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攜手到白頭
- 月色雙絕
- 作家PO0ECx
- 12842字
- 2025-01-14 20:22:00
宋煜視角:
我叫宋郁,抑郁的郁。
這是我的父親給我起的名字,因為他那個時候進行實驗的實驗對象剛好患有抑郁癥。
后來,我的人生果然應了這個字,
母親郁郁而終,我的性情也變得陰郁不定。
其實小時候的我也深深渴望過愛,
但是他是在是太冷漠了,
冷漠到是可以連續好幾個月不見面,不說話。
我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吃飯、學習,由保姆照料我的飲食。
我以為人的一生都是這樣平淡且無趣的,
直到那天,我在書本上看到一個詞:
「信念」
它的詮釋是:「人們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對某種思想、觀念、事物等堅定不移的相信和追求。」
每個人,都有信念嗎?在這樣無聊的世界里,人真的會一直追求一樣事物嗎?
那么,我的信念又是什么?
當時我的社會接觸面極窄,只有父親和保姆。
我從小就知道,父親在進行科學實驗。
科學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能讓人癡狂到如此地步?
迷茫、疑惑、好奇……各種情緒交織在我的心頭,成為了一個心結。
為了解開它,我愿意大膽地冒險一次!
在這幾個月,我幾乎徹夜未眠。
終于有一天,我終于等到了那個男人。
凌晨四點,他披著一身寒霜回到家,準備去取資料。
「父親。」我在他的身后淡淡開口道。
而他,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走向書房。
我一路小跑,想跟上他的步伐:
「我想和您一起去實驗基地一趟。」
他沒說話,低頭整理著資料,似是默許。
我便裹好大衣,帶好食物,坐在他車的后座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是我這幾個月來,睡的第一個好覺。
當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陽光如同萬根金針,直直地穿刺下來,惹得皮膚生疼。
我猛然坐起,一邊吃著從家里帶回來的面包,一邊嘗試推開車門。
門開了,他沒鎖,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但我估計是無意的。
我緩緩走進莊重的基地大門,門口的一個青年男子用打量獵物的眼光細細地觀察了我一眼,問道,我是誰。
我輕抿著薄唇,吐出一絲涼意:
「宋長明之子,宋郁。」
面前的男人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阿諛奉承地走到我面前,想拉住我的手。
我敏捷地后退一步,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
他干笑一聲:「小朋友跟我來,這里剛好有個閑置的房間。」
我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來到一間簡潔舒適的房間。
呵,看來宋長明在這里混得還不錯。
「宋長明在哪?」
我斜睨他了一眼,冷冷地質問道:
「哈哈…宋教授現在在實驗處,不過他可能晚上會回來一次,你可以去三樓找他。」
說完,那個青年輕掩上了門。
看著眼前的大床,我再次遏制不住翻涌上來的倦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發現已經下午五點了。
我推開門,按著標識找到了食堂,接著以宋長明的名義吃了一頓飯。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看到我的目光有好奇,有驚訝,還有…貪婪。
是我形容錯了嗎?為什么那種眼神給了我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一絲不安感縈繞在心頭,我快速吃完飯,一路小跑到三樓。
我放輕腳步,終于在走廊的盡頭看到了「宋長明」這幾個字。
想必這就是他的辦公室了。
我躡手躡腳地推入門,一股沉悶的空氣撲鼻而來。
「咳咳…」我輕咳了兩聲,隨后關上門,準備鉆到床底下“守株待兔”。
床底下密密麻麻地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針孔和五顏六色的液體,我靈巧地躲過那些東西,輕輕地找到一處空地,躺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保持著這個姿勢保持到到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之間,耳畔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仿佛被冷水澆過一般,睜大了雙眼,一下子就沒了困意。
緊接著,有人推門而入,一道清潤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道:
「教授,我們的實驗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嗯,幫我把編號185的文件拿過來。」
「以及…一瓶250毫升、濃度在35%-40%的甲醛水溶液。」
這是,宋長明的聲音!
聽到這里,我不淡定了,
因為他的所有化學試劑都在我的旁邊!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閉上眼,不敢與他們對視。
我感受到那道清潤嗓音的主人蹲下了身,輕瞥了我一眼,越過我取到一瓶試劑。
隨后他朝宋長明笑了笑,語氣陰冷道:
「教授,下次別忘記處理尸體。」
「堆積在床下,易產生刺激性氣體,干擾腦神經,從而導致結論錯誤。」
宋長明靜默了半晌,一字一頓道:
「回來再說。」
而我,在聽完這段話后,仿佛如墜冰窟,
身子一陣陣的發寒、顫動……
等到他們兩個徹底走后,我才緩緩地鉆出來,
剛才那個人的意思是,宋長明的床底下,經常有尸體?
