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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科考試中的奇聞趣事

鬧劇般的命運——大西國武狀元張大受

根據大量史料分析,大西國在四川確實可信的應有三次科考:

甲申年(1644年)農歷十月(鄉試、會試聯合考試);乙酉年(1645年)農歷八月(鄉試、會試聯合考試);同年農歷十二月(增補“特科”考試)。

關于大西國首次科考情況(人數、狀元人名),明末清初的史學家計六奇(1622—?)生動地敘述了科考中的鬧劇(以下除極個別字句略處理成白話文外,基本上如實照錄史料):

武狀元張大受,成都華陽縣人,年未三十;身長七尺,頗善弓馬。

群臣為討好張獻忠,爭先恐后進表疏稱賀:“真乃奇士,古今所未有?!睆埆I忠歡喜不勝,賞賜金幣、刀馬至十余種。次日,張大受入朝謝恩。次早,張大受復入朝謝恩;諸臣復再拜賀。張獻忠大悅,特召畫家為張大受畫像,又大宴群臣盡歡。張獻忠復賞賜美女四人及佳宅甲第和家丁二十人。

次日,獻忠坐朝,文武兩班方集,鴻臚官唱喚:“新狀元午門外謝恩?!睆埆I忠忽皺眉說:“這驢養的,咱老子愛得他緊。但一見他,就心上愛得過不得,咱老子有些怕看見他。你們快些與我收拾了,不可叫他再來見咱老子?!?/p>

諸臣承命,即刻便將張大受綁去殺之。參見[清]計六奇著《明季南略》卷10《張獻忠亂蜀本末》中的文字。原文可見于四川師范大學漢語研究所編《語言歷史論叢》第十輯,巴蜀書社,2017,第332—333頁。

張大受中狀元后三天被殺,是中國武舉史上最短命的一個武狀元。

顧山貞在《蜀記》中,記載了科考后的另外一個悲?。?/p>

探花熊某,是什邡縣老童生,年近六十歲,對策中有:“西蜀一隅之地,游其中者如井底蛙,不足與大有為。”張獻忠見了大怒,吼道:“這老狗嘲笑老子是井底之蛙。給老子剮了。”《蜀記》,原文是:“探花熊某,什邡縣童生,年近耳順……獻忠大怒,以其譏己,立命剮之。其實熊本意欲獻忠發奮為天下雄,不可以得蜀遂滿志也?!保ǎ矍澹蓊櫳截憽妒裼洝罚? class=

其實,熊某的本意是祝愿張獻忠一統天下,不可得蜀后就驕傲自滿,不想卻自尋死路。

以上記錄的大西國第一次科考,在中國科舉考試史上最具鬧劇色彩。這不僅說明張獻忠喜怒無常,還反映出他對優秀人才既想利用又嚴加防范的矛盾態度。

清代109次武會試及武官品級

清代的武會試,自順治三年(1646年)開科,到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截止,一共進行了109次,比文科少了3次。也就是說,武科應當總共產生109名武狀元、109名榜眼和109名探花,總計武科前三名(鼎甲)應是327名。但現在有記載可考的武科三鼎甲是293人,其中有籍貫可考者267人。109名武狀元的姓名都有記載,但確知其籍貫者只有95人。這95個籍貫清楚的武狀元中,直隸最多,共28名,山東13名,浙江8名,江蘇7名,河南、山西各5名,廣東、甘肅、福建、順天各3名,江西2名,陜西2名,京衛2名,四川1名,貴州1名。此外,漢軍旗6名,滿軍旗3名。馬明達:《清代的武舉制度》,載馬廉禎主編《武學(第二輯)中國傳統射箭專輯》,廣東人民出版社,2017,第147頁。(鄭按:馬明達,1943年生,河北滄州人,回族,著名歷史學家。父親馬鳳圖、叔父馬英圖是民國時期全國聞名的武術家。)

四川在清代只出了一個文狀元駱成驤和一個武狀元彭陽春。原因是四川在明末清初遭受了損失,適合文武科舉的人才相對減少。

清代規定:“武職以行武出身為正途、科甲次之”,故武科地位不及文科。武舉人一二等充任營千總,三等充任衛千總。武進士的地位相對較高,除挑選侍衛外,可補參將、游擊、守備等官。參見張永江:《八旗蒙古與清代的武科及翻譯科考試》,載《內蒙古文史研究通覽·教育卷》,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13,第322—325頁。

《清史稿》記載了武科進士的具體待遇:

初制,一甲進士或授副將、參將、游擊、都司,二、三甲進士授守備、署守備。其后一甲一名授一等侍衛,二、三名授二等侍衛。二、三甲進士授三等及藍翎侍衛,營、衛守備有差。

這里略作解釋:按清代兵制,駐各省武官最高統軍官叫提督(正二品),下設鎮(總兵,從二品)、協(副將,正三品)、營(參將從三品、游擊正四品、都司從四品、守備從五品)、汛(千總正六品、把總正七品)四級,逐級統屬。

文武官員雖然為同一品級,但是論地位,武官仍低于文官。例如,率領四五百個士兵的正七品把總,決不能和正七品、人稱“父母官”的縣令相提并論。

武會試每三年一次在京城舉行,由各省鄉試后取中的武舉人參加。會試在九月,凡武會試中試者,均可參加當年的武殿試,再經殿試后即可中武進士。

清代一共進行了109次武會試。每科參加武會試的武舉人,一般千人左右,有時多到兩千人。進士錄取額大約在十幾人中取一名。武舉人會試即使落第,按規定也可到兵部注冊,依據個人成績分為三等,授予武職。參見胡平、李世愉著,張希清、毛佩琦、李世愉主編:《中國科舉制度通史·清代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第568—570頁。

