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記是什么。

蘇阮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

她新手副本出來后，莫名得到了一個惡魔的印記。

現在離又說，她身上有“侵入者”的標記。

兩者是同一樣東西嗎，他有可能將自己身上惡魔的印記誤認為侵入者的標記嗎………

別說，還真有可能。

離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蘇阮，對她就像對待螻蟻的態度一樣。

蘇阮合理懷疑，他只是想拿她當誘餌。

但他又怎么保證蘇阮這個誘餌能乖乖聽話呢？

幾個身份不明的神鬼怪物交戰，蘇阮仿佛誤入風暴中心的棋子。

她之所以安然無恙，大概只是恰好處在風眼的位置。

雙方的力量處于微妙的相互制衡。

這也意味著，她接下來每步決策都必須謹慎思考。

稍不留意走錯一步，就可能被外部的風暴撕裂。

他們中任意一方掐死她都和掐死螞蟻沒什么區別。

不過，螞蟻也有自己的求生方式，說不定到最后還能給誰咬上一口。

那也是挺疼的。

……

白天的村子寧靜祥和。

善果村的生活節奏很慢，村民們不需要賣力勞作就能豐收。

所以雖然勤奮的人家早早下地耕田，也有鄰居的婦女搬著板凳在門前嗑瓜子閑聊。

然而，古怪的是，昨天還熱情和善的村民們，今天在看到蘇阮后紛紛別過頭去。

他們捂著嘴，極輕地討論著些什么。

蘇阮在那異樣的眼神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的繃帶散了，滿手鮮血，身上還有些血跡，與灰塵混雜在一起。

這副樣子確實夠可疑的，像個剛處理完尸體的殺人狂。

………嗯，好像這么說似乎也沒錯。

蘇阮撓了撓頭，也沒什么辦法，只好加快腳步回村長家。

可就在她走到胡長清家門口的時候，聽到門內傳來一陣騷動，好像有人在激烈地吵架。

蘇阮腳步一頓。

“……跟我有什么關系，都說了，老娘我儀式步驟一點不落地照做了！”

這是黑衣女幾欲抓狂的聲音。

“那你要怎么證明呢？空口無憑一張嘴，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對啊，而且現在祭祀就是出問題了，另外兩個人都消失了，肯定就是你害了他們！”

這是國字臉男和綠毛咄咄逼人的質問。

堂屋里，雙方正在對峙。

國字臉男等人站在右邊，他們兩人氣勢洶洶地指著左邊的黑衣女。

短裙女不出聲，但沉默地站在他們那一側。

黑衣女這邊就比較勢單力薄了。

只有她一個人，哦，還有懷里的金大將，勉強作數。

但一人一雞完全吵不過對面的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我的天，怎么又繞回來了——首先他們為什么消失，我不清楚，也跟老娘沒、關、系！

其次，我的的確確就是按照儀式的步驟做的，有沒有可能，是消失那兩個人沒照做呢？

我照做了所以沒事，沒照做的人出事，這很合理吧？！”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那兩個人消失，說不定已經死了。

把過錯往死人頭上推，你就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了！”

蘇阮敲了敲門，咳嗽一聲。

“事先聲明，我還活著呢。”

她的話就像給堂屋里的爭吵按下暫停鍵。

幾人齊刷刷轉過頭看她，眼睛瞪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這場景頗有幾分滑稽。

唯一面色不改的，只有正中央始終笑瞇瞇的胡長清。

他揣著手，不緊不慢地看著這一幕。

即使蘇阮突然現身，也沒有幾分波動，似乎一切都在他預料之內。

蘇阮與他笑瞇成一條縫的雙眼短暫地對視，隨后輕飄飄地別開目光。

“我只是出個門，這又是怎么了？”

黑衣女看見她簡直像找到組織，趕緊走到蘇阮身邊，“你終于回來了！”

又往她身后看了眼，“那個男的呢，沒跟你一起嗎？”

那個男的，自然說的是柳時。

蘇阮頓了頓，搖頭，“不清楚，我們不是一起的。”

國字臉男陰惻惻地道，“你回來的正好，解釋一下吧。”

蘇阮都懶得理他，直接看向黑衣女，“發生了什么？”

對于無理取鬧的人，最好的策略就是無視。

國字臉男被她這種近乎挑釁的平靜激怒，嘴角一抽，就想破口大罵了。

但是一旁的黑衣女憋了這么久，終于找到個可以站自己邊的人，語速像機關槍一樣，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國字臉男就是暴跳如雷也沒人理他。

事情經過說起來也簡單。

早上醒來后，胡長清把他們叫到堂屋吃飯，然后丟下一個炸彈。

昨天的祭神儀式沒成功，他們有人沒按步驟祭祀。

儀式無法暫停，唯一的補救方法是重新來過。

但村民們現在都非常憤怒，要求先找出他們之間那個背叛者，予以懲罰。

于是昨天祭祀善惡神的兩撥人形成了不同的陣營。

黑衣女本就孤身一人，再加上他們不清楚一同去祭祀的人如果出了錯，是否要承擔連帶責任，自然就跳起來攻擊她了。

蘇阮掃視了一圈神態各異的眾人。

所有人看起來都不解而憤怒，似乎自己完全無辜，對此不知情。

只有角落里的短裙女眼神閃躲，不敢與她對視。

蘇阮心下了然。

這就是胡長清的打算。

祭祀神明的時候，他們是一個個按照順序進去的，沒人知道前一個人干了什么，或者沒干什么。

他們現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自證危機，只能相互攀咬，找出一個替罪羔羊。

并且在假裝無辜的外表下，每個人都會懷疑周圍的其他人做了小動作。

就算原本有什么脆弱的合作關系，眼下也將輕易瓦解。

完全不會有人懷疑到胡長清頭上，想到是他給的規則不對。

蘇阮剛想開口，一道細細軟軟的女聲打斷她。

“我、我看到了，”短裙女突然出聲，她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角，低著頭，“她昨天沒有出村子，只是在附近轉了轉，撿了點東西回來……

我當時不清楚，今天才知道原來善神的祭品還要去森林里采集。

一定是她，沒有完成儀式。”

她怯生生地抬眼，雖然沒有言明“她”是誰，目光卻不容錯認地指向蘇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