我不敢細想,走出他的房間,悄悄跟上他們的步伐……
他們沒有走正門,而是從一個隱蔽的后道中走了出去。
推開那扇鐵門,便是茫茫雪地。
我定了定神,和他們一樣投身于雪海之中。
眼前那兩個高大的身影提燈照明,步伐走得極快,帶著十足的迫不及待。
我很快就跟丟了……
隨著燈光在地平線的隱沒,我的心凌遲了一瞬,雜亂無章地跳動著,陷入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慌亂之中。
年幼的我,博覽群書,卻根本沒有人教會我如何求助。
我席地而坐,攏了攏身上的大衣。
清絕的雪,蔓延到體內,化為徹骨的寒。
身處一片四周無人的開闊地帶,落寞感油然而生。
或許,我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吧?
我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審視過自己,
我感覺自己身上什么問題也沒有,
可是…為什么我會得到父親的漠視、母親的拋棄?
為什么我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找不到?
這些問題推搡著我,直到把我推上了山崖。
我顫巍巍地捧起一攤雪,自虐一般往自己身上砸去,剝奪著自己微弱的呼吸。
身子,雖然更疼了,但是心,卻舒服多了。
我感覺我的身上仿佛每一寸肌膚都在被冰針狠狠地扎刺著,從外到內,寒意直直地往骨頭縫里鉆……
或許,這就是死亡吧。
人在活的時候那么無味,死的時候為何會如此痛苦?
我真的好累,好累…不愿思考,只想閉上眼,與世長辭…
倏爾,我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有一道視線落在我的臉上,良久,良久。
我緩緩睜開眼,那道視線的主人…是一位少女。
此時此刻,她正在深深地看著我。
不知何時,傾灑了一地空明澄澈的月光,為她的輪廓,勾勒出些許朦朧詩意來。
而她的臉龐,恰好與這月光相得益彰,清麗而溫婉。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溫柔的一面啊,
可我,卻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忽然之間,她俯下身子,離我越來越近了…
「不要,不要靠近我…」
我感覺我的身體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對她的感覺,抗拒卻又很…貪戀。
她朝我的嘴里塞了一塊糖。
藍莓的清甜頓時在口中沁開,久久不散。
盡管糖果的甜蜜只在嘴中停留了短短一瞬,
但足以讓當時的我血液沸騰、靈魂尖叫!
就像在我心靈的暗室里,不請自來的一位神明為這片黑暗恩賜了一束光,
那束光淡淡的,柔柔的,不懼怕這里的暗沉,
卻又很清輝,照亮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蜉蝣。
從小到大就已經認定的現實在此刻被分崩離析,狠狠地敲碎著我的心。
我原來,也可以被給予溫暖…
她輕輕地在我身上倒下了,身子單薄如紙。
我的眼眶發紅,死寂的心瞬間復燃!
我不能,不能就這么倒下!
世界的溫柔剛向我撕開一道口子,我又怎能忍心將它縫上?!
我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最后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辦法了——
「救命…救命!」
她的身子每冷一分,我的音量就拔高一分,
形成了我與她之間獨特的能量守恒。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我感覺我喊得昏天暗地之時,終于有人來了!
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侵入鼻腔,是實驗基地里的人。
當我看到他們將她抱起來的時候,才安心地,闔上了眼…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正處于那個剛進來的簡約房間里。
就當我迷迷糊糊地打算繼續沉淪下去之時,那道宛若月光的身影撫慰著我,喚醒著我求生的熱情,讓我猛然驚醒!
她…她呢?
我快步跳下床,跑出了房間。
宋長明是從這里走到實驗處進行實驗的,那么…她會是實驗體之一嗎?
我大步流星地爬上了三樓,找到宋長明的房間后連撞帶踹地沖了進去!
