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法師

曾記得在民國十二年（編者注：1923年）夏天的時(shí)候，我曾到杭州去過一回。那時(shí)正是慧明法師在靈隱寺講《楞嚴(yán)經(jīng)》的時(shí)候。開講的那一天，我去聽他說法。因?yàn)楹脦啄隂]有看到他，覺得他已蒼老了不少，頭發(fā)且已斑白，牙齒也大半脫落。我當(dāng)時(shí)大為感動，于拜他的時(shí)候，不由淚落不止。聽說以后沒有經(jīng)過幾年工夫，慧明法師就圓寂了。

關(guān)于慧明法師一生的事跡，出家人中曉得的很多，現(xiàn)在我且舉幾樣事情，來說一說。慧明法師是福建汀州人。他穿的衣服毫不考究，看起來很不像大寺院法師的樣子，但他待人是很平等的。無論你是大好佬或是苦惱子，他都是一樣地看待。所以凡是出家、在家的上中下各色各樣的人物，對于慧明法師是沒有一個(gè)不佩服的。他老人家一生所做的事固然很多，但是最奇特的，就是能教化“馬溜子”（馬溜子是出家流氓的稱呼）了。寺院里是不準(zhǔn)這班馬溜子居住的。他們總是住在涼亭里的時(shí)候?yàn)槎啵牭礁魈幍乃略河腥舜螨S的時(shí)候，他們就會集了趕齋（吃白飯）去。在杭州這帶地方，馬溜子于是特別來得多，一般人總不把他們當(dāng)人看待，而他們亦自暴自棄，無所不為的，但是慧明法師卻能夠教化馬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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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馬溜子常到靈隱寺去看慧明法師，而他老人家卻待他們很客氣，并且布施他們種種好飯食、好衣服等。他們要什么就給什么。而慧明法師有時(shí)也對他們說幾句佛法，以資感化。慧明法師的腿是有毛病的。出來入去的時(shí)候，總是坐轎子居多。有一次他從外面坐轎回靈隱時(shí)，下了轎后，旁人看到慧明法師是沒有穿褲子的。他們都覺得很奇怪，于是就問他道：“法師為什么不穿褲子呢？”他說他在外面碰到了馬溜子，因?yàn)橄蛩澴樱运B忙把褲子脫給他了。

關(guān)于慧明法師教化馬溜子的事，外邊的傳說很多很多，我不過略舉了這幾樣而已。不單那些馬溜子對于慧明法師有很深的欽佩和信仰，即其他一般出家人，亦無不佩服的。

因?yàn)槎嗄隂]有到杭州去了。西湖邊上的馬路、洋房也漸漸修筑得很多，而汽車也一天比一天地增加。回想到我以前在西湖邊上居住時(shí)，那種閑靜幽雅的生活，真是如同隔世，現(xiàn)在只能托之于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