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凌云時,天剛蒙蒙亮,空氣中彌漫著霧氣,偶爾夾雜著幾聲鳥叫。
段平安是凡人之軀,抗不了饑餓,每天都要準時去甘露殿吃飯。
默娘抽不開身時,他就自己煮點小米粥,然后給尊上煮碗面,帶上回青花殿。
回青花殿的路被一群人堵住了,段平安一口一個“借過”,勉強從人縫中擠出來,迎面卻撞上了一個青衫男子。
頃刻間湯水全灑在那人身上,男子頭上還掛了兩根青菜。
段平安跌坐在地上,看著男人的囧樣,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跪下道歉。
男人瞪著個三角眼不依不饒,單手就把段平安像鄰小雞一樣提起來,怒目而視道:“走路不用眼睛,那你這雙眼睛也別要了,挖出來給我當下酒菜吧?!?
這時有弟子上前道:“此人受尊上庇護,還請折傘仙人不要意氣用事?!?
弟子的提醒沒有起到絲毫作用,男人聞言更加放肆,不屑道“東川清流那個小娘們,沒了師父就什么也不是,我還怕她不成?”
男人粗獷的笑回蕩在凌云山上,抬手就朝段平安眼睛打出一道法術,段平安嚇得緊閉雙眼,但是剜眼之痛并未襲來。
眾弟子皆是一陣驚呼。
段平安被男人扔在了地上,而男人的手被一把劍貫穿了,劍從男人手掌穿過,繞了幾個圈圈回到了清流手上。
折傘仙人呲牙咧嘴的捂住自己的傷口,冷汗直流,還大聲罵道:“好你個東川清流,弒師不算,還傷害同門,等我報上宗門,定將你從重發落!”
清流聞言,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冷哼道:“你們蘭芳苑,十個我都不帶怕的。”
歐陽落霞此刻也跳出來罵罵咧咧道:“蘭芳苑長老怎么教育出你這個妄自尊大的小出生,還敢挑釁我們凌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
折傘仙人自知雙拳難敵四手,憤恨的看了清流一眼,憤憤不平的離開了,長鶴還想去送送他,卻被他一把甩開。
看樣子不久的擇優會試,蘭芳苑是不會出席了。
畢竟折傘仙人可是那里長老的大弟子,在這里因為一個凡人受了屈辱,肯定心里過不去。
而且說不定聯合其他門派對付凌云,讓凌云處于一個孤立無援的地位。
長鶴有點責怪清流意氣用事。
不過歐陽落霞覺得就該這么搞,殺雞儆猴嘛,免得其他門派隔三差五上來找我們麻煩。
清流當時跟歐陽落霞從藏書閣出來,兩個人各自篩選了一些對段平安修煉有用的書籍。
壩子上人群熙熙攘攘的,清流還是一眼就能看到段平安唯唯諾諾穿梭在人群中。
看到他被欺負,她更是想都沒想就出手了。
是夜,大師兄連夜趕回凌云,勸說清流去道個歉,看在師父的面子上這事兒應該就過去了。
大師兄親自出馬,清流還是給幾分薄面,隔天就安排人備下厚禮給蘭芳苑的長老送去。
“清流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怎么會為了一個凡人,就跟我弟子大動干戈,實在是有損我們的臉面?!?
蘭芳苑的長老跟清流面對面坐在一起,表面兩人在下棋,實則對方在興師問罪。
“折傘仙人為了一點小事,就要剜別人雙眼,不也是大動干戈嗎?”清流輕笑,頗有幾分譏諷的意思。
“這件事是他太沖動了,可是你作為凌云的主人,怎么能傷害客人?!崩项^眼角含笑,迸發出強烈的殺意。
“凌云有規矩,凡動武解決事情者,為了不破壞凌云和睦的氛圍,我肯定要出手管教一下的,”清流執子落下,正好把老頭的黑棋困住。
“你什么時候,成了會守規矩的人?!崩项^樂呵呵道,顯然不信清流這套說辭。
清流微微挑眉,目光坦然且堅定,不卑不亢地回應道:“長老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規矩并非死物,也得分個是非黑白。您弟子既犯了凌云之規,那便該按規處置,何來守不守規矩一說?若是因著客人身份便隨意踐踏凌云定下的規矩,那這規矩日后豈不成了虛設,凌云又何以立足?”
兩人旗鼓相當,話語間爭鋒相對,蘭芳苑長老這次在清流手上愣是沒撈到半點好處,只得悻悻作罷。
東川清流回去接著帶段平安修煉。
甘露殿里,歐陽落霞忙完了事情,趕著來陪段平安吃飯,有他在,那些弟子也不敢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說閑話。
“不錯嘛小平安,聽清流說,你若是好好修煉,不出一月即可突破練氣期了?!睔W陽落霞臉上一片紅光,仿佛段平安是他兒子一樣,內心由衷的驕傲起來。
段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喝了口粥,唯唯諾諾道:“歐陽大哥言重了,我……根本沒有那么厲害?!?
歐陽落霞拍了拍段平安的肩膀,鼓勵道:“哎,話不是這樣講的,想當初清流那么有天賦的人,練氣期都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突破呢,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她更強?!?
“那你花了多少時間。”段平安發問,歐陽大哥應該更厲害吧。
歐陽落霞舔了舔嘴角,不好意思的說:“花了五個多月……算那批弟子中的極品了?!?
段平安聽聞,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不過你這五個多月,和清流一比,好像也差了不少,那我的情況不算糟糕。”說著,段平安原本有些沮喪的神情倒是緩和了許多,眼中隱隱有了些光亮。
歐陽落霞佯裝惱怒地瞪了段平安一眼,笑罵道:“你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此一時彼一時呀,那會兒的條件可比現在艱苦多了,能在五個多月突破那也是相當不容易的事兒了,你可別拿我和清流比了,你就踏踏實實按自己的節奏來,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
段平安趕忙點頭,一臉認真地回道:“是是是,歐陽大哥說的對,我肯定好好努力,爭取早日突破,不說超過清流吧,起碼也不能太丟臉?!闭f罷,兩人相視一笑,氣氛變得輕松又融洽起來。
柳樹下,東川清流一身素衣,單薄的身影在風中愈發的凄涼,她緩緩走到墳墓前,雙膝一彎,重重的跪下去。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墓碑上的字,嘴唇翕動,眼圈泛紅,雙手捏緊了衣角。
“徒兒無能,查不出害了師父的兇手,每次快要得到真相時,總是功虧一簣,徒兒愧對師父的教導,徒兒定不會放過兇手,哪怕耗盡我這一生……也無悔。”說完,東川清流的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朝著墳墓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君無邪一身紫色衣服出現在清流身后,眼看著心愛的女人落淚,君無邪只能壓制住體內那股躁動。
清流,有些事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
君無邪長袖一揮,又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