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牙在眾目睽睽之下,登臺,來到臺上,并沒有象成連預期的那樣救臺,呵一聲琴來,而是直接繞至號鐘之后,安自就座,就要撫那上古重器之琴《號鐘》,心一聲道:“知吾者,舍吾子期,還有其誰!”
伯牙依稀記得與子期之言,若得一好琴架之,音以生輝,心之所向,舍吾其誰。
成連見景,心如滔水滾滾翻騰,生琴難架,特別是《號鐘》,想他熟架此琴不知耗費多少歲月之辛,但觀伯牙那壯闊的鴻鵠之志,卻然不忍阻止,再一想,不防也就賭上一回,敗則就以生澀為由,日后借機再曲挽回聲譽,憑伯牙之資不難,若一但成則便會順勢一舉傳琴。
鐘儀見之,心中突然激憤,道一個混蛋,同時猛然起身呵斥道:“且慢!號鐘乃國之重器,豈非吾輩隨意奏之。”
可知,《號鐘》,非傳不可彈,這是樂府對寶琴依重的規矩,滿朝天下無不皆知,如今的伯牙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壞規矩,豈可容焉。
鐘儀話畢,遂而望之成連。
滿堂嚴肅以待,亦是都將目光注視在成連身上。
成連環視眾場灼灼目光,想起與倚相推心之言,心下終是一橫不再多想道:“可!”
一個可字,鐘儀如遭雷擊,神情一陣恍惚,曾幾何時雙目都不曾濕潤過,之前種種瞬間一片無稽。
成連竟然同意了,場下一片暗自嘩然,這表明,號鐘的下一任主掌者,即是伯牙了,看來一直在成連心目當中,伯牙才是號鐘真正的傳人。
不過鐘儀心中仍有不依道:“雖可,但汝亦不可彈!”
“為何?”伯牙堅定不移問之。
“汝可知,六忌七不彈乎!大寒,大暑,大風,大雨,大雪,迅雷六忌,聞喪,奏樂,事冗,不凈身,衣冠不整,不焚香,不遇知己則皆不可彈!如汝可焚香否,凈身否,遇得知己否?奏樂否……?”
場下一陣寂靜,落針可聞……
伯牙上臺,眾目之下,一未焚香,二未凈身,三,誰人能自稱伯牙知己,況且,一眾之下,豈未奏樂乎!
左史倚相依舊面如春風而無一語,鄭丹不顏不語,公子比剛要起身呼應,伍奢向之適時壓手示意,遂使其偃旗息鼓,公子棄疾年少,莞爾一笑了之。
成連亦是苦無對語,為此亦心緒無比焦慮……
就在一場之眾覺得伯牙該歇臺而去之時,伯牙竟是卻然不懼,大聲以呵道:“吾之心已凈!吾心之香已焚,吾為吾自知已以彈吾之心也,可彈否?”
如此心真之言一呵,全場皆銘,無言,如是無不言……
左史倚相不禁寂場之中道出心聲來:“可。”盡皆道出了全場眾心之聲。
倚相一言出,何以駁反,繼而場下嘩然一片鼓動的掌聲,久久回蕩在大堂之中。
鐘儀即時癱坐泄氣,成連笑逐顏開,伸手示意伯牙,現在可以彈奏了……
伯牙遂以自醒,整頓好狀態,目視以琴……
號鐘,古色古香,長三尺六寸九分,寬六寸,厚三寸九分,皆寓三才六合九州之意,蠶弦,雁足,矩形龍池鳳沼,軫池下書,號鐘。
龍池邊側嵌款:東山之桐,西山之梓,合而為一垂千古。
龍池下落款:疊山氏識,鬼斧神工,巧奪天工。
伯牙心頭嗚呼興哉,甚妙也……
繼而一撥琴弦,嘣…………
宏音卓響,波動大堂,來回激蕩………………
嘣………………空谷幽深淵遠兮,千萬里……
嘣嘣………………蒸蒸騰騰高聳兮,拔云而去…………
看那疊峰巒山澗……
如水澀流……,
月歲款款……,
滔滔江河永不休………………
嘩………………琴聲一落,眾聲喧嘩,無不鼓手稱絕,不禁跳聲互問,這是什么……
有人說《高山》,亦有人道《流水》,連成不禁起身上臺低問:“如此融成一曲,稱之以何?”
伯牙遂答之曰:“高山流水。”
成連,連連稱妙,高山之流水甚妙,至此樂府為爾留曲,世代傳誦矣。
鐘儀上臺,成連亦允之可架號鐘一試,鐘儀再三心以復試一奏,耐何手抖,終以自琴奏之,遂不失真,亦堪稱傳承佳音,雖有高下立判,但亦不失樂府樂師之名副其實之名。
就此樂式結束,即而聞眾頻頻回首望之樂堂,留戀往返,心中那浩蕩的號鐘琴音久久揮之不散,伯牙由此也一鳴驚人。
事后,成連將伯牙喚至自己房中,自沏茶而堪堪小酌亦被灼唇笑道:“伯牙果非池中物,此役雖有引以號鐘之威之嫌,但凡精通音律知琴之輩,無不知號鐘難以駕馭,亦無不知爾樂律天資造詣,擇日,為師便上朝秉承國君,號鐘,當屬于爾,為師相信,將來,爾必會掌好樂府,為華夏之琴傳音,為師亦能安心的退隱家中,享享清福矣。”
伯牙忽而懺愧道:“老師莫急,老師依然老當益壯,伯牙還年少輕狂,彈奏號鐘只是一時興起,望老師不必放于心上,此亦有原由,且聽弟子詳細道來。”
“哦?”成連一聽,竟還有原由,確想聽上一聽。
伯牙遂以將湖畔偶識樵夫鐘子期一事詳盡道之。
成連亦呼之幸道:“原來如此,我說伯牙今日氣魄及樂律造詣忽而大放異彩,原來如此,世間確有那隱世的高人,不過相識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爾有如此奇緣之巧遇,又得了一憑生的知音,為師亦更是為爾高興,若有機會,亦為為師引薦一翻。”
“那是自然,等月了赴約之時,并會與子期傳達老師的心意。”伯牙興回,遂而退之,返往家中后,頻頻忽略母親的使喚與餐飯,母親笑看己出之子,埋頭整頓鞏固樂式之日的即興之音,心滿意足,伯牙之所勤奮,僅待不日之后與子期共賞共鑒。
轉瞬月了,伯牙興致勃勃,背琴復登船,趕于湖上,船頭迎風,心中清爽,一心向往于湖畔,卻然不覺身后有了不少的暗度陳倉,尾隨而至者,皆為一睹伯牙的神秘知音而至,以解心中之好奇,大多男女偷偷議論著是男是女,是友是敵,此人會是何種神奇。
風徐徐,小船悠悠靠近了湖畔,伯牙舉目四望,沒見子期,遂下船走入桐柳濤林高聲呼喚:“子期……伯牙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