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軒靴底碾碎一片記憶泡沫，執念碎片化作磷火纏繞上褲腳。

遠處靈魂之塔表面翻涌的哀嚎面孔突然齊刷刷轉向他，那些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瀝青狀物質，在塔基處匯聚成黏稠的溪流。

他摸到戰術目鏡邊緣凝結的冰霜——這里連溫度都浸染著絕望。

“怕了？”脊柱處傳來水熊蟲武魂的嗡鳴，十六根透明觸須在虛空中擺出顧瑤教過的靈界手語：【共生契約未斷】。

少年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的銀色咒印，那抹涼意讓他想起墜塔前靈界女子纏繞銀鏈的手腕，還有她提醒的“月亮背面的眼睛”。

踏碎第十三個記憶泡沫時，整座塔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轟鳴。

數百張哀嚎面孔脫離塔身，在空中拼接成半透明的守護靈。

小靈懸浮在血月投影里，裙擺流淌著瀝青物質凝成的鎖鏈，“七分鐘內說出三個不后悔的抉擇，或者接我三招。”

“我選……”高軒話音未落，翡翠葫蘆的幽光突然刺破左側空間。

甲從裂縫中探出半截身子，葫蘆口正對準他后背的共生咒印。

幾乎同時，右側水晶墻映出乙的倒影，那家伙明明本體還嵌在塔外，倒影卻舉起一柄由記憶泡沫凝成的長矛。

小靈的鎖鏈比思維更快，瀝青物質化作三千枚棱鏡。

高軒在水熊蟲武魂預警前就蜷身翻滾，原先站立處已被棱鏡折射的月光燒出焦坑。

甲趁機催動葫蘆，共生咒印竟被吸得微微浮起，劇痛讓高軒撞進乙倒影制造的泡沫陷阱。

無數執念碎片順著鼻腔涌入：被愛人背叛的魂師在自刎、為奪魂骨弒親的天才在狂笑、卡在九十級的封號斗羅在哭泣。

水熊蟲武魂突然膨脹成透明氣囊，將那些陰暗記憶盡數過濾，高軒在窒息前瞥見甲葫蘆里閃爍的空間碎片——正是之前在漩渦里收集的！

“第一個抉擇。”小靈的鎖鏈纏住塔身，整座建筑開始順時針旋轉。

高軒突然將戰術目鏡甩向乙的倒影，鏡片折射的月光精準打在葫蘆口的空間碎片上。

翡翠葫蘆頓時像吞了太陽的蟾蜍般鼓脹，甲慘叫著被彈回空間裂縫。

當鎖鏈第二次劈來時，高軒不退反進。

共生咒印突然迸發銀光，水熊蟲觸須裹著那些被過濾的陰暗記憶，竟在身前凝成黑色盾牌。

瀝青鎖鏈撞上執念盾牌的剎那，塔外突然傳來靈界長老的驚疑聲，某個哀嚎面孔突然脫離塔身融入盾牌。

“第二個抉擇。”小靈的聲音首次出現波動，裙擺鎖鏈化作漫天星圖。

高軒卻盯著盾牌上那張新融入的面孔——那分明是顧瑤二十歲時的模樣！

執念碎片里閃過她教古靈界文字的畫面，少女指尖劃過的弧度與星圖軌跡完美重合。

水熊蟲武魂突然發出超聲波，戰術目鏡自動解析出星圖漏洞。

當高軒踏著顧瑤教過的步法穿透星幕時，看到乙的倒影正將長矛刺向塔基處的記憶溪流。

他想都沒想就擲出執念盾牌，被擊中的倒影尖叫著融化，塔外同時傳來水晶崩裂聲——真正的乙恐怕要永久嵌在墻里了。

“第三個……”小靈還未說完，塔頂瀝青蒼穹突然睜開三只月輪之眼。

高軒脊柱處的共生咒印滾燙如火，他福至心靈地扯開衣襟，任由咒印銀光映出塔身倒寫的古文字。

當真正的“靈魂之塔”四字顯現時，所有哀嚎面孔突然安靜下來，小靈裙擺的瀝青鎖鏈寸寸斷裂。

塔內忽然飄起青色的雪，那些雪片落在高軒傷口上竟化作顧瑤的字跡：【共生契約逆轉篇】。

他握緊接住的三片青雪，耳邊響起靈界女子的輕笑。

戰術目鏡突然顯示塔身結構在分子層面重組，而穹頂月輪之眼的睫毛陰影，正隨著重組節奏輕輕顫動……穹頂月輪之眼的睫毛輕顫時，整座塔的瀝青墻面突然滲出淡青色血管紋路。

高軒戰術目鏡的分子結構圖上，那些原本堅硬的記憶結晶此刻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他后撤半步踩碎兩片青雪，顧瑤的字跡在腳下化作液態銀光。

