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白獨自一人來到懷玉書院。

“修遠，這里！”

一聲呼喊傳來，江白抬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同窗好友，錢壯錢厚德。

錢壯是錢德洪的族侄，論血緣關系的話，已經出了五服，卻在錢德洪的眾多子侄之中，這個血緣關系更遠的，反而更受喜歡。

“厚德，你這么早就來了？”

錢壯嘿嘿一笑：“家中父母嘮叨，我來這里躲清閑，已經有五日了！”

錢壯不久前剛過十六歲生辰，已經是夠婚的年齡。

再加上家中殷實，今日更是催的著急。

按說，錢壯的婚姻大事，本就該是他父母爺奶做主，輪不到他自己躲閃挑選。

只不過錢德洪先生的名頭太大，身為錢德洪的得意弟子，錢壯的婚姻多少還是要參考錢德洪的意見。

江白不知錢老先生有什么考慮，對于錢壯的婚姻大事，一直沒有開口，甚至都不曾關心。

“修遠，話說你也到了將婚年紀，不知幫杰叔和明爺爺有什么安排？”

江白笑笑，沒有回應這個問題。

“先認真學習吧，說不得明年弄一個舉人身。”

錢壯卻笑道：“我可不比你這般聰明，明年最多是去長一番見識。”

其實錢壯也是天才，雖然是榜上孫山，但那也是十四歲的秀才。

“你們兩個，堵在門口作甚？”

一聲斷喝，讓江白二人本能地慌了一下。

“拜見先生！”

卻是錢德洪老先生來了。

錢德洪點頭示意：“修遠，你來我書房，我有事找你。”

說完轉身而去。

錢壯拍了拍江白肩膀，不敢多呆，速速逃離。

跟隨而入，江白站在老先生面前。

錢德洪也不是故弄玄虛的人，上來就直切而入。

“距離春考，也就是半年的功夫，你的學識我是不擔心的，接下來可有什么想法？”

江白心思靈瓏，猜想，這是要安排自己出去游學？

“都憑先生安排！”

錢德洪皺起眉頭，沉思片刻。

“修遠，你拜入我門下也有兩年了，有些事情我也該問個明白，你無比與我坦誠。”

江白從沒有見過老先生如此沉重問話，不敢怠慢。

“先生所問，學生必定坦誠相告！”

“我且問你，你可有志于朝堂？”

錢德洪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以往時日，他也算是見識到了這個天才弟子的心性。

當真是優哉游哉，從心所欲，要么吃喝，要么醉心與讀書，要么練武游玩。

對于經營朋黨，幾乎沒有想法。

當然了，最讓錢德洪看得明白的是，江白對于八股文完全沒有興趣，甚至是頗為抵觸。

要是江白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不堪造就，也就罷了。

可偏偏他天賦非凡。

這讓覺得頗為可惜。

江白也不做隱瞞，坦白說道：“弟子并無此志。”

“唉！”

錢德洪長嘆一聲。

果然如此。

“那你讀書為何？”

江白聽到這個問題，認真思考了一番，才做出回答。

“弟子最早的想法就是考一個秀才，想著能免了賦稅和徭役，順便打發一下童年時光。卻不曾想，書中世界，不乏趣味，每每翻閱，多少有些收獲，便覺讀書是一件令人滿足的事情。此外，不再多想！”

錢德洪怔怔地看著江白，許久之后，哈哈大笑：“哈哈！好啊！甚好！世間竟然真有你這般書蟲。”

大笑間，錢德洪之前的可惜一掃而空，完全不見。

原來江白讀書竟然已經到了這般心境，他是遠遠不如的。

枉自己讀書多年，竟然被世俗蒙昧至此，可嘆，可嘆啊！

“修遠，原本為師為你準備了兩封書信。你若是志在朝堂，我就送你白鹿洞游學，正好待到開春，在豫章參加考試！”

說著，從袖中抽出兩封書信，放在江白面前。

“還有一封書信，原本是打算送你去武當山，跟隨沖云道長清修半年。”

“咦，送我去武當山？”

江白疑惑不解。

如果是送自己白鹿洞書院游學，那到合情合理。

可是送自己去武當山，這算是哪門子關系？

一聽武當山的名頭，江白想到的就是武林泰斗的形象。

這根書院哪里扯得上？

錢德洪笑道：“莫要小看沖云道長，他當年也是探花郎，一身學識不凡，這些年遁入道門，也沒有放下學問，儒釋道門三門同修，造詣非凡。便是為師，也弗如多矣。”

原來，這沖云道長雖是道修，卻也是大儒，雖然在朝堂上關系不硬，可天下間學問敢說與他比肩的，不足雙手之數。

江白如果是想要勤修學問，遠離朝堂，跟隨這人，是最好的選擇。

江白弄明白其中的關系，便想著去武當山也好。

“先生，那我便領了第二封書信吧。”

錢德洪沒有立刻把書信給江白。

“為師現在反而建議你去白鹿洞書院了。”

江白又不解。

忙問：“為何？”

錢德洪說道：“修遠，你覺得這天底下除了皇家哪里的藏書最為豐富？”

這還用問？

“白鹿洞書院和岳麓書院。”

錢德洪點頭：“不錯，既然你愛看書，那這白鹿洞書院就是你的好去處。”

這么一說也有道理。

可不能見識一下沖云道長，頗為可惜。

想了想，江白還是說道：“弟子還是想去拜訪沖云道長，等春考結束之后，再去白鹿洞書院游學，也不算遲。”

白鹿洞書院就在哪里，百十年內依舊興盛，總是不缺乏看書的時間的。

再說了，江白愛看書，卻從沒想過要把天底下的書籍全部看完。

如此，就更不著急了。

錢德洪見江白有主意，也就沒有多問：“也好，隨你的意愿！”

兩封書信都給了江白。

江白拜別錢德洪，回到家中，像陳爺爺張奶奶稟明此事。

陳樹明皺眉沉思一陣，又跟張桂芳交換眼神。

隨后從臥室拿出一冊書籍和一封書信。

“既然你要去武當山，那也順道幫我把這秘籍和書信交給沖虛道長。”

沖虛道長？

江白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有些恍惚，不覺間響起笑傲江湖小說和影視劇的種種。

“爺爺，你和沖虛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