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淼聞言，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被角。父親的話像根刺，扎進(jìn)她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曾經(jīng)，她滿心篤定能改變蕭子毓的命運(yùn)，可如今面對他眼底深不見底的黑暗，連她自己都開始動搖。

“那爹覺得誰適合我呢？”

陳錦州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女兒會反問。

“太子韓緒，溫潤有禮，足智多謀又心懷天下，爹與皇上又是多年老友，皇上也寵你，你嫁過去再合適不過，比那蕭子毓強(qiáng)。”

陳星淼意料之中的輕笑出聲，又無奈的搖搖頭。

果然…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和太子相配，比較男主女主本來就是每個故事中最完美的結(jié)合。

“爹，你讓我考慮考慮吧。”

陳錦州見女兒松口，緊繃的神色終于緩和幾分，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爹給你時間。但皇家賜婚的旨意不日便會下達(dá)，你莫要…”

“賜婚？爹你沒搞錯吧，我和蕭子毓還沒合離，你們怎么能擅自做決定！？”

陳錦州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合離不過是一紙文書！太子有意求娶，皇上也已默許，這樁婚事板上釘釘。至于蕭子毓……”他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庶子，還能翻天不成？”

陳星淼猛地從床上坐起，面色焦急的說道：“爹，你明知道我和他…”

“你和他？”陳錦州突然打斷，蒼老的聲音里帶著痛心疾首，“自從你嫁給他，在蕭家受了多少委屈！太子韓緒身份尊貴，若你嫁入東宮，有我和皇上撐腰，你又怎么還會過這種苦日子！”

“爹，當(dāng)時嫁蕭子毓的時候您就逼過我一次，現(xiàn)在還要再逼女兒一次嗎？”

陳舒晚見陳星淼語氣中帶著顫抖，連忙把她拉到一旁，“小淼，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陳星淼掙脫姐姐的手，轉(zhuǎn)身直直看向父親：“爹，就算是抗旨，我不合離了，皇家應(yīng)該不會娶一個有夫之婦吧。”

陳錦州氣得渾身發(fā)抖，猛地一拍桌子，茶盞被震得跳起，滾燙的茶水潑灑而出：“抗旨？你可知抗旨是什么下場？！不僅你要掉腦袋，整個陳家都要跟著陪葬！”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你以為皇家會在乎你有沒有夫君？只要一道旨意，莫說你是有夫之婦，就算你是罪臣之女，太子想娶，也能讓你干干凈凈入東宮！”

陳星淼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從未想過皇權(quán)的力量竟如此可怖。

可想到蕭子毓，她的眼神又重新堅定起來：“那我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不信，天子腳下，還能強(qiáng)拆姻緣！”

“糊涂！”陳錦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老的面容漲得通紅。

陳舒晚慌忙扶住父親，一邊焦急地看向陳星淼：“小淼，你別再說了！爹這幾日為了你的事，已經(jīng)操碎了心！”

“既然如此爹還是好好休息吧，春桃，我們回家！”

陳星淼轉(zhuǎn)身就走，春桃小跑著跟上。

陳錦州望著女兒決然的背影，喉頭腥甜翻涌，卻再無力阻攔。

跑出丞相府后，陳星淼卻停下了腳步，昨天才和小反派揚(yáng)言誓死不會，現(xiàn)在哪好意思回去啊。

“小姐，您跑慢一點(diǎn)啊。”春桃氣喘吁吁地追上，看著陳星淼在街角來回踱步，鬢發(fā)凌亂間透著無措。

“春桃，蕭子毓他今天有去書院嗎？”

春桃扶著腰大口喘氣，緩了幾秒才開口道：“早上我來的時候，姑爺好像是說去書院了。”

“所以他不在家啊，那就好，走吧我們回家。”

春桃滿眼不解，還是連忙跟了上去。

誰知，陳星淼剛推開家里的大門，就見蕭子毓正坐在院子里看著書。

“春桃，你不是他去書院了嗎？”

春桃漲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早上姑爺確實(shí)是這么說的，婢子也不知道……”

蕭子毓合上書頁起身，語氣聽不出喜怒：“怎么回來了？”

陳星淼望著蕭子毓平靜的面容，喉頭發(fā)緊，昨夜那些激烈的爭吵在腦海中翻涌。

但是現(xiàn)在，可不是賭氣吵架的時候。

她上前兩只手顫抖的握住扶上蕭子毓的手臂，仰起頭看向他，“科舉咱們不考了，你帶我走吧。”

蕭子毓身形猛地僵住，垂眸看著陳星淼泛紅的眼眶，有些遲疑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拉著她坐到石凳上。

“怎么了？有人欺負(fù)你？”

陳星淼咬著下唇，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才勉強(qiáng)克制住顫抖：“爹要我嫁給太子，還說皇家賜婚旨意馬上就到。”

她抬眼望著蕭子毓驟然繃緊的下頜線，聲音發(fā)顫，“他們說你是寄人籬下的庶子，不配與我……”

“所以你怕了？”蕭子毓突然輕笑，松開她的手起身踱步，“怕被牽連，怕丟了丞相府千金的體面？”

“不是…大哥你是傻嗎？我的意思明明是我不想嫁給他，我們才是夫妻啊！”

蕭子毓的腳步猛地頓住，清晨的陽光斜斜掠過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在眼底投下一道陰影。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起，又緩緩松開，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才開口：“所以你的選擇，是我嗎？”

“當(dāng)然了，不然我回來做什么，不過我氣還沒消，你，馬上哄我。”

蕭子毓緊繃的嘴角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眼底翻涌的陰翳被晨光沖淡些許

。他重新坐回石凳，伸手將陳星淼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指腹擦過她泛紅的耳垂時，聲音低得像是在嘆息。

“想讓我怎么哄？給你打好不好？”

“誰要打你啊，打你我還手疼呢。”陳星淼別過腦袋，忍不住輕哼道。

蕭子毓低笑出聲，順勢握住她不安分的手。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再問你一遍，確定選我嗎？”

陳星淼猛地抽回手，轉(zhuǎn)而揪住他的衣襟，仰頭與他對視，眼中滿是倔強(qiáng)。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蕭子毓，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什么事瞞著我，但是你別想甩掉我，我警告你…”

蕭子毓喉結(jié)劇烈滾動，眼底翻涌的暗潮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突然反手扣住她的后頸，俯身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