看到那個在書桌上伏身寫字的身影,我脫口而出道:
「她呢?」
宋長明并沒有被我暴怒的動作有所影響,他頭也不抬地淡淡開口道:
「她是一個不遵守實驗規則的實驗體,將要被我們處置。」
我敏銳地捕捉到那個「將」字,
太好了,她還沒死…
隨即頭腦一熱,用盡畢生所學開口道:
「你錯了。」
「她作為一個未成年女性,能從你們的實驗基地里逃脫,」
「這不僅僅需要她自身強大的身體素質和良好的心理素質,」
「更可貴的是她身上的反叛精神與求生欲。」
「而具有這種特性的人,往往腦電波活動活躍、體內的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等神經遞質分泌更迭較快、腎上腺素等激素分泌更迭較快,身體易進入應急狀態、睪酮水平也相對比較高。」
「綜上所述,她是…」
我頓了頓,強忍著惡心說出那個詞:
「她是…一個資質優良的實驗體,并且你們還在她的身上傾注過多年的心血…」
「將她舍棄,你們有考慮過實驗藥劑的經濟損失與時間成本嗎?」
宋長明靜默了一刻,筆尖仍“刷刷”地流動著,仿佛那些生命隨意得就像是他寫在這張紙上的一個字一樣。
半晌后,他回應我道:
「好,我放她繼續回去接受實驗。」
我的心里頓時有一塊巨石落了地。
明明才接觸了不到幾分鐘的人,我的天平卻不由自主地向她傾斜。
因為她的一刻,便勝卻旁人的千年。
我繼續朝他走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
「宋長明,我想接受實驗。」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叫他的名字。
他終于筆尖一頓,抬頭依舊冷冷地看著我,不帶一絲溫度和情緒。
我知道,他這是在進一步地向我確認。
「我已經決定好了,但代價是,」
「治療好她身上的傷口后再將她送過去,并且,」
「不要讓那個實驗場所里的人刁難她。」
………
我被送到了那處實驗基地,那是一家孤兒院。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
她是孤兒。
也對,本來神仙就是獨自下凡的。
我是被宋長明親手交給這里的院長的,
那個老男人盯著我好一會,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眼中狡詐的光一閃而過。
我仰頭,剜了他一眼。
他隨后不再看著我,咧著一口大黃牙,向宋長明時而點頭哈腰,時而連連保證。
那些渾濁的話,我不想聽。
等到他們終于拉扯完了以后,那個老男人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我的心頓時升起一股惡寒,但是還是被我硬生生地壓制了下去。
隨后,我被帶到了一間大堂里。
邁入門中,黑壓壓的人群籠罩著我。
我垂下眼簾,凝視著自己的影子。雖然看上去孑然一身,但卻有著追尋生命璀璨的勇氣。
在聽到院長在介紹我,尤其是那句「誰也不許欺負他。」的時候。
我自嘲一笑,果然,宋長明是我在這里唯一的籌碼。
我惡心著這層身份,但為了見到她,不得不忍耐著。
我在黑暗中舔舐著傷口,默默等待絕地反擊的那一刻!
忽然之間,我感受到這一道道探究的視線之中,流入一道明澈的目光。
我瞄準預感的那個方向,果然是她!
在眼神觸及到她的那一剎那,我的心驀地軟了下來。
「大家好,我叫宋郁。」
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
那她還…記得我嗎?
………
我被院長單獨設置飲食和起居。
呵,看來是忌憚宋長明的身份。
可是他應該不會想到,我和宋長明的關系會如此淡漠吧。
我扭頭,望著她嚼著冷飯的樣子、被人推搡的樣子、在被子里瑟瑟發抖的樣子,心中頓時泛起一陣陣的心酸…
姐姐,原來在我沒有參與的十年里,你都是這樣度過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在歲月的洗禮下,她的眼睛卻依舊蘊含著光,如同幽潭一般,清澈中透著堅韌。
她身形單薄,雖然表面上透露著柔弱的氣息,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倔強的氣質,如同貧瘠中盛放的玫瑰。
那是在苦難中不屈的靈魂。
………
為了能讓她好受一點,我偷偷「賄賂」了發飯的人。
緊接著,我又向院長要了一床被子。
「小宋,晚上還是太冷了嗎?」
我看著他偽善技術不高明的笑容,虛與委蛇道:
「嗯。」
然后,悄悄地放進了她的床里。
我知道,明目張膽的偏愛只會帶來禍患。
而她,也很懂得保護自己。
就在我思考如何進一步接近她的時候,院長笑瞇瞇地過來傳話。
我要接受實驗了。
………
我冷靜地躺在病床上,瞥到白色口罩上熟悉的眉眼,嗤笑一聲:
「來了?」
他清理著儀器,對我的嘲諷置若罔聞。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脫了一大片墻皮的天花板,以及那刺眼的白光。
這就是他們這些衣冠禽獸作惡的天堂。
盡管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在針扎下去的那一刻,我還是駭然心驚得一抖!
「別動。」他冰冷的語氣宛如毒蛇一般滑入我的耳膜。
我繃緊了身體,一股灼熱的痛感瞬間蔓延開來,如同烈火般燒灼著我的肌膚,鋒利地劃開我的所有神經!
這群變態,都不打麻醉的嗎?!
還是喜歡看到別人掙扎的神情?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
突然有一瞬間的刺痛,直直地插入我的心臟,讓我不受控制地嘶吼一聲!
