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喜歡上一個人,她叫李夢淇。
我見她第一面就移不開眼。
不是因為她很美,當然她長的是美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美,對但在此之上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吸引和取之不竭的注意與好奇。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在她出現之前我的生命安閑自在,順著時間靜靜流淌著,掀不起一絲波瀾;她出現后掀起一波亂流,攪動著沸騰的水面,慌亂、膽怯占據全部領地,不斷攪動著。
我們應該是完全從來沒有見過面。
但第一次見面我覺得我們有一種天然的熟悉。
我們應該是最熟悉的人。
仿佛天生注定。
我記得我的目光初次落到她身上的日子和時刻。
那是我過完二十三歲生日后的第二天。
在一個靜謐、明亮、還有滿天繁星的夜晚。
我出了門散步,很隨意的一次散步,只是出去隨便走走。家里也沒有人,母親和她的朋友們去了音樂會,那次是她最喜歡的男高音家的特別演出,她很開心,而父親則被邀請去別的學校里辦幾天講座,一時間沒了他們互相在家里拌嘴,靜悄悄的,我也半無聊賴著。
在出門前,我先是去里花園里走,一會又去書房里看書,看了半天還是看不進去,我想著看部電影,也看不進去。最后我去了閣樓那里有臺望遠鏡,我十二歲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在要送給我的時候興高采烈地說是專門為我這個年紀選的,結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打開是個成年人用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定錯尺寸了。
母親當場就嘲笑起他,他也垂頭喪氣的,還說著怎么弄錯了,不可能。不過當時的我很喜歡這臺望遠鏡,因為它看起來很大,很威武,而且父親會和我一起用望遠鏡,他很有耐心,尤其夏天的夜晚,母親則是在我們看星空時端來她泡的獨家花茶。
但那天是云層特別厚的一天,我總是找不到新的星星,很多我很熟悉了,不過我注意到屋外的空氣還可以,所以我決定還是出去走走。
從我家的別墅出來,我一路輕松下坡,我家的房子建在南河后面,這片是專門劃給南河教授們的居住區,也不知道父親母親當年怎么樣的好運居然能抽到這沒幾個的高地,不用和其他教授家一樣死死挨著的,也沒有繼續留在老式的教授樓里住著。
雖然他們抱怨最開始建房裝修確實麻煩不少,花費也甚高,尤其是還要修一條上下往來的路,但最后擁有一所可以俯瞰絕大多數房子的獨棟別墅也是劃算了。
我以前最討厭每次從南河的附小放學回家走這段上坡路,感覺無比漫長,但只需要二十七八分鐘罷了。
現在下來只要十五六分鐘,我本以為那是個平常至極又有些百無聊賴的夜晚,就在我想要不要在附近找些人一起玩時,她突然出現。
我還因為沒想好去哪家而四處亂撇的眼睛中。
這一下直接把我定住了。
我最先看到的是一個瘦弱的背影,立在昏黃的路燈下,周圍沒有人,只有密密麻麻的房子簇擁著她,她穿著一件無袖綠色連衣短裙,皮膚很白,手里提著一只精致的黑色小包,有些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披著,整個人似乎找尋找著什么,也許是等著什么。
她不住在這里,我很確定,這一片我很熟悉,不熟悉或者沒見過的很好認出來的。
所以她是在等什么人嗎?我好奇。
這個背影我確定我沒見過,但莫名牽引我的心神,我剛想移開目光告訴自己只是一個路人而已,但總是會不斷回去看她。
想她在等誰?
想她是誰家的客人?