“星屑雨！”小靈突然張開雙臂，裙擺殘留的鎖鏈碎片騰空而起。

那些瀝青物質在半空中凝固成數千枚棱錐，每根尖端都閃爍著顧瑤教過的古靈界文字。

高軒剛要躲避，戰術目鏡突然被銀鏈纏繞——塔外靈界女子竟將自己的首飾拆解成定位坐標，精準投射到他眼前。

棱錐暴雨落下的剎那，水熊蟲武魂突然發出氣泡破裂的輕響。

高軒福至心靈地抓起三片青雪按在鎖骨咒印處，共生契約的銀光突然在他周身織成蠶繭狀護盾。

棱錐砸在光繭上竟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每撞擊一次，戰術目鏡里就閃過顧瑤在靈界藏書閣翻閱古籍的畫面。

“原來如此！”高軒突然扯開光繭，任由左肩被棱錐劃出血痕。

他順著血液飛濺的軌跡甩出戰術目鏡，鏡片沾染血珠后突然折射出七重幻影。

小靈剛要追擊，卻發現每個幻影手里都握著不同形態的武器——那分明是她三百年前鎮壓過的七個罪人魂魄！

靈界女子清脆的笑聲穿透塔身，她纏繞銀鏈的右手正按在塔外某塊記憶水晶上。

高軒脊柱處的共生咒印突然發燙，戰術目鏡的幻影武器同時亮起古文字符。

小靈驚愕地看著自己制造的棱錐暴雨反向升空，在穹頂拼湊成完整的靈界星圖。

“謝了。”高軒對著塔外比了個顧瑤教過的手勢，踏著倒流的棱錐躍至星圖中央。

水熊蟲觸須突然分裂成三十六根，每根都精準刺入星圖的能量節點。

當小靈試圖重組鎖鏈時，整張星圖突然收縮成拳頭大的光球，被他反手按進塔身的血管紋路中。

塔內突然響起鯨歌般的轟鳴，那些哀嚎面孔竟集體露出陶醉神情。

小靈踉蹌著跌坐在半空，裙擺鎖鏈化作光塵消散，她胸口浮現出與高軒相似的銀色咒印——正是靈界女子三百年前留下的守護契約。

“你……”小靈指尖輕觸自己鎖骨，突然對著塔外方向單膝跪地，“居然用共生契約逆向破解了血月封印？”

高軒擦去鼻血咧嘴笑道：“我女朋友說過，靈界文字倒著寫就是最毒的詛咒。”他戰術目鏡突然警報大作，顯示塔外甲正用翡翠葫蘆偷吸星圖能量，而乙的水晶倒影竟在悄悄腐蝕塔基處的記憶溪流。

靈界長老的冷哼聲如驚雷炸響，九盞青銅魂燈突然從塔外穿透墻面。

甲手中的翡翠葫蘆突然浮現蛛網裂痕，葫蘆里偷藏的空間碎片像泄洪般噴涌而出，將他整個人沖進自己撕開的空間裂縫。

乙的倒影則被魂燈照得無所遁形，本體慘叫著從水晶墻里剝離出來，渾身爬滿會發光的靈界文字。

“竊取者終被反噬。”靈界長老的聲音讓瀝青墻面滲出金色血液，“倒是你……”青銅魂燈突然圍繞高軒旋轉，“居然能喚醒守護靈的契約記憶。”

小靈起身時裙擺已變成月白色，她對著高軒鄭重行了個戰士禮：“塔頂的月亮背面，藏著所有共生契約的……”話未說完，她突然化作流光融入穹頂月輪之眼，整座靈魂之塔開始垂直拉升，那些哀嚎面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成靈蝶形態。

高軒接住小靈消失前彈來的記憶水晶，戰術目鏡顯示里面封存著顧瑤七日前在塔頂留下的全息影像。

靈界女子的銀鏈突然穿透塔身纏住他手腕，鏈墜竟是縮小版的靈魂之塔模型，此刻正在他掌心緩緩旋轉，塔尖指向穹頂某個正在龜裂的星云圖案。

當第一只靈蝶撞破星云時，高軒聽見塔外傳來顧瑤用古靈界語哼唱的搖籃曲。

戰術目鏡的分子結構圖突然全部打亂重組，顯示出塔身內部竟嵌套著七層逆位空間——而所謂的頂端，此刻正在他戰術靴踩著的青雪里若隱若現……穹頂星云龜裂的瞬間，高軒戰術靴碾碎的最后一片青雪突然懸浮成階梯。