伴隨著身體瘋狂的痙攣,我感覺現在的整個人是扭曲的,是暴走的,是破碎的。
在我的意識即將潰敗之時,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個月光下的身影,仿佛張開懷抱,緊緊地,與我相擁……
等到意識恢復幾分清明之時,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心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
那一針針,一刀刀,到現在還讓我心有余悸,卻又讓我的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澀…
姐姐她…已經經歷這樣的人生十年了嗎?
她是如何,在這樣極端的痛苦之下,仍保持著對求生的渴望的?
我越發覺得她是一束光,清亮且透徹,
洗滌了看者的心靈。
我的人生,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的軌跡,迸發出生命的色彩。
………
第二天一早,我從床上起來,仍然感覺全身軟透了。
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
一雙大手攔在了我的身前,我挑了挑眉,瞇眼斜睨著這幾個不速之客。
「有事?」我冷冷啟唇。
他們嘲諷了我一下,就當我準備還手的時候,
她站出來了。
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祇,將我庇護在獨屬于她的圈地領域之中。
她和那群人說的話我都聽不清了,猶昔記得,世界仿佛被拉長了鏡頭,充盈著她那逆著光的后影,以及被耀光暈染的絨毛……
微風拂過,那片絨毛似生根發芽般扎根在我的心里,癢癢的、柔柔的…
我的仙女姐姐果然很厲害,三言兩句就把那些糟粕清除好了。
過了良久,她才轉過身,定定地看著我。
我真的太貪婪,她靠近我的感覺與氣息了,于是就在她準備開口之時,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唇,仿佛這樣就能暫停一切,留住她。
撫上的瞬間,我的身子好像起了電似的,酥酥麻麻的引力穿透全身。
隨機大腦一片空白,順著她的指引徹底淪陷…
「姐姐。」我真真切切地,親口地喚了一次曾預設過無數次的稱呼。
我盡力克制住涌動的情緒,將手中的紙巾遞給了過去…
最后為了「回報」她,我終于有了名正言順接近她的理由了,那就是她要來我的房間住了。
我也終于…可以親自守護著她了。
臨走之際,我送給她了一塊糖,
是藍莓味的,很甜。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即便外表糖衣的包裝折痕累累,卻依舊掩蓋不了本質甜味的豐盈。
我曾經很后悔沒有早點和她相遇,后來才發現,
所有的為時已晚,其實是恰逢其時。
藍莓可以明目,我愿意流下千年淚,看清她的內心…
是否也心悅我。
………
我和院長隨口一說他就同意了。
看來宋長明的光環實在是過于強大。
當我望著她搬進我的房間,那打量四周興奮的神情之時,心中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姐姐…
你的過去我不能參與,但你的將來,我會奉陪到底。
就這么望著她暗暗出神之時,她將視線投了過來,沖我眼眸一彎,眸中頓生波光粼粼。
這是她的笑容第一次闖入我的世界中,仿佛在我心里中了蠱。
那抹清淺,緊緊同我左邊肋骨下的那根弦緊緊連接著,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仿佛我十年以來的寡淡,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回味。
她給我起了個小稱呼,叫小魚。
傻里傻氣的,她說這話時的眼睛真的很像在月光下跳動的魚鱗。
但她說,她沒有自己的名字。
傻姐姐,何必得到那些齷齪扔下的爛名?
你就是你,不該被任何人定義。
我傾盡我的血肉之軀,向她描述我心目中具象的她:
「降臨在角落的天使。」
而抽象的描述,我卻始終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她與我而言,始終是詩意的存在,是靈魂深處永恒的眷戀與溫存。
我好奇很久了,究竟是什么使她堅持到了現在,她告訴我說: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原來,是月,是雪,是我…
她總是會那么細心地捕捉到小小的美好,即便身處苦難之中。
而我,也很榮幸,可以成為她心中的點綴。
「謝謝你肯定了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她的這句話在耳畔回響,在心中縈繞。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著自己的無價與非凡,
如同一朵綻放在荒蕪沼澤中的幽蘭,周圍的世俗紛擾、污濁不堪都無法浸染她分毫。她始終保持著內心的純凈與素雅,與月光合浴,堅守著自己的精神花園。
遇到這樣的她,我又有什么資格因俗人的眼光而自輕自賤自己「不正常」呢?
我望向此時身旁散落的清輝,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月,它獨一無二、光明湛然,
就當我從她的心窗里看見她的月亮時,她的月亮反映出的月光,讓我感覺天上的月亮便是我心中的月亮。
我終于撥開了層層云霧,尋得自己的澄澈。
而這…不就是我苦苦尋覓的信念嗎?