所以我干脆就盯著看她,萬一人家迷路了,我也可以上去幫忙,而且她整個看起來有些落寞。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她稍稍轉動了身體,露出半張臉。
那是怎樣一張臉,比一閃而逝流星還要璀璨,比汪洋上漂浮的孤花更叫人憐憫。
我徹底移不開眼和腳了,如果說剛才還在猶豫,那么現在就是徹底放棄抵抗了。
我看著她的側臉,心口狂跳,心臟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瘋狂跳動著,它想掙脫,掙脫心室和血管的禁錮,掙脫血肉的封鎖,企圖去吸引。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走上前去,我的心臟和血液,我的神經脈絡,我身體的每一處都在都在催促著我,催我上前。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將成為我最大的幸福以及最深的絕望。
雖然我當時還沒有確定好用什么理由,也忘了深夜和陌生人交談是個危險的事情,尤其是對女生來說。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魯莽。
也還好沒有冒然出現,在我動身時,她離開了,不知道從哪條路離開了,看起來她比我還要熟悉這附近。
我四處張望我知道的路,但怎么也找不見她。
我又把這一片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也還是找不到她。
最后我又回到路燈下,我立在那,空蕩蕩的,只剩著幾只碩大的蠢白蛾子,煩人地揮動翅膀。
一連幾個周的晚上,我都會在初見她那片地區晃蕩和串門,萬一她是誰家的客人和親戚呢。
但一無所獲。
見不到她,我就會感覺自己像被抽走了什么東西一樣。
每當我說算了,可總是又有些不甘,而冥冥之中一股來源于血流深處的溫暖力量又把不甘裹挾住著,所以我竭力尋找著。
我也不理解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只見過半張臉的女生著了魔,我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是不說話我好像也可以懂對方。
透過皮相,透過眼睛,透過掩飾,心緒可以是如此的靠近。
找人不是個輕松的事情,尤其是你手頭上只有零星幾條關于她的信息時。
我祈禱她最好是在南河念大學,不是一時興起過來游玩而迷路的人,最好是這樣的。
可能是我的可能是我的禱告起了作用,她真的在南河念大學。
我們又見面了,對她來說是第一面,對我來說是第二面。
我們第二次見面是在話劇社的排練室。
我進話劇社是個意外,話劇社的社長是個顏控,凡是長得好看的多半都被他邀請過去話劇社,在他的顏值主義下招攬了一堆長相出色的成員,我也不例外,當時他追著我跑了六圈操場也不放棄推薦,但無奈我實在是演技差,只是偶爾客串些養眼的角色。
那天他讓我去替補一下因為急性胃炎而住院的原定演員,順便和人對詞,這個角色是個鑲邊的軍官,臺詞只有一句,但要求要長得好看,能養眼。
男主角排練了好幾次,但他始終找不到感覺,社長不滿意,雖然他喜歡用長得好的人,但前提是演技要過關。
這樣我們所有人都不能離場。
我有些著急和不耐煩,因為我還要找人呢。
我倚在墻邊,把黑色的軍官帽子脫下來,在手里不斷擺弄著,社長已經徹底放下禮貌大罵著男主角,旁邊的演員們也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什么,管道具的人到處檢查著,彩排室里悶熱得不行。
突然有人打開了門,率先走進一對抬著礦泉水箱子的男生,他們一開門就說來送水,李老師讓來的。那次的劇本是中文系的李老師修改的,明天就要開演了,她提前買了些水。
聽到男生的話,社長立刻開啟感謝模式,不要錢的好話直往外蹦出來,趕忙叫人騰地方,完全看不出姑姑罵男主角的氣焰。
抬水的明顯不止這一箱子,果然后面又魚貫而入好多抬水的人,有男有女。
過了五六分鐘,他們才離開,本來就人多的彩排室這下更狹小了,但社長的的脾氣也隨之小了些,我覺等是個好現象,早點發完火早點彩排,我也好離開。
“你好,話劇社社長,可以簽個名字確認嗎?教務處剛剛通知我去拿教室使用簽名,所以晚了些,抱歉。”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音量不是很大,幾乎要淹沒在嘈雜的彩排室里,可還是被我精準的捕捉到了。
我抬頭看見了她,看見了她的整張臉——平靜又充滿神秘,她長相原本是明媚熱烈的,但她整個人卻透露著一種清冷冷的氣質,但并不讓人感到疏離,我的心臟又開始熟悉的跳動,它們在叫囂著要去靠近。
到底是什么讓我如此,我無法理解,但我甘愿淪陷這突如其來的漩渦。
她穿的很簡單,只有是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條深色的牛仔褲,我在人群里很容易找見她。
社長簽了字后,不知道給他說了什么,她點了點頭,然后走了過來,我有些緊張,不知道怎么應對,只是僵硬的保持住現在的姿勢,她走到我旁邊的一個角落里停住了,我不經意地用余光去看她,她留著非常濃密,顏色很深的黑發,一臉專注地看著馬上重新開始的排練。
不知道那天怎么完成彩排的,反正我的角色只要臉就好了,演技不重要,我則是一直在臺上看著她。
但是我最后還是沒有與她認識,她在表演結束前就離開了,就在我說自己那唯一的一句臺詞時,我沒有看向她而是看向了男主角,等我再次轉頭時她不見了,環顧一圈也找不到她。
不過這難不到我,我向社長打聽到了她。
她叫李夢淇,是中文系的,現在在讀大二,好像最近加入了學校的騎行協會。
我也在騎協里。
還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