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歷6372年，秋，落霞谷正魔大戰落下帷幕。

這一年，魔道魁首蕭正楠看了眼漫天紅霞，發出最后一聲嘆息，就此隕落。

魔教大軍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正道聯盟幾乎殺穿了整個盂孟嵐山脈，魔教因此一蹶不振，再不復往日風采。

魔道圣物陰陽塔在蕭正楠隕落后，曾嘗試逃離，但被青云門、玄天宗、伽藍寺三大正道魁首聯合鎮壓。

圣物器靈在封印內上躥下跳，罵罵咧咧，表示永不臣服。

一眾大佬有些頭疼，在封印上又加了一道靜音符，還世界于清凈。

“諸位，不管是抹除器靈還是強行鎮壓，都會對此塔威能造成極大的影響，不知哪位道友有辦法破解？”

“這等頑劣的器靈直接抹除了便是，之后可存放于我青云山蘊養，千年內必定讓其重回巔峰。”

“阿彌陀佛。器靈抹除后想要再度重生，需要無盡機緣，不若交給伽藍寺以佛法度化，老衲相信只需五百年即可讓其回歸征途。”

“說道蘊養，我玄天宗也是靈氣充沛之地，一樣可以蘊養；而說道度化，我道家《清心咒》、《靜心訣》一樣有此功效，且不輸你佛門咒法。”

“那你說當如何是好。”

“落霞谷下陰靈殿，直接毀了便是，或者，有能者得之。”

既然僧多肉少，那便誰也別想，大家都得不到，也就沒有矛盾了。這還不行，那就再打一架，誰打贏了就是誰的。

“此法不妥，就算我們不在乎此塔，可塔內收藏各類異寶也應讓其重現世間，為后世子孫多留下些福祉。”

“阿彌陀佛，此言甚善。”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再說話，場中氛圍突然有些劍拔弩張。

“各位前輩，”悅耳的女聲打破沉默，“在下桂宮掌門望舒，或有辦法對付此塔，在保留其威能的同時，消除器靈的魔道邪念。”

“此言當真？”

“大約六七成把握。”

幾人沉吟片刻后，覺得可以一試。

“你想怎么做？”

“還請幾位前輩為我護法。”

一個時辰后，陰靈殿最底層。

血黃色的奈河水翻騰不息，腥風陣陣，道行不夠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這陰陽塔是在此處鍛造，也只有在此處，它的狀態最為平穩，我也最好施法。”

望舒仙子解釋了一句，便開始布置陣法。

兩個陣法，大中有小，人在大陣法中，塔在小陣法中，護法大佬圍在陣法外。

玉手輕抬，轉瞬間結出諸多法印，小塔漂浮半空，周身亮起道道陣環。

這些陣環隨著望舒仙子的手指轉動，猶如破解保險箱密碼鎖，一圈一圈轉動到既定的位置。

“諸位前輩，我要開始了。”

幾位大能沒有說話，但氣勢已然彌漫開來，將整個地下空間籠罩其中。

望舒仙子長吁了口氣，穩定心神，法力催動，地上的陣法與塔身的陣環相繼亮起糜爛的光暈，她的意識隨之沉浸其中。

“小姑娘。”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世人都說我們是魔，可你知道魔是什么嗎？”

望舒眉頭輕蹙，看著從虛空中緩緩走出的年輕夫婦。

兩個器靈？一男一女，一妖一人，一陰一陽，難道這就是陰陽塔的獨特之處？

“我們不是器靈，我們就是塔。”對方似乎能夠看出她的疑惑，幫她解惑。

“所有生靈都是復雜的結合體，大家都是有善有惡，所以每個人都是魔的化身，沒有人是無辜的。”

望舒仙子：“所以我們修道，控制欲望，堅守道心，不讓惡念主導影響自身，這便是正義；而魔，是那些經受不住誘惑并沉淪其中，還企圖讓世人變得如他們一般不堪，這才是魔。”

陰陽塔：“所以正道就是天地不仁？就是將阻擋你們‘道’的人都踩死在腳下？這，難道不也是欲望的化身？難道就不是魔？”

望舒仙子：“我們除魔衛道乃是順應天道行事，從不濫殺無辜，你莫要信口雌黃。”

妖族男子：“照你這么說，我們妖族就是該死咯？”

人族女子：“這世間所有生靈既然生活在這世上，便說明這個世界允許我們存在，你又有什么資格評判誰是該死的？”

妖族男子：“妖殺人是惡，人殺妖便是善，世間哪有這般的道理。”

人族女子：“其實，狼吃肉，羊吃草，人和妖之間的恩怨根本無關善惡，不過是弱肉強食的種族之爭罷了。”

陰陽塔：“在這件事上，人和妖，都是魔，他們拒絕和平，并以此為榮沾沾自喜。”

說自己就是陰陽塔的一男一女自說自話，弄得望舒仙子有些迷茫：我是來干嘛來著？

“嗯......那個......”她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所以你們是想說，你們和蕭正楠的理想其實是，世界和平？”

“小姑娘，世界和平太過理想化了，天道的本質其實就是循環的食物鏈，所以和平，是不可能的。”

“你還知道食物鏈？”

“沖突源自于差異，消除差異化，沖突也就不存在了。”

望舒本能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

如果所有的生命個體嚴重同質化，愛好、審美、習性等等一切個性化的東西全部消失，那這樣活著就真的沒有意義了，社會文明進程可能也會永久停滯。

雖然修仙文明里的社會文明原本就處于停滯狀態，但那是人為的，意義不同。

“那你們是想將所有生物都變成人族，還是都變成妖族？”

“我們沒有那個本事，不過我們的方法更加簡單直接。”

“是什么？”

“如果大家都死了，也就沒有區別了，死了之后也不會有沖突，少了我們，世間更加清凈。”

好嘛，說了一大堆，最后又繞回來了。

還是這老掉牙的劇情。

嗯......這種老套的劇情里是不是該交代下陰陽塔的前世今生？或者魔道魁首蕭正楠成名背后的血淚史？

“現在連器靈都有這么宏大的志向了嗎？還真是內卷啊！”

“都說了我們不是器靈，我們就是陰陽塔本塔。”

“怎么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