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 從關王廟開始
- 向往指尖
- 3099字
- 2025-06-01 02:52:04
在立法院散會后眾人將要散去,張太虛并不阻攔,只獨將于世韜叫住。
這次并不像原來一樣,稱呼他為于先生,而是更親切的稱呼他的名字。
“世韜,你把未抄完的戶籍,謄在冊子上。”
于世韜聞聲走過來,正欲拿起冊子準備回去抄寫,卻被張太虛輕輕按住了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過這個位置還是你來坐。”
張太虛說罷站起身給他讓座。
于世韜臉色并不好看,外面正在接收戰利品,張太虛卻讓他在這干雜活,這收益完全不對等。
可于世韜也不能直接推辭,那樣的話就會官財兩空,直接損失最大化。
而且,眼下沒有什么人能夠使用,六部其他官員,都不是他的自己人,他們去分戰利品,也不會給自己留一份。
“臣,多謝陛下重待,只不過城內有變,人心浮動,盡快安撫,戶籍雖重卻不急于一時,臣之見不若,發動吏員安撫百姓才是。”
張太虛臉色不變,指了指戶籍說道:“明日就要用,請于先生盡快謄抄完畢,凡是有名在冊上的,可免于一死,別人做事我放心不下,請于先生多費心思。”
“這……臣遵命。”于世韜聞聽此言,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思,因為他敏銳的察覺到,這件事還沒完,這場造反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張太虛并沒有管六部的官僚,無論給他們任何任務,他們都會趁機斂財,不如讓他們吃干飯。
這些人在他看來已然是無藥可救,但要說殺人不在一時,必須得把他們都榨干了再殺。
他帶著康氏兄弟,譚嗣同,王五幾人,去往杜拉爾氏的宅邸。
一路上自由會的士兵,看到張太虛來了,就急忙圍上來,一個個面色激動,隱隱約約夾雜一點悲意,終于有人說:
“營長!有人死了!”
張太虛并未回話,而是帶著幾人從人群中穿過,來到了府邸的門前,門前捆著一幫人有老有少,等候發落。
還有三具尸體,被放在空地上,穿著自由會的衣服,死時臉上帶著迷茫的表情。
張太虛走過去輕輕的為他們合上了眼,隨后輕聲的說:“睡吧,睡吧,這個世道死人比活人舒服,我會為你們建一座陵園,每年都會有你們的戰友前來祭拜。”
隨后看向眾人說:“都是干什么吃的,仗打完了嗎?都給我站崗去!不要放松警惕,遇到可疑人員能留活口最好,不能當場擊斃。”
“是!”
士兵們應聲而散,在府邸周圍只留下一二十人,維持警戒。
張太虛想找的人是章三,在剛才的人群中并未發現他的身影,那就只能往里面找一找。
總之在他的規劃里,要有一個干臟活的、背鍋的人,這個人名聲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壞,最好就是章三這樣的小人物。
能吸引百姓的仇恨,又沒有什么威嚴,可以講這個人就是一個丑角,為的就是消解掉真相,轉移掉老百姓的視線。
張太虛走進院中,側臉看了看康有為,這次他也不再稱呼康有為先生,而是稱呼他為長素。
“長素,我有件事問問你。”
“請講。”康有為微微一怔,但還是禮貌地回應道。
“你既然研究史學,又知道經世致用,那么我來問你,歷史是什么?”
張太虛步伐不停,腳步未曾放緩,神情平淡,恍若一位散步的老人。
“歷史,就是真實記載了過去發生的事,事情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總要有個解釋于是就有了歷史。”
康有為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話解釋道。
“那么康先生正在寫,新學偽經考和孔子改制考,是否也是真實的歷史呢?”
張太虛說這個話很尖銳,這話一出就等于懷疑上了康有為的人品,如果一個人的人品有問題,那么他的書也有問題。
這讓康有為沒辦法接話,只得說:“這……古人寫史真假參半,中間又經手諸多古人,正史之中或摻假更多,真假實在難辨,只得看其中的貓膩,才得以辨別真假。”
“那請問長素,為什么要有歷史呢?”
“這,想必是為了讓后人能銘記過去的盛衰興亡,前車之師后車之鑒。”
張太虛見他沒說到點子上,于是說:“修史,是為了改變過去,改變過去是為了改變未來。
興也好,衰也罷無非是滄海一粟,天地一浮塵。古今所有王朝,不過三百年之歷史,若真能從前朝吸取經驗,也不至于三百年就亡了。”
張太虛正色道:
“所以修史的重要性不在于他絕對的真實,而在于這件事本身就關乎國家興亡。
非是成事后修史,在成事之前就要修,正是要講一個名正言順,才能夠收服人心,然后才能蕩平天下,一統九州。”
康有為覺得張太虛說的有道理,但是修史這種事,摻假都是心照不宣的,少有人把這件事明著講出來。
“賢弟,這么說來你是要修史嗎?”