姐姐,我更要謝謝你,
我要和你一樣,美麗、堅韌、動人地突破黑暗,好好地,走下去。
………
哄她入睡后,我決定了,
我要親手地,將她推出深淵。
即便每一步行走在刀刃上,我也甘之如飴。
我找到院長,
他正在抽著名貴的雪茄,外滲著腐朽的內核。
我懶得多看他一眼,迅速地抓到某個東西放入口袋中,隨機冷冷撂下一句話:
「讓宋長明來找我!」
………
再次見到他時,氛圍依舊冷肅、壓抑。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我緊捏著心中的底牌,直勾勾地迎上他深不可測的眼神!
「做個交易。」我開門見山道。
他不語,隱隱透露出看到幼稚把戲的蔑視。
「取消與A167的實驗關系。」
他輕哼了一聲:「你自己前面所說的經濟損失和時間成本忘了嗎?」
「這個過失,誰承擔的起?」
他將我按在墻上,那雙幽冷的眸子緊盯著我,恨不得吞噬了我。
因為我正在企圖搶走他完美的實驗品。
我接下他的眼刀,陰鷙地回絕著,故作囂張地挑釁道:
「能讓我開價說出口的東西,就一定有相應價值的籌碼。」
「我自愿接連接受實驗直到十八歲,并且在次期間修煉好學業。」
不等他反應,我搶先一步開口道:
「據我所知,你們使用的這些實驗對象,都是從小就開始接受實驗,壽命能達到十八歲的寥寥無幾。」
「你們就不想新設置一個全新的變量嗎?」
「我與他們不同,十年之間均處于營養正常的范疇,并且我讀過書,具備一定的學業基礎和學業修養。」
「只有城市里的人,才具備這樣的實驗條件,你們如果去城里拐來一個孩子,肯定會遭到報案,引來警方的關注。」
「換句話說,只有我才能滿足這樣的條件」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這樣的實驗條件,會與你們的藥劑擦出怎樣的火花嗎?」
他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似是洞察著我的真實想法,又似思忖著我話語的價值性。
我清了清嗓,繼續決絕地啟唇道:
「而且據我客觀的觀察來看,A167弱小無力,與同年齡階段的男性相比身體素質根本不在同一個水平上,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我故作狠心地輕嗤道:「不如看看脫離了實驗后,以她十幾年以來接受實驗的身軀,能堅持多久的時光。」
「與其讓她死,不如讓她活著,完善實驗結論。」
空氣靜默了一瞬,他緊盯著我,過了良久,緩緩吐出一個字:
「好。」
我假裝不經意地垂下眼瞼,淡漠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實則心中早已被各種情緒交織翻涌,無法平靜!
等他走后,我不受控制地放聲大哭起來。
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我自己都感到深深的惡寒。
我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鋒利的指甲劃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可這些都比不上我對她的愧疚…
我討厭這樣玷污月光的自己,但卻又不得不做。
做了違背意識的事情,就好像血液往回倒流了。
我拼命地想撕開那些人自私的嘴臉,牽著她的手無憂無慮地漫步天涯海角,攜手共度一次明媚到失真的旅程,一次旅期為一輩子的旅程。
只是那樣的日子,何時抵達?
回想起那個女孩,好像這些苦,就有了回味。
有你,便有那樣的歲月。
我會熱烈而又堅定,真誠而又勇敢地,一步步走向你,我親愛的姐姐。
最后的實驗,降臨了。
她躺在硬板上,我悄悄地告訴她,堅持一下就好了。
她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我。
「等我醒來以后,你還在嗎?」
「怎么不會呢。」
我撒謊了。
隨著她被打入麻藥,緩緩地閉上眼。
我低語冷哼道:
「清除她這十年來在孤兒院的記憶,并且,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療好她身上的針眼和烏青。」
他斜睨了我一眼,對于我的話無動于衷。
我冷笑一聲:
「你難道準備讓她出去以后望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報警嗎?」
「或者…」我掏出從院長那里順來的打火機,「我不介意在這里,同歸于盡,只是這邊還有你的實驗數據…」
他冷冷地收回視線,開始清除。
我緊緊地盯著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她的面容。
姐姐,這次離別了,
下一次,換我找你。
你一定,一定要等著我。
「植入什么名字?」宋長明冷冷開口道。
我沉思了一會兒,答道:
「肖雪凌。」
「緣情肖物的肖,傲雪凌霜的雪凌」
東風吹日花冥冥,繁枝壓雪凌風塵。
這句詩很好地詮釋了我心中的她,
輔之肖是我母親的姓氏,便凝結出了這三個字。
抱歉,我擅作主張了,
