瓜崩,丁母瞪眼:“你當老娘是賣閨女的?就那獐頭鼠目的模樣,給咱們老丁家倒夜香都不夠格!”

少女拍著胸脯長舒口氣:“謝天謝地,我還怕你們被雞蛋晃花了眼呢。”

這回兩根手指直接戳上太陽穴,丁父適時打岔:“丫頭,小劉提過哪天正式登門沒?”

丁秋楠“哎呀“拍了下額頭:“正要和你們說呢,劉明讓我問問哪天方便,他好帶著家里長輩來。“

丁母急得直拍女兒后背:“死丫頭現在才說!要是人家覺著咱們不上心,回頭親事黃了有你哭的!”

“才不會呢!“丁秋楠沖母親扮個鬼臉,“他說這輩子就認準咱家門檻了。”

丁秋楠突然靈光一閃,轉過身嚴肅地對雙親囑咐:“爸、媽,等會人來的時候,你們可千萬收著些性子。“

兩位老人聞言臉色一僵,相互對視間都有些難堪。

雖說平日里貪吃些,但到底不是沒分寸的人。自家這條件本就怕被對方嫌棄,若是再失了禮數,可不平白給女兒添堵么?

劉明接上母親便往軍區家屬院趕,黑色轎車碾過梧桐樹影。李云秀攥著真絲手帕,忍不住又確認:“跟小丁姑娘說準時辰了嗎?“

其實這趟拜訪原是母親催得緊,否則照劉明的性子,少說還要再拖個把月。他單手搭著方向盤笑道:“晌午送她回家路上就說了,明早去醫務室再碰個具體時間。“

見兒子安排妥當,李云秀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一半。

要說這孩子相貌堂堂又在部隊立過功,偏生婚事總沒個著落。

先前田雨給介紹的周家姑娘她也中意,可兒子說人家心里早住了人,后來打聽確實如此,便沒再勉強。

軍綠色大門緩緩開啟,站崗的戰士沖他們敬了個禮。

這輛掛著特殊牌照的吉普車早被熟記,更別說李主任的通行證向來是隨身備著的。

輪胎剛壓住停車線,劉明便領著家人往李云龍家院子里走。

隔著老遠就聽見炸雷似的嗓門:“你們幾個老東西,老子托你們說媒是給你們臉面!就我外甥這身板這能耐,還能辱沒了誰家姑娘?“

劉明扶著額頭直嘆氣,除了親媽成天念叨,就數這個大舅最上心。紅漆門廊下,孔捷的煙嗓緊跟著冒出來:“老李你少扯淡,我和老丁正合計哪家閨女配得上外甥呢!”

“就是就是,”

丁偉磕著瓜子幫腔,“咱們外甥要模樣有模樣要本事有本事,不得精挑細選?”

話音未落,木門吱呀被推開。劉明三步并兩步跨進堂屋:“各位叔伯甭操心了,我已經找著對象了。”

滿屋子老煙槍齊刷刷扭頭。李云龍蹭地跳起來,咧開嘴樂得直拍大腿:“真的假的?哪戶人家的千金?“等眾人都落了座,劉明才不緊不慢道:“是我們廠醫務室的大夫,姓丁。”

“好!好!“李云龍壓根不在意門戶高低,搓著手直轉圈,“回頭去提親可得捎上我!“正說著話,田雨端著茶盤從里屋出來。劉明四下張望:“舅媽,健子和康子又野哪兒去了?“

田雨抿嘴輕笑:“自打你教了那倆娃基本功,他們天天在露臺上練得起勁呢。”

李云龍聞言樂得直拍大腿:“可不咋的!這倆皮猴如今身手利索得很,大外甥快上去瞅瞅。”

劉明沖眾人頷首示意,轉身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推開露臺門,正瞧見李家兄弟蹲著馬步,褲腿已被汗水浸出深色云紋。

他伸手往倆孩子肩頭一按,李建李康被這冷不丁一拍,雖驚得渾身一顫,下盤卻紋絲不動。

“練得扎實。”劉明眼底掠過贊許,指節叩了叩青磚地面。

話音未落,倆小子便如脫韁野馬蹦起來,圍著他直打轉。

“大哥你可算回來了!”

“咱馬步能扎兩炷香了,啥時候教真功夫啊?”

劉明按住兩個小腦袋,嘴角噙著笑:“既是這般勤勉,今日便傳你們八極拳。”

說罷神色驟然肅穆,“此拳剛猛無儔,出手非死即傷。須得立誓,非性命攸關不得施展。”

見兩兄弟鄭重頷首,他退至空地擺開架勢。

雙臂如開山斧劈開晨霧,足下青磚竟隱隱震顫。但見:

“劈山跨海勢如虹,猛虎出柙震蒼穹“

正是八極絕技“猛虎硬爬山“

“追風趕月不留情,三招索命鬼神驚“

又現殺招“閻王三點手“

拳鋒掃過處竟帶起陣陣勁風,晾衣繩上的布衫獵獵作響。

兩兄弟眼睛瞪得溜圓,只見大哥身影忽如蒼鷹擊殿,倏爾化作游龍擺尾,露臺上落葉隨拳風卷成漩渦。

劉明收勢轉身,汗水順著下頜滴在青磚上。

兩個少年眼里迸著火星子,一左一右拽住他袖口嚷嚷:“哥!就學這套!就學這套!”

“急什么。”

劉明屈指彈了彈李康腦門,“先把撐錘伏虎練瓷實了。”

轉身往樓下走時又補了句:“回頭讓舅舅備些沙袋木樁。“

話音散在樓梯拐角,身后傳來木地板咚咚的蹦跳聲。

李云龍正端著茶缸在院里聽戲匣子,見外甥下來便笑:“倆猴崽子沒把你房頂掀了?”

話音未落,樓上突然傳來“嘿哈“的吐氣聲,震得葡萄架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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