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蘇辭推開了房門，熟絡而幽明的燭光撲面而來。

他提著兩個烤熟的羊腿回到了屋子里，映入眼簾的是尤莉婭和薇爾面對面隔著大約半米坐著，手指捏著小棋子，而在她們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黑白分明的棋盤。

聽見動靜后，兩人紛紛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剛走進來提著晚餐的蘇辭。

一開始蘇辭想說點“孩子們我回來了，想我沒”之類的爛話來為房間那種寂寥清靜的氛圍添上一些快活和熱鬧，但是和薇爾對視的第一眼，看著她那柔弱，渴望，還帶著欣喜的眼神后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至于尤莉婭就不說了，這家伙一貫的默然平靜，跟條死魚一樣。

蘇辭頓了頓，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你們在玩什么？”

蘇辭把烤羊腿放在桌上，坐到了尤莉婭和薇爾身旁，視線掃過底下的那個棋盤，有些發怔。

“這個.....不是......？”

“國際象棋。”尤莉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桌上的烤羊腿順了過來，咬了一口，含糊著說道、

“我知道這個是國際象棋，但是，為什么這個世界會有這種東西？？”蘇辭半張著嘴，看著底下的棋盤，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思。

“奇怪的問題。”尤莉婭嚼著烤肉，順帶看了蘇辭一眼。

嗯.....

蘇辭心想，架空但不完全架空的世界？

這個現象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但蘇辭只是短暫思考一下便不打算深究了，只是默默地把這個問題埋進心底。

“不，沒事了。”

蘇辭微微搖頭，將注意力轉移到棋盤上，已經是殘局，雙方難解難分，陷入了復雜的鏖戰。

單從局面上來看，黑方比白方多了一個象和馬，但白方的后已經占據了中場，震懾著黑方的大部分棋子，而此刻黑方的后還在后面被自己的棋子堵住。

以戰局的把控，和機動性白方優勢大，以基礎子力的話黑方優勢更大。

蘇辭抬起頭看向雙方執棋人。

黑方尤莉婭，白方薇爾。

“能不能帶我一個？”蘇辭忽然問道。

其實他一直想和薇爾談點什么，觸發一下好感度提升事件，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機會，也想表述一下自己的想法，不然他真的怕因為他的無作為而致使薇爾又回到那空無一人的角落，被她所托付之人背離。

那樣的話真就全完了，蘇辭百死莫辭。

“嗯。”

薇爾輕點了一下腦袋，原本她一直低著頭，直到蘇辭開門才短暫的看了蘇辭一眼，然后又接著低回頭去，在蘇辭說話后，微微抬起頭，那雙折射著柔黃光亮的清靈眸子對上了蘇辭的視線。

這次蘇辭看著那雙眼眸一時間有些陌生，就好像初次對上這散發著冷光的眼眸。

薇爾揉了揉腿，想站起身騰出位置，讓蘇辭和尤莉婭下棋，

“不，那個，我想和你下。”蘇辭連忙出聲叫住了薇爾。

“我嗎？”

薇爾愣了一下，然后輕點了一下腦袋，伸出手默默地擺正了自己的棋子。

“我呢？”

一旁默默啃著烤羊腿的尤莉婭吱了一聲，以彰顯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你等一下。”

蘇辭抱起尤莉婭，她嬌小的身軀剛剛好坐于自己懷中而不顯得擁擠，分外合適。

蘇辭伸出手來也跟著薇爾默默擺正棋子，國際象棋他也曾有所了解，對于基本的下法還是懂的。

雙方擺好棋子，面對面，神情都帶有一種古怪而微妙的落寞，唯有尤莉婭在默默地啃著烤羊腿。

白方先行。

兵e4。

黑方緊跟。

兵e5

“月....”蘇辭在落子之后，忽然開口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嗎？”

蘇辭內心非常糾結，就像是一團堆在一起找不到頭的毛線球，他已經能察覺到薇爾對他有些抵觸了，說起來他們的緣分短淺，沒有經歷過什么大的生死危機，不，是有過一次的，但是那個時候，薇爾陷入了昏迷，所以那段同生共死的記憶只縈繞于蘇辭的腦海。

他能模糊地猜到點什么。

薇爾是因為尤莉婭的存在加上他又失蹤了幾天，而對他感到了生疏，大約相當于那種網友面基，發現了他真正面目后的樣子，那些在網絡上相互對話的甜言蜜語只是基于她的美好期盼而附加的意象，實際上她根本不了解蘇辭，蘇辭也似乎并不了解她。

當初說的那些誓約什么的，蘇辭也可以同樣對這個新帶回來的地精種女孩說。

好吧，其實那些都無所謂，薇爾并不在意蘇辭帶回多少個女孩，又和多少個女孩締結過多少份誓約。

只是薇爾難過了，因為她好像在蘇辭心里并不是唯一，她希望蘇辭心里能永遠有她一份位置，這樣的話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她無論走到哪里都會知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有那么一個人可以包容她，給予她永恒的溫暖，就像家一樣。

“記得的....吧？”

因為蘇辭開口提出的問題太過突然，就像被襲擊了一樣薇爾有些恍惚，語氣也跟著有些猶豫了起來。

“喂？！別搞啊？！”

蘇辭沒繃住。

他原本的開篇是點出相遇相知，然后再慢慢談心，得小心而又謹慎地關懷一下這名內心脆弱的少女，但卻沒想到出師不利，剛開始就有些搞笑了，和他預想的煽情而又浪漫的開端有些不符啊？！

“嗯，我記得的。”

“哥哥想說什么？”

薇爾不禁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沒有去看蘇辭，而是低下頭看似專注的下棋，只不過那提子的動作似乎輕快了起來。

我想說什么？

蘇辭頓了頓，捏著棋子的手在停在半空，遲遲沒有落子。

沒想說什么，只是想關心你，不想讓你悲傷。

讓我們回到最開始的關系，沒有拘謹，沒有生分的時候。

但是，我卻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過了不知多久，蘇辭一直保持著捏住棋子的動作，而薇爾也并沒有催促，她能感覺得到氛圍的微妙知道蘇辭想要說點什么，因此沒有說話，而是靜悄悄地看著棋盤，如水般柔軟的眸子波蕩起漣漪，呆呆地盯著白方里被其他棋子簇擁的“王”。

終于。

他落子了。

暫停的棋局繼續。

那最初最初的命運也跟著繼續。

他說。

“......我想了解你，也想你了解我。”

“薇爾也好，月也好。”

“這輩子，這世界，是你給了我新生的希望，不會放跑你的。”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跑你的，我要你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直至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