武舉試子最怕內場考文

在清代,四川考武舉之地在成都北較場(原成都軍區機關所在地)。鄰文殊院一側平時冷清,而鄉試時設“武棚子”,市民到時游樂觀看人頭攢動,十分熱鬧。

《成都竹枝詞》中收錄的《錦城竹枝詞》中說:“‘北較場’考武舉人,‘文殊院’側武棚鄰。閑時芳草行刑處,秋夜螢飛訝鬼磷”。詩作者自注:“武生每到科場年進省,操演處各武棚子,自‘文殊院’至‘北較場口’,比鄰而居……”[清]楊燮等著,林孔翼輯錄:《成都竹枝詞》,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第48頁。(鄭按:清代中葉后,北較場為處決犯人的刑場。北較場口有一橋,叫“落魂橋”;其名不雅,后改成“落虹橋”。)

四川武鄉試每屆錄取人數,大致為61人。根據《清史稿》《大清會典事例》《欽定武場條例》相關資料統計。(鄭按:錄取人數因時期不同前后有差異。)

武林好漢們不怕考武,最怕的是第三場考文(也稱“內場”,相當于文化考試)。最初是考策、論(“策”相當于問答題,“論”要求根據《孫子》《吳子》《司馬法》等古代兵書,按試題寫篇議論文)。

清代著名學者趙翼,在《檐曝雜記》中談到武舉考試情況。

圖3-3 四川考武舉之地在成都北較場,鄉試時設“武棚子”,市民在游玩時觀看,人頭攢動,十分熱鬧

有年他當順天府乙酉科武鄉試的主考官??忌幕胶艿停骸捌洳哂袠O可笑者”;還有把“一旦”二字當作“亙”字,“丕”字又當作“不一”兩個字……原來武人帶進考場作弊的“夾帶”小本,字畫甚密(當時是豎排文字),武人文化低,不能分析,所以抄錯。參見小橫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觀》,中央編譯出版社,2009,第1071頁。

武生雇用“槍手”替代進場考試已成了頑疾。乾隆九年(1744年)的武科考試,四川巡撫紀山密令手下考試時“遍行稽查”。結果一下子就搜拿到藏在考場內的鄭思誠等25個“槍手”,當即審訊“按律分別咨革治罪”。

第二天第三場考試時,在1117名武生內,又搜出挾帶作弊書籍的杜芳、陳廷儀、夏應鶴三個武生。紀山下令將這三人“枷號貢院門首,候滿日發落”參見《四川巡撫紀山為武闈搜出雇倩及懷挾武生等事奏折》,引自王澈:《乾隆朝武科史料選編(下)》,《歷史檔案》1995年04期。。

嘉慶皇帝時,考慮到這些“武棒槌”考策、論牛頭不對馬嘴,弄虛作假總是難免,干脆廢除了策、論,只要求默寫《武經七書》中一段(通常僅百字左右)。所以內場考試已名存實亡。

武人被視為鄙俗和考官戲弄武生

中國歷來重文輕武,武人被士大夫視為鄙俗。清代,文科殿試揭曉后,新科進士姓名要刻在進士題名碑上(這些碑至今保存在北京國子監舊址)。如今要查找某地區歷史上的文進士,比較容易。

而武科既無題名碑制度,也很少有專載其事其人的書籍。所以現在研究武術史,要查找一個地區的武舉人、武進士,非常困難。

在待遇、仕途發展等方面,武科遠不如文科。武科狀元、榜眼、探花,往往只能在軍隊充當中下級軍官,能進入權力中樞的鳳毛麟角。而文狀元出將入相者,不勝枚舉。

四川近代著名學者任乃強,曾敘述考官蔑視、戲弄武生之事:

我的父親是個武秀才,擔任過武學教師。武秀才與文秀才,皆由文學臺學臺即提學使,又稱“學政”,清末省級教育行政長官。正三品,總理全省學務。考取。學臺全是文官,對武考極其輕視。清末,瞿鴻機(慈禧太后的寵臣)作四川學臺時,厭惡應考武生。每臨試場,隨意點幾個人的名字考試便罷。未點名不得應考,紛紛控訴。他乃捉弄武生,忽然傳牌宣布在某處點考,待武生齊聚候點時,他點了十來個人考試后,又宣布改在某處點考,如此捉弄若干次。武生步行奔跑衣冠零亂,呼吸急促,仍多不得點名入試。相與大怒,奪取衛士刀、矛、弓、矢,奔向學臺。瞿惶惑逃避……我聞張表方(即張瀾)先生言其如此,其事出在保寧(今閬中)……舉此事,可以說明清末武科被儒士輕蔑的一般情況。任乃強:《建國前南充體育情況回憶》,《四川體育史料》,1984年總11期,第1—2頁。

如今,一些文章往往套用文科舉的功能和評價,對武科舉歷史人物的社會影響和歷史作用有過分拔高的傾向。學者研究武術史,應當注意這種“文武偏差”,不能讓嚴肅的歷史研究,走向輕佻和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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