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理，我已決定與她和離，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裴澈拉著姜理理的手細聲說道。

姜理理笑出了聲，她抽出手拍了拍裴澈的臉：

「裴郎，你沒有和我講條件的機會，莫不是，你還與她有情？」

說完，姜理理還踢了我一腳。

「怎會，既然理理你介意，我就親自處理了她。」

裴澈彎腰把我從地上抱起，直接向前一丟。

失重感傳來，我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城西的一個亂葬崗中，而我的正下方是一個大深坑，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的尸骨，我被狠狠地摔了一下，不過好在身下有許多的肉墊子，即使傳來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我也一動不敢動。

借著月光，我看到了深坑上面站著的兩人。

姜理理滿意的笑出了聲，對裴澈拋了個媚眼，依偎在裴澈的胸前：

「聽說這里晚上有狼，咱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裴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隨著她離開。

4

等到徹底沒了聲音，我才坐起身。

周圍散發的味道實在是難聞，我干嘔了許久才緩過來。

想到裴澈，我心中盡是苦澀。

與裴澈初見時，我正被三個乞丐團團圍住。

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把我救了出來，為此還挨了頓毒打。

我實在無以為報，把銀子都給了他，可他卻可憐兮兮的說：

「姑娘不必如此，給我點吃的就行，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這樣的要求，我自然滿足。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頓，又打量了一番我的小院子，搓了搓手說：

「池姑娘，在下能不能在你這待到考試？我只需要一個棚子就行，保證不會打擾姑娘，姑娘您有什么事也可以盡情的吩咐我，可……可以嗎？」

我見他呆頭呆腦的，忍不住嗤笑：

「好啊，可是我這里不養閑人，那邊的雞鴨就交給你了，都要給我養的肥肥胖胖的。」

「哎！好！」

他憨笑著拍手。

我們相伴數月，直至考試結束。

可裴澈落榜，不過意外被大將軍看中，成了將軍府的門客，也算是留在了京都。

他發的第一份月錢就給我買了三本醫書，并且向我表明心意。

我覺得他這個人實誠，靠譜，也就同意了。

相處了半年，我們決定成親，沒有宴請賓客，只買了個紅蓋頭，喝了交杯酒就算是成親了。

這樣的日子我很滿足，但我忘了裴澈。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上總有脂粉香，還會寫一些矯揉造作的詩，他說是寫給我的，但詩中描寫的人明顯不是我。

慢慢的，他的性情越來越古怪，見到我的眼神也很復雜。

終于，在五日前我發現了他的端倪，我們大吵一架，可裴澈仿佛變了個人，他說：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吵架，當初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就是個破鞋，誰還敢娶你，是我接納了你，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諸如此類，直至他提出三日之約，我才徹底心寒，到底是我識人不清。

既然他說對我有救命之恩，那我就還了他的恩情！

5

天空轟隆作響，不多時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來，我也漸漸緩了過來。

撐著膝蓋勉強起身，掏出一只掛在脖間的玉佩，只有銅幣大小，但上面卻刻著鳳紋，我望著出神：

「裴澈，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收好玉佩，我手腳并用的想要往上爬，可這里的尸體太多了，有些已經黏膩，實在是惡心。

足足爬了半個時辰，我才到了深坑的邊緣。

此時的我渾身都是尸水，味道更是難聞。

我撩開衣袖，看著猙獰的傷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感染疫病。

心中的怨念吊著我一口氣，讓我從城西走到了皇城腳下。

兩排守衛站在西宮門，見到我這個樣子，立刻豎起了長矛，其中一人喊道：

「什么人！」

我站定，從脖子上摘下玉佩，高高舉起，一字一句道：

「承安長公主，求見皇上！」

但沒威風片刻，我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過了小半月，皇弟在我宮里摔了好幾波的瓷瓶，如今長安宮中又是一片狼藉。

「氣死朕了，去，讓人重新擺上！」

皇弟揮揮手，背著手走進內殿，此時我正在喝藥。

他一屁股坐下：

「皇姐，你還不肯說？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朕要誅他九族！」

還沒坐一會兒，就又跳了起來。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心中的陰郁化解了一些：

「沒事皇弟，你看著就好。」

皇弟聽我這么說，又湊了過來：

「皇姐自己能解決么？」

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勾起嘴角：

「皇權壓死人，沒想到我曾經最厭惡的，如今是我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