但是我還是貪心地希望你會喜歡。
肖雪凌,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你的救贖,我將銘記一生。
………
這八年來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讓人疲憊,令人麻痹,
唯一亙古不變的撐過四季的愛意。
拔雪尋春,燒燈續晝。
為了你,我會一點點地突破藩籬,一步步地走上去,先撥云見日,后攬星懷月。
在十八歲那年,我終于擺脫了宋長明的桎梏。
我只身踏入陌生的城市,驅車前往派出所。
八年前的那句話歷歷在目:
「宋郁,雖然你的外表像白晝里普澤生靈的太陽,」
「但是,我卻更愿意將你比作,暝色中疏疏薄薄的月亮。」
那個女孩曾經說過,我像白天照耀的太陽,夜晚照耀的月亮。
「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
我提交了一份更名申請,在新名那一欄上面灑脫地落筆——宋煜。
從此,我的新生開始了。
………
今天是學校報道的日子。
當我抬起腳邁入莊重典雅的大門時,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定定地望了過去。
只見一個漂亮的女孩嬌俏一笑,如同夕陽余暉,悉數將我吞沒…
我的心房被緊緊地握住,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飄蕩,無法抵抗重逢的引力。
是她,真的是她…
遠處的湖面波光粼粼,與天空輝映成一抹絕色,她從人群中盈盈地走了過去,笑容如同打翻的調色盤般絢麗奪目,溫暖又柔和地喚醒了冰封的記憶。
我就像是一顆等待已久的孤星,疲倦中閃爍的失而復得的歡喜。
姐姐…
我認出你了。
深深的宿命感籠罩在心頭。
八年的暗無天日,都有了價值,都有了意義。
………
從那以后,我總是偷偷注意著她。
看著她在圖書館里捧著一本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時不時搖著頭,似在與書中情節共鳴。
看著她在食堂的暖黃燈光下,被濃濃的友情包圍著,笑容肆意綻放。
又看到她緊緊地拉著另一個男生的手,眼睛清亮,縈繞著依賴與溫情,被幸福的泡泡所環繞著…
姐姐,看到你這么幸福,我很開心。
其實我也有想過抹去掉我的記憶,這樣子世界上不會有人再知道你的過往了。
但是,我舍不得。
沒有你,我的生命不是完整的。
就像現在這樣,遠遠地、深深地看一眼就足夠了。
我的心永遠為你留下一席之地,倘若你以后心中有了別人,
我也會默默地守護著你。
因為愛的前提是自由和尊重。
年少的歡喜是一朝一夕,青春的深愛是從心動到古稀。
………
上了大學,社會接觸面就廣了。
我結識了幾個義氣的朋友,盡管,他們有的時候說話很損…
「煜哥,今天又有幾個女生要我把這些送給你。」
「煜哥,你看這封情書上的字…」
「煜哥…」
我扶額無奈。
隨即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明明就沒有姐姐的萬分之一的好看。
可是,為什么那些異性在和我接觸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全是你的臉呢?
姐姐,你真的在我心中種了好大的蠱,讓我的心尖陣陣灼熱。
每當我想你的時候,我都會和他們一起去打籃球好好發泄一下。
有一次我剛打完,下場就遇到一個女生遞給我一張信封。
終于不是情書了。
而是一張「假面舞會」的邀請函。
在聽到只有少數人參加時,我看著那個女生,問道:
「可以把參與人員的名單拿給我看看嗎?」
那個女生愣了下,隨后害羞了一下,扭扭捏捏地把表格遞給我看。
我一眼就相中到了那抹心動——
馬克思主義理論∞大二二班∞肖雪凌。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脫口而出道:
「好,把我的名字也記一下,我也參加。」
………
那天晚上,我罕見地換了一身正裝,戴上了一個精巧的純黑面具,顯得談吐高雅不凡。
我隨意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實則在等待著,關注著…
終于,她到了!
海藻般的卷發被攏到右肩,朦朧的白光包裹著濃郁的玫瑰香味,絲絲縷縷地飄出,氤氳了她那張美艷到攝魂的臉,潔白如玉盤,烈艷似花火。
那一刻,驚艷如電流般傳遍全身,讓我的靈魂在顫抖!
那個女孩…從我的夢里走了出來,從青嫩堅挺的小芽生長成嬌艷欲滴的玫瑰,從清輝淡淡的弦月盈相到銀輝四溢的圓月,
矜貴,冷艷,強大。
遠方青澀消瘦的面孔與此時的她漸漸重合,她的氣質更是顯得明艷而不俗,清冷而無欲,矛盾的特質,在她的身上卻莫名的統一,如同月光下綻放的玫瑰,恣意而又自由,純粹而又張揚。
她將自己養的很好,活出了自己的本色。
姐姐,你永遠,都讓人那么放心。
我仰頭猛灌了一口酒,新奇的口感在口中蔓延。
眼神迷離之間,我的余光偶然瞥到她似乎在望著一個方向出神,眼神里似乎帶著冷漠與倨傲。
我朝她看的那個方向看去,那不就是前幾天還拉著她的手的男生嗎?
