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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喜歡

我們很多年沒見面了。

不,應該說是完全從來沒有見過面。

他很早就被送走,送到我們的奶奶家,應該在那里渡過了一個不錯的童年。他經常提起他奶奶貓的可愛,飯菜的香氣,他爺爺的書房里的陽光和書本。

真是讓人羨慕。他向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是幸福又懷念的,我很喜歡他講這些,他講的很好,總是讓我身臨其境,讓我覺得我也是和他一樣這樣幸??鞓返拈L大,有一個明媚的童年。

但是很可惜,我的童年和他全是相反的境地,包括我這一路的成大成人。

我的出生就人不被期待。

因為我不在我們父母的人生打算里,所以他們懷了我之后相當苦惱。

父母當時都是大學教授,爸爸教文學,媽媽教園藝,他們彼此的父母親也是教它們的,所以爸爸媽媽都不想丟了工作。

二是他們已經有了我的哥哥——梁砥,不是女孩,而是一個男孩。

她在醫生口中聽到擴宮流產后需要怎么樣把已經椰子一樣大的我用不銹鋼鉗子的灰白色利齒抓住我的四肢一根根扯出來,用夾子夾碎我梨子一般大的腦袋,流出白色液體后一塊塊取出我的頭顱,再然后一塊塊來拼起來我,查看子宮里是否有殘留后。

但這不是最后一步,最后一步還有刮宮,刮掉要養我的胎盤和剩下的肉。

太殘忍了,無異于分尸,對我。

對她,太痛苦和太沒有道德了,和殺人兇手沒區別。

這些都是媽媽她告訴我的。

所以我在所有人的無可奈何中出生,這是我的猜測。

父母不想丟工作,但更不想犯下命案,你也是條生命,這是爸爸他以一種極為無可奈何的表情告訴我的。

因為無可奈何,所以很難產生愛意,又因為已經到來,所以只好得過且過,將就過下去。我終于明白我為什么七歲以前的記憶里父母的面孔永遠都是幾張面無表情和不耐煩的。

他們將我帶在身邊,對街坊四鄰好友同事說,我是鄉下瘋了的堂姐的孩子,她有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回來的時候光上身的衣服被扯成條條,下身的褲子內衣不見赤裸著,又笑又哭,四個月后大家發現她了懷孕,然后生下了我。有天夜里抱著我偷偷跑出來,跑到村口邊上那條大河跳河,可只有她跳進河里了,而我則是被棉被裹得嚴嚴實實地放在岸邊,身底下的石頭也是被得碼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棱角。沒人愿意養,尤其是堂姐的弟弟,我的舅舅要溺死我。是梁克簡,我的大叔公發話讓兒子梁承先先養著。

這也是他們坐在沙發上講給我的,我握著招待客人的紙杯子,喝了一口不算熱的水,然后摸摸記下我的爺爺叫梁克簡,我的父親叫梁承先,我的母親叫…,叫……

我不知道,對,我不知道,父親的名字我才是剛剛知道的。我笑了,原來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啊,我在楊家,在孤兒院,在三中,在來見他們前日夜在心中喊著爸爸和媽媽,但是我忘了我不知道他們名字。

我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們只是爸爸和媽媽。

那你,那您叫什么名字呢?我向我的母親問去。

她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說了句什么,我看向帶著珍珠項梁和珍珠耳墜的她,又輕輕重復了一遍,她肉眼可見地慌了神。

我,我,你問這個干什么?她故作鎮定地強硬說道。

我溫和地笑了笑,為她的慌亂深深發笑,也嘲笑著自己。這么輕易打碎她的優雅和美麗,可要比打碎她脖子和耳朵上的白色珍珠要容易多了。

沒什么,我說

高涓榮,有人回答了。

爸爸很是有大將風度地替媽媽回答,然后又補了一句,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你姥爺很喜歡歸去來兮辭里面的這句話,所以就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原來也不是姓李,我想。

從知道梁砥的名字開始我心里就應該明白這個事實,可是我還是留了一個希望,一個漏洞百出的希望。

既然找回來了,我們這些年也沒有見過面,如果你是來責怪我們的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我們也認,爸爸無奈地說。

但很快媽媽為爸爸找補,這,這怎么能怪我們呢?你這孩子也不是不在我們身邊,如果不是你被拐走了,我們何至于養不起你啊。

我笑了笑沒說什么,楊溯告訴過我別輕易讓人看出你的憤怒然后被利用,我只是手里緊緊攥著玻璃杯子。

這樣好不好啊,媽媽和爸爸補償你,給你六十萬,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也過我的日子,這么多年沒見面咱們都不知道對方怎么生活的,肯定有很多不習慣的,媽媽好聲好氣地商量著,越說到最后越起興,不難看出她覺得她這個方法好極了。

我感到一陣麻木和疲憊,隨后是無盡的空虛,這就是我花了那么長時間追尋到的父母嗎?