“正是,我要修的史,正是為大義而修,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反乾不反滿,反乾不反孔。”
“高啊,這實在是高。”康有為覺得這簡直是最優解:“若乾認東北為正統,則東北不認乾,若認孔圣為正統,則孔圣不認乾,只是孔圣之德,德服漢人。歸化四夷,又有何名可用呢?”
張太虛不由得點頭,這不愧是大乾有名的歷史發明家,玩弄這套正統的把戲是手到擒來了。
“昔日,乾之祖宗努爾哈赤起兵之時,反叛烏拉國國主,這就是以臣欺君大不敬之罪,從此起斷其道統。”
“這罪亦不大,無法讓百姓適從。”
“后努爾哈赤修滿文滅薩滿,這就是自毀文化,使得女真一族無文化可用,亦無廉恥道德之心。
才導致入關以后,大肆屠殺我漢人百姓,此二者前后呼應,前者為亂臣賊子滅其正統。
后者就是為四夷開脫,那時的關內是旗人而非滿族,是以旗人非滿,滿人非旗也,這就是反乾不反滿,也即反八旗不反滿族也。”
“善也善也,那反乾不反孔又該何解呢?”
“古人言,上等人不用教,中等人用言教,下等人用棍教,此非正確,只是為自己正名罷了。
今我言三教,道理教,棍棒教,金錢教,前二者是訓化的手段,也是知識的傳播方法。”
“那第三種呢?”康有為問。
“第三種就是利誘,但要想做到這一步,必須以正統之名正人心,那時再加金錢之力,何愁民心不從。”
張太虛志得意滿,說:“若四夷百姓有個別不從,他不從別人若從,則日后別人做官,他咬牙切齒悔恨。
他若從別人也從,擇其優者從其事,國家富強并非妄想,只要除去八旗在國家中占據的位置換上孔圣人,再加上工學法,國家安能不興?”
“亦或者可再加一條抑商法,若上一輩為商,則其子不能上學,其孫可以上學。
這樣父子見識不同、利益亦沖突,必然導致反目,內患一生,必向外求,朝廷則可趁機把控其家業,使其永不能脫離朝廷的管控。”康有為突然說道。
“啊?”張太虛不明白為什么康有為突然提到這個。
只見康有為長嘆一氣說:“我游歷香山之時,結識一何姓大富,受英國女王之勛章,現已延續三代了,家業之大、之強,商業涉獵之廣,可稱豪紳。”
“這怎么了?這在香山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張太虛知道香山就是后來的香港,現在屬于英租界,是一處商貿昌盛之地,那里有幾個豪門并不奇怪。
康有為沉重的臉色說明,他并不認可資本的邏輯,仍然是認同君主立憲,帶著這種情感,略顯悲痛說道:
“長此以往,若商人之父子不反目,利益不沖突。則商業積累之財富必多,必生壟斷。
壟斷不停,機器又興,終有一日,機器就會代替人的勞動,那時無小民之生路,國家又要陷入動亂,豈不是取亂之法嗎?”
“長素此言,雖然是深謀遠慮,卻難以實現,因為工學法有規定,人人皆有受教育之權力,不可加以限制,學校就是講學術的地方,必須得公平。”
張太虛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現在必須招撫商人,他需要從各地購買機械,進行工業積累,把商人得罪完了,你找誰給你做事。
“這,那就按賢弟的意思辦。”康有為心中不忿,覺得張太虛這是真把自己當皇上了,連這種正確的策略都可以不聽了。
這時旁邊的屋中突然傳來一聲呼救:“大王我是章三,快來救我!”
“閉嘴!看棍!”
張太虛霎時停住,右手揮出一陣狂風,將大門吹開,這才看到章三被捆了一個結實,身邊站著十幾名身穿布衣的下人。
那些人正在對著章三拳打腳踢。
“外面的人聽著,章三在我們手里,不想讓他死,就放了老太爺!”
沒等張太虛說話,王五率先拔刀,不過一瞬,屋中之人除章三之外,皆人頭落地。。
王五收刀,刀上并無鮮血,面色平淡的說:“阻礙天下太平者,皆可殺之。”
章三哆哩哆嗦的看著王五,又看了看身邊的尸體,向后一倒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