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有人能精準地通過手刀劈昏其他人。

男人大概收了力道，蘇阮只覺得后頸有些酸脹，但沒有到疼痛的地步。

她下意識伸手想揉一揉，卻發現雙手被反綁在了身后。

蘇阮悠悠睜開眼，正對上男人嚴肅的目光。

他隔著一張桌子，腰背挺直地坐在她對面。

這架勢像極了審問。

蘇阮左右看了看，發現他們身處一間沒見過的民房。

她雙手被反綁在椅背上，肩頭貼了兩張畫著奇怪紋樣的符紙。

兜兜轉轉一圈，結果還是回到了村子里。

“不用找了，你的刀我暫時收起來保管了......當然，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也是。”

蘇阮收回視線，明明被綁著的是她，卻不見驚慌。

“終于不演了？”

對面這個人，目光清正，體態標準。

盡管此時皺著眉，臉色黑得像烏云壓頂，卻并沒有渾濁的戾氣，和他白天刻意演出來的那種兇惡之相截然相反。

至于她當時察覺到的那股違和感......

“這也不是你的臉吧，”蘇阮頓了頓，半是肯定地吐出那個猜測，“警官？”

男人被她的直白哽了一下。

看他表情，蘇阮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不知道這人易容使用的是系統里的道具還是別的什么手段，只覺得他在做一些表情的時候，臉部肌肉的運動軌跡不完全貼合。

當然，這種細節很難注意到，要不是男人主動接近，蘇阮也不會察覺這種事。

至于職業身份，蘇阮以為，他擺出這副架勢的時候基本等同于向她重新自我介紹了。

雖然她猝不及防揭穿身份打亂了節奏，但男人的問話經驗也很豐富。

他第一時間沒有接話，而是似是而非地道，“如果你這么認為，也可以把我當成是警察。”

“因為接下來我說的東西可能會有些難以理解，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但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慮，我建議你還是如實回答。”

他語氣相當誠懇，內容卻一點不客氣。

前半截還有點像合法的審訊流程，后半截聽起來就完完全全是威脅了。

只是，在這么一個危機四伏，各自心懷鬼胎的副本里，對方竟然還一本正經地坐下談話，蘇阮覺得整件事本身就有些荒誕。

不過正好，蘇阮也有個猜想，需要他來驗證，因此配合地答道，“請問。”

“那把刀是哪來的？”

“撿的。”

“你殺過人嗎？”

“暫時沒有?！?

……

他的提問毫無邏輯，似乎已經明白很難通過隱晦的手段讓蘇阮放松，從而獲取信息。

她對他人動機的覺察力太強。

因此干脆用這種方式，把真正關鍵的問題藏進毫無關聯的提問里，這是陽謀。

“進入副本后，你覺得這里的環境舒服嗎？”

“不太行?！?

“你覺得恐懼嗎？”

“還好?！?

“我叫柳時，你呢？”

“蘇葉。”

蘇阮胡謅了一個名字，反正柳時多半也是假名。

當蘇阮說完這句話后，柳時看著她，半晌，嗓音略微沙啞地問道，

“對這個名字，你完全沒有印象嗎？”

面對他的質問，蘇阮不急不緩地反問，“那就要看，警官你想問的是我，還是……你認為我身體里有的另一個人了。”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陷入粘著的沉重。

主要是柳時單方面的凝重。

蘇阮從頭到尾都顯得少有波瀾。

她安靜地等待對方主動開口，說出她想要的信息。

他短暫地陷入混亂，“你知道了……不，以你的敏銳，肯定早就察覺了?！?

“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了，”柳時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額角，“是的，你身體里那個東西，我一直在追蹤ta。”

“東西？”

柳時點了點頭，“那東西穿行在副本間，隨機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平時只是潛伏著，通過你的眼睛看著這一切，但關鍵時候會操控你的身體，做出一些……違背你本人意愿，甚至可能導致你死亡的事情。”

“副本剛開始時提及的第七人？”

“沒錯，就是ta?！?

原來不是沒有出現，而是早就附身在其他人身上了。

蘇阮想了想，提醒柳時，“既然副本將ta算作用戶，那ta應該是人類？”

柳時沉默了，“我不知道……沒有人見過ta的真身?！?

“之前有個副本，ta在被我抓到前，操控那具身體的主人自殺了，上個副本里，我也以為差一點就能抓住ta，為此甚至——”

柳時逐漸激動的聲音驀然停住。

蘇阮幫他補充，“……為此甚至殺了人，對嗎？”

柳時不語，眼底卻流露出一股交雜憤怒與悲傷的激烈情緒。

“……總之，我不清楚ta什么時候會出來，只能先把你綁起來?！?

“畢竟剛才那個程度，已經不算試探，就算換了臉，也換了身份，ta一定也意識到是我了?！?

蘇阮了然，“你是說，有關身體的異樣？”

“對，被附身的人會像臉上蒙了一層霧氣一樣，有輕微的窒息感。這個副本里本身就水汽濃重，更加給ta提供了天然的掩體。”

他頓了頓，“如果不是你用那種方式主動提及，我本來還不敢確定?！?

那種方式，指的是蘇阮那好像反派露出真面目的演技。

說到這里，柳時一愣，好像終于反應過來，聲音里染上幾分不可思議。

“——你故意的。”

柳時原本沒打算這么早就暴露真實目的，但蘇阮在兩人剛逃出生天的時候忽然來了這么一出。

他應激反應才提前動手。

而對話進展到此時，他向蘇阮提供的解釋信息遠大于她暴露的。

與其說是他在審訊，不如說是蘇阮在反向引導。

“你——”

“別緊張，警官，我和你站在同一邊?！?

蘇阮動了動緊縛的雙手，示意道，“你綁著我，還往我身上貼了這個符紙。這是作用于靈魂的道具吧？”

“不用擔心，我現在不管是什么，都沒法傷害你。”

柳時垂眸，“對，你不可能是ta，你就像個剛進副本的新手，什么道具都沒有，還缺少各種基礎物資……”

比起和蘇阮對證，他更像在自言自語，說服自己相信這件事。

蘇阮：“……”

倒也不至于把她說的這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