客廳上的刺白色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兩張精心打理過的面孔讓滲透出陰冷冷的虛偽,我明確感知到了他們不歡迎我想打發掉我。

我一時間覺得我像被不銹鋼鉗子的灰白色利齒抓住,我的四肢正在被一根根扯出來,血流四濺,

然后我也不管他們是什么表情就打開門離開徑直走出他們的院子前的小花園出了門。外邊剛剛下過雨,我沿著濕漉漉的小路往這座最高處的別墅的底部走去。

“你怎么在這里啊,夢淇?”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有點驚訝,也有些驚喜。

我這才注意到抬頭注意到在我下面的人,是梁砥。

他扶著一輛銀灰色的自行車,穿著簡單的純白的短袖,灰色短褲。他把墨鏡利落地拿下露出熱情的目光,頭上戴著一頂藍色的棒球帽子,臉上的線條硬朗有力,眉毛濃黑,眼睛明亮,他長的很高,可意外還帶著些還有文質彬彬的氣質,看見我抬頭看他,他像平時一樣瀟灑地笑起來。

“剛好路過,走錯路了?!蔽掖掖一卮鹜旰缶拖腚x開,我現在沒有力氣和別人聊天。

“這里確實七繞八繞的很麻煩,一開始規劃就沒有做好。”梁砥跟著說。

“那,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彼麊?,“我家可近了,就是上面那個,上次不是說你想看紅蕊的桂花嗎?我家就有一棵。”

“我還特意問了我爸媽他們,我家門面那棵樹就是紅蕊的。”

“你家里,有?”我看著梁砥感覺他的臉很熟悉。

“對,我媽是”

“高涓榮,高教授,對嗎?”

“唉,是的,你怎么知道的?”梁砥驚訝地問。

我心里感到可笑,梁承先,梁砥,一個姓,你們才是一家人呢,我的親哥哥。

“看過高教授寫的書。”我勉強著編好理由,我簡直想立刻抽身離去,我復雜地看著一無所知的梁砥,我發現我們的眉眼間很像,一樣的像梁承先。

“那你的父親是,”

“也是的南河的教授嗎?”

“當然了!”梁砥看起來很自豪,“他是文學院的,叫梁承先,可惜我是對文學一竅不通,一點文藝細胞都沒有。”

“他很有耐心的,小時候他總是會陪著我,給我念很多書,當時他想我和他一樣學文學,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我不是那塊料,我媽她有點怨氣,不過我爸他只是笑笑,說我學不會就學不會。他只教我怎么做人老提醒我:要謙虛、謹慎,做事看問題一定要全面?!?

“那他真”我沒了力氣說下去了,整句話都輕飄飄的,除了我之外旁人誰也聽不見。

眼前的梁砥讓我極度嫉妒和厭惡,我討厭他,莫名的討厭他。

我有一些難受,因為我很清楚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只是遷怒罷了。

離開吧,我告訴自己,灰溜溜地離開,只要

“真是感謝他,從來沒放棄過我,我高中有段時間很叛逆?!?

一陣風吹過,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看見夕陽血紅,灑在梁砥身上,照的他熠熠生輝,我笑了笑。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了。

我勾起微笑,“下次吧,我還有事要趕緊回去了?!?

他有些沮喪,“好吧,那下次可要來。”

“明天有時間嗎?請你吃個甜點,留言店里的,就當對學長邀請的補償了?!?

“唉!”

“怎么不好?!绷喉朴行┡d奮,手上的墨鏡被他急急重新戴回去,“那你找個時間給我發消息?!?

“我整天都沒事的,反正我是很清閑的。”說完他立馬騎上自行車跟我道別后蹬著上坡路就騎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小,仿佛要被如火的血陽一點一點吞沒,但是他卻毫無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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