雖然面具遮住了面龐,但我對他們兩個,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個男生和別的女生,吻了上去。
我陡然一驚,他這是…對姐姐不忠?
我愣愣地朝他們的方向盯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瞬間,恨意在眸色中翻滾。
我都不敢靠近的人,他居然敢褻玩她?
我緊抿著雙唇,指尖被攥到有些泛白,眼前氤氳出層層水霧。
等著,我一定會…玩死他。
我打開手機,冷漠地在一個群里打出「葉程」這兩個字。
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下一個環節就已經開始了。
剛好抽中了她。
我不禁有些擔憂,她剛剛,經歷著背叛,現在的心里…還好嗎?
只見她翩然放下酒杯,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漆黑的發,朱紅的唇,通身只披一件黑色魚尾長裙,體態婀娜,步履輕盈,燈火搖曳下筆直修長的雙腿在魚尾裙擺下若隱若現,活色生香。
時間的界限在此刻變得模糊,雪銀月光如輕紗,為她蒙上了一層妖嬈脫俗的白霧。
我感受到自己面頰的潮熱,隨機垂下眼瞼,心尖的跳動與高跟鞋的聲響在此共感,一下,又一下…
她越過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最終在我的身旁停下,搭在我肩上的手仿佛熱源一般,點燃著我體內所有歸屬她的細胞歡呼著,雀躍著…
她悠悠開口,性感而又動聽的嗓音如同蝴蝶般掠過千年的歲月:
「弟弟,姐姐剛被甩。」
「愿意配合一下姐姐嗎?」
我極力克制住心中的洶涌澎湃,然后應許了她。
她攀上我的脖頸,久違的觸感像是冬夜里升起的暖陽,我們的唇瓣緊緊地相貼著,如同重歸故土的迷途旅人,在這一刻找到了堅實的依靠。
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但不知為何,好想哭。
我終于,摘到了那顆最極致的月亮了…
吻后,她便癱軟在我的身上,將她的一切,都交給了我。
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我平息自己的呼吸,將她打橫抱起,走出了會場…
這個點,宿舍已經門禁了。
我開了一件房,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替她捋了捋凌亂的發絲,掖好被子。
月光恰逢其時地灑落,讓我情不自禁地蹲守在床邊,一如既往地凝視著她。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過了良久,我在地板上打了個地鋪。
地板很涼,但是抵不過內心真摯的灼熱。
………
她醒了,在我的攻勢下,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斷升溫著,旖旎的時光中流淌著歲月靜好的安寧。
可是在這平靜的外表下,隱隱暗流正在裹挾。
又是一個月夜,又是一群濁流阻擋著我們。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我緊緊地護住她,直面地向他們對抗!
所幸,一聲警笛聲響起,避免了腥風血雨的發生。
不能再讓你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了,姐姐。
………
再后來,我們去警局做筆錄。
「實驗體」這個頭銜如同惡魔的低語,在我的心中久久揮斥不去。
我快要被這些惡魔,折磨到崩潰了。
在失真錯亂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錨點。
借著筆錄的機會,我艱難訴說著不堪回首的往事,成功做到了「大義滅親」。
警察聽完這些以后臉色凝重,決定啟動調察方案。
………
她醒后,問我實驗體是什么意思。
怎么能讓你接觸到這些黑暗呢?這些渾濁與美好到不可思議的你,本來就不是同根系。
我說,這些都是瘋言瘋語,的確,他們就是一群泯滅人性的瘋子,瘋到絕情,看著那么多張苦苦哀求的稚嫩的臉,居然還能得下去手!
我的全身因為憤恨而微微顫栗,我感覺我現在眼睛,是紅的。
望向她不諳世事的清眸,我用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向她鄭重承諾道:
「我以我的靈魂起誓,我一定會找到那些人的。」
我痛恨這一切的源頭,與我有著血濃于水的關系。
但是八年前的姐姐就已經告訴了我,不用因為他,而惡心自己。
謝謝你,姐姐,讓我正視了我自己,也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因為你足夠好,值得讓我喜歡。」
………
可是,在這次波瀾的戀情中,我也忽視了一點——
之前的過往只有我記得,所以我對她,才會產生如此深厚且濃烈的感情。
可是在她的視角看,是否這一切都有點操之過急了呢?
