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外王：自立自強令人敬畏

第十四卷，外王。“外王”的意思是你只修自己是沒有用的，獨善其身有什么用呢？你一定要讓跟你在一起的人都能感覺到，他跟你在一起能受益，對他有好處，他很歡迎你，這才叫“外王”。

“令人敬畏，全在自立自強，不在裝模作樣。”“敬畏”不是恐懼害怕，而是尊敬。千萬不要裝模作樣，因為沒必要，也沒有用，一定要讓別人發自內心地敬重你。“臨難有不屈撓之節，臨財有不沾染之廉，此威信也。”曾國藩談的都是一些最根本的問題。如果看到財就心動，那就很危險。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毛毛躁躁的，脾氣很壞，修養很差。我不敢說姓曾的大概都是這樣，但是我所知道的姓曾的脾氣都不太好，這倒是真的。可是我們有個長處是什么呢？我們會不斷地反省自己，因為曾子給我們的教導就是“吾日三省吾身”，時常想“我怎么會弄成現在這樣，我要怎么去改善？”這倒是讓我們感到比較安慰的地方。我不斷改、不斷改，最后改到很多老同學再看到我之后都覺得很奇怪：“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所以還是那句話，一個人最要緊的就是要花時間用心來改變自己。這才是你一生要做的不間斷的功課。

我們要盡量多地給他人參考，但是不能強制別人。現在很多人動不動就談說服力，我是一點都不贊成的。你干嗎要去說服別人？你憑什么去說服別人？又有誰愿意被你說服？“說服”這兩個字要從我們的腦海里徹底清除掉，我們沒有資格去說服任何人，也很少有人真正愿意接受我們的說服，因為說服里面包含有強制性的東西，那它就一定是會反彈的。所以我不用“說服力”，也不主張用“影響力”，我喜歡用“參考力”。我做了，你可以參考一下，你覺得好，那是你的事，你覺得不好，也是你的事，都跟我無關。

人不要去改變別人，那太霸道了，也不要強力去主張什么，你沒有那個資格。你該做的，你做了，別人有眼睛，他自己會看。他如果覺得“啊，這不錯”，他再當作參考，然后做出他自己的一套，這樣就夠了，這才叫教化，就是教到對方都沒有感覺到你在教他，你影響了他。反之，他成了你的跟班，那反倒不好。所以當有人說“多謝你教我”，你一定要說：“哪里，是你自己悟到的，你不要把功勞加在我身上。”那他就會很輕松，也會更加感激你、尊敬你。如果你馬上說：“對啊，假如當時沒有我告訴你，你能有今天嗎？”那算什么呢？不要求功勞，不要求回報，只做好你應該做的事，這樣才合乎《易經》。

曾國藩說西方的輪船速度快，洋炮能射很遠，英國、法國認為這是他們獨有的，而我們也的確都為之震撼，覺得這是很罕見的，那么我們應該怎么做才好呢？首先我們不能排斥，因為排斥沒有用，對我們不會有好處。其次我們也不必羨慕，羨慕也沒有用，局面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觀。“若能陸續購買，據為己物，即為中外通用之物，可剿叛逆，可勤遠略。”先買來，然后把它變成自己的，所以為什么中國人很會模仿，這是有傳統的。曾國藩非常了解我們的民族性。我們向外國人買機器往往只買一部，外國人會說：“買一部就夠了？”我們心里想的卻是：回來就變成三部了。永遠依賴別人算什么呢？我們必須獨立發展出屬于我們自己的東西。

我深感如今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把科學中文化，否則我們永遠不會深耕，永遠只會依賴別人。老實講我其實非常擔心，現在一切都是以西方為主導，我們永遠跟在后面被人家甩來甩去，永遠看人家臉色行事，這是非常糟糕的。但如果我們一下子就跟他們翻臉，也會對我們不利。我們還是要向他們學習，可是學了以后一定要想辦法變成我們自己的，也就是要在此基礎上超越他們，結合我們的特點、優勢，發展出我們自己的一套東西來，但是這件事我們始終還沒有做或者遠沒有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