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淼蹲下身，指尖懸在嬤嬤脖頸處，冰涼的觸感證實人已沒了氣息。

她瞥見嬤嬤僵直的手指縫里夾著半截發黑的指甲，分明是服毒前拼命抓撓咽喉留下的痕跡。

韓瑤嚇得臉色慘白，抓著她的衣袖直發抖：“女神，這...這不會是有人要栽贓吧？“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星淼迅速搬起旁邊的花盆，狠狠砸向地面。

尖銳的聲響驚動了趕來的侍衛，為首的正是蕭子臨。

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陰惻惻的視線落在陳星淼身上：“弟妹好大的手筆，太后身邊的嬤嬤說殺就殺？”

“兄長這話可就有意思了?！标愋琼的笾狙呐磷悠鹕恚室庾屝淇诨渎冻鲂迈r擦傷，“嬤嬤突然闖進來口吐鮮血，我和公主嚇得魂都沒了。方才摔碎瓷瓶，正是為了自衛?！?

她轉向韓瑤，聲音帶著哭腔：“公主，你快告訴他，我們什么都沒做！“

韓瑤會意，立刻板起臉嚴肅的看向蕭子臨。

“皇祖母最疼愛的嬤嬤怎么會死在這里？蕭統領一定要徹查！”

“巧的是，內務府的人親眼看見弟妹讓嬤嬤單獨去換衣服，守門的侍衛也看到弟妹與嬤嬤發生過爭執這中間...”

陳星淼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兄長，我讓嬤嬤去換衣服，不過是看她渾身濕透，有失體統。至于爭執，不過是嬤嬤教訓春桃時言語激烈，我護短說了兩句。”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我怎會想到，不過片刻功夫，嬤嬤竟會突然暴斃。”

蕭子臨還欲開口，棲梧殿外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傳喚：“陛下駕到——”

眾人神色驟變，齊刷刷跪迎圣駕。

皇帝身著玄色龍袍踏入殿內，目光掃過地上嬤嬤的尸體時，眉峰狠狠一蹙。

“這是怎么回事？”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蕭子臨剛要啟奏，陳星淼突然膝行兩步，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皇帝伯伯為小淼做主！嬤嬤暴斃前，曾對我出言不遜，我訓斥了幾句，見她衣衫濕了便讓她去換，誰知....”

她抬起臉時，眼眶通紅，淚珠將落未落，“定是有人想栽贓陷害！”

“父皇，小淼絕對不會做這些事的！”韓瑤忍不住開口道。

皇上神色清冷的審視著所有人，最后落到陳星淼身上。

“你這丫頭哭什么，快起來，讓你爹知道又要說朕欺負他寶貝女兒了?！?

陳星淼微微一怔，隨即破涕為笑，用帕子輕輕拭去眼角淚痕，嬌嗔道：“皇帝伯伯就會打趣我，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話?！?

她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韓瑤連忙扶住，兩人相互依偎的模樣，倒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皇帝的目光掃過地上嬤嬤的尸體，又看了看蕭子臨緊繃的臉，沉聲道：“蕭統領，你方才要說什么？”

蕭子臨咬了咬牙，拱手道：“回陛下，內務府的人親眼看見陳小姐支開嬤嬤，守門侍衛也證實二人發生過爭執，臣以為......”

“以為朕的眼睛看不見？”皇帝突然冷笑，打斷了他的話，“嬤嬤渾身濕透，陳丫頭讓她去換衣服，這有什么錯？至于爭執，主子訓斥嬤嬤有何問題，僅憑這些，就想定人罪名？”

蕭子臨面色漲紅，額間青筋突突跳動，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兩下才擠出話來。

“陛下明鑒，臣只是秉公稟明所見，不敢妄下定論。但此事疑點重重，還望陛下允臣徹查！”

他刻意加重“徹查“二字，余光卻瞟向陳星淼，眼底暗藏威脅。

狗東西，看來這事和他脫不了干系了，既然你想玩，那她就陪他玩玩。

“是啊皇帝伯伯，畢竟是太后娘娘喜愛的嬤嬤，理應徹查給太后交代，不過小淼也有個不情之請。”

頓了頓抬眸望向皇帝，眼尾還泛著紅，像只受驚的小鹿。

“此事牽扯皇家顏面，若由旁人徹查，難保不會生出流言蜚語。小淼雖無甚本事，卻也想為陛下分憂，懇請讓小淼身邊的清風協助蕭統領——她手腳利落，定能幫著收集些有用的線索?！?

韓瑤立刻附和：“父皇，小淼說得對！清風我見過，武功很厲害，有他盯著，定不會出岔子！”

皇帝摩挲著腰間的螭紋玉佩，目光在陳星淼與蕭子臨之間來回逡巡。

蕭子臨額角青筋暴起，抱拳的指節因用力而開始顫抖：“陛下，清風乃是陳小姐的暗衛，若讓他插手此案，恐有徇私之嫌！”

“蕭統領這是在質疑朕的決斷？”皇帝突然冷笑，玄色龍袍掃過滿地狼藉，“陳丫頭一片孝心，主動請纓分憂，倒成了別有用心？”

他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太后的貼身女官蓮心匆匆而入：“陛下，太后娘娘聽聞噩耗，已往棲梧殿來了！”

春桃趁亂，湊到陳星淼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收買的侍衛說嬤嬤去內務府前曾去過皇后宮里?！?

皇后與太后向來面和心不和，嬤嬤死前突然造訪，其中定有蹊蹺。

她抬眼望向匆匆趕來的太后，見對方鳳冠上的東珠隨著步伐劇烈晃動，滿臉怒不可遏。

“皇帝！”太后拄著鎏金嵌玉鳳杖重重杵地，震得滿地碎瓷片作響。

“哀家最得力的嬤嬤橫死，你就任由這庶女在宮里放肆？”渾濁的目光如毒蛇般纏上陳星淼，“哀家聽說，她還當眾掌摑嬤嬤，如此跋扈，莫不是丞相府教女無方？”

怪了，打巴掌的時候明明是在家里，太后從何得知？

陳星淼眼中一閃疑惑，面上卻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太后明察！掌嘴一事確有發生，但那是因嬤嬤頂撞民女在先，要說教導無方，究竟是…”

“反了，皇帝你看看，她這是頂撞哀家嗎？！”

殿內氣氛凝滯，皇帝輕咳一聲打破僵局：“母后，陳丫頭性子直，但絕無冒犯之意，這事兒臣已經派人去查了，定會給母后一個交代?！?

太后胸口劇烈起伏，鳳目死死盯著陳星淼，鎏金鳳杖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

“一個交代？”她忽然轉頭看向蕭子臨，“蕭統領，你是禁軍之首，此事你且說說，該如何！”

蕭子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抱拳朗聲道。

“回太后，臣以為當從三方面入手。其一，徹查陳小姐府中仆從，看是否有人暗通兇手，其二，審問內務府與守門侍衛，還原嬤嬤死前行蹤，其三…查清真相前，應先將陳小姐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果然是沖他來的，蕭子臨啊蕭子臨你還真是不死心。

陳星淼猛地抬起頭，韓瑤也當即上前一步護在陳星淼身前。

“皇祖母，怎么憑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隨便讓小淼入大牢！”

太后卻冷冷一笑，看向皇上，“皇帝，依哀家看，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