我克制著,壓抑著,隱忍著,想一點點表現出對她的愛意。
但是一靠近她時,理智就會燃燒殆盡。
為了她,我會奮不顧身地赴湯蹈火,披星斬月,
即便以我的命作為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直到,一條短信的跳起:
「如果我在晚上八點之前還沒有抵達宿舍,請立即幫我報警,地址在城南游樂場的第二項目里。」
我的心仿佛如墜冰窟,迅速地起身報警,并驅車前往游樂場!
管她什么八點不八點的,肯定又是那些人做的!
他們以她對真相的執著作為誘餌,引誘著她過去,真是卑鄙無恥!
到了那里時,已是暮色沉沉。
本該晴空萬里的蒼穹,一時之間下起了狂風暴雨。
仿佛在暗示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不,我從來都不信天意,
我只相信我和她!
這場雨前所未有的大,工作人員不斷地疏散著民眾到避難所里面躲避。
我動作敏捷地閃入鬼屋中,手機信號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時斷時續。
終于,屏幕亮起,一道警方的消息鉆了進來:
「宋先生,我們已接收到您的報案。」
「對方說,他們已在這游樂場里部署了炸彈。」
「要求是不讓我們警方靠近營救。」
「我們正在全力排查并拆除炸彈,并且部署著大量人員圍繞著鬼屋。」
「請您先行找到肖小姐,然后向我們發布指令。」
我的心一沉,隨后搜尋了起來。
詭異夸張的鬼屋裝飾、不斷涌入的冰涼雨滴、潮濕沉悶的空氣氛圍、上上下下的樓梯臺階……
但這一切在他面前,都不重要!
如果在我臨死前的那一刻想的不是她,那么我將會遺恨自己三生三世!
懷揣著無數次失望與期待的心跳起伏,我終于在一扇門前,看到了她被緊緊綁在板上!
我來遲了嗎?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沖到了她的前面,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大聲地咆哮著她的名字!
「肖雪凌!肖雪凌!」
就算賭上一生的運氣,我也祈求她能夠再次睜開眼,看看我…
我真的,真的不能夠再失去你了。
在眼前的一片混沌之中,她的眼皮子仿佛微微顫動了一下,熟悉而又溫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宋郁,你長大了。」
「這一次,你沒有食言。」
我感覺我的心就像是被煙花炸過一樣,帶著眩暈感的驚喜,絢爛而又酸澀。
這八年的漫漫歲月仿佛被抹去,交錯的掌心再次重疊。
這一刻,誰不相信神明?誰不相信宿命?
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也會在這一刻動搖,崩潰,瓦解……
可能愛本身就是無解的命題。
她牽動著我的心智,讓我整個人被她填得滿滿當當的。
直到我和她得救后上了車的那一刻,理智才逐漸回籠。
我和她相互依偎在病床上,汲取著彼此的溫暖與貪戀的氣息。
在過去的時光里,即便我與她有分離。但是我的心中卻隱隱有一根線始終拉扯著我和她,給予我溫暖,給予我希望,給予我光。
盡管那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我還是想知道解開它的那個人的想法:
「你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感到惡心嗎?」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篤定而熱烈:
「惡魔,也可以生出天使。」
這句話徹底撕毀了我的心結,讓我解脫了。
眼角落下一滴珠淚,宣示著凌遲的苦澀與釋然的遲鈍。
她抹上我的眼,輕輕地吻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個她,是雪地里的驚艷怦然,是口中沁出的藍莓甜味,亦是逆光下飄拂的絨毛……
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種美好,是微風,是晚月,是心跳,是無可替代……
它們都是靈魂被堅定選擇的感覺。
我愛你,這個命題無解,但是根本不需要論證。
………
出了院,陽光燦爛,眼前人更是明媚到失真。
我們到了警局。
是時候該終結這一切的源頭了。
我向警方提供了DNA,以及記憶中殘缺的位置說明。
沒想到到的是她也有證據。
她從那天我們去古城時穿的大衣口袋中掏出疊成一團的紙巾,說到這是那人的皮屑組織,
又為案件提供了一絲證據。
最終在我們的共同的不懈努力之下,科學基地以及孤兒院的所有人都被抓住了。
他們因故意傷害罪、非法行醫罪等等即將遭受牢獄之災。
在法庭上,我冷眼望向那個男人。
他的眉眼依舊那么淡漠,沒有即將遭遇死亡的一絲恐懼。
曾經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科學研究者,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即將迎來自己審判的階下囚。
等到他被注射藥物,緩緩閉眼的那一刻,
一切痛苦的根源都結束了。
………
我牽著她手,漫步于雪光之中。
深深的話我們淺淺的說,長長的路我們慢慢的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我也愛你,以我的靈魂,生命與熱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