當他踏上第一千零三級臺階時，整座靈魂之塔突然倒映在瞳孔里——原來真正的頂端竟是靈蝶翅膀上抖落的磷粉，在月光里凝成旋轉的鏡面王座。

“三百年了。”靈界長老從青銅魂燈里顯出身形，銀白長須里游動著星屑，每根皺紋都鐫刻著古靈界文字。

他屈指彈在高軒鎖骨處的共生咒印上，那些原本銀色的紋路突然分裂成億萬光點，“能解開小靈守護契約的，該賞。”

王座下方突然涌出靈界子民，他們的歡呼聲讓空氣泛起彩色漣漪。

高軒看著自己浸在磷粉中的右手逐漸透明，掌紋里竟浮現顧瑤教過的《靈契百解》殘頁。

靈界長老的拐杖突然化作流光鉆入他脊柱，水熊蟲武魂發出愉悅的嗡鳴，十六根觸須尖端同時亮起星圖。

“魂力純度提升七倍，靈視貫通九重天。”長老說話時，塔外漂浮的記憶泡沫突然集體轉向，每個泡沫里都映出高軒在不同時空戰斗的身影。

當靈界女子將縮小版靈魂塔模型按進他胸口時，王座兩側突然升起十二盞青銅燈，燈芯里封印的魂獸精魄竟對著少年低頭行禮。

歡呼的人群中突然炸開翡翠色煙花，高軒瞳孔微縮——那分明是甲破碎的葫蘆殘片！

戰術目鏡自動標記出三百米外某個靈界孩童手里的水晶球，球體內乙扭曲的面孔正在嘶吼。

然而沒等他動作，孩童突然露出缺牙的笑容，水晶球“噗”地變成棉花糖，乙的慘叫聲頓時混進人群的喧鬧。

“接著。”靈界長老拋來枚戒指，戒面是正在坍縮的星云。

高軒剛觸到冰涼的戒圈，戰術目鏡突然加載出物品說明：【界核指環·可短暫操縱空間褶皺（剩余能量97%）】。

他下意識轉動戒面，王座旁正在撒花的水元素精靈突然倒著跳起了機械舞，惹得幾個靈界少女笑出淚花。

當第七盞青銅燈里的龍形精魄主動融入水熊蟲武魂時，高軒突然聽見顧瑤的咳嗽聲。

不是來自記憶水晶的全息影像，而是共生契約里真實的震顫——就像上次她在毒霧森林被刺穿右肺時的波動。

戰術目鏡突然彈出紅色警報，顯示界核指環的能量正在被未知存在抽取。

“不對勁。”高軒猛地攥緊界核指環，戒面坍縮的星云里突然閃過半張染血的面具。

那是顧瑤去年生日他親手雕刻的禮物，此刻卻沾著某種藍紫色黏液。

靈界長老賜予的靈魂力量突然在經脈里逆流，水熊蟲武魂應激性膨脹，將王座周圍的磷粉吹成暴風雪。

歡呼聲里混進了尖銳的蜂鳴，某個靈界樂師手里的豎琴突然崩斷琴弦。

高軒低頭看向自己開始虛化的雙腳，戰術目鏡顯示有超維度能量正通過共生契約反向傳輸。

當他摸到鎖骨處發燙的咒印時，靈界女子突然閃現到他背后，銀鏈纏住他手腕急速書寫：【她在呼喚方位錯亂快……】

整座靈魂之塔突然劇烈搖晃，蛻變成靈蝶的哀嚎面孔集體發出預警的超聲波。

高軒驚覺界核指環的坍縮星云里，正滲出顧瑤常用的止血草藥味道。

他反手抓住靈界女子的銀鏈，在水熊蟲武魂的咆哮聲中，竟用剛獲得的靈魂力量將整座王座捏碎成空間躍遷的坐標。

“回來！你的賞賜還沒……”靈界長老的呼喊被空間褶皺吞沒。

高軒在躍遷前的最后0.3秒，看到戰術目鏡反射的畫面里——某個戴著染血面具的身影，正用顧瑤的匕首刺穿自己的心臟，而匕首柄上刻著他昨晚剛教她的那串古靈界文字……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