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眼淚后繼續吃飯工作,成年人的眼淚不可以讓人看見,那是軟肋。
因為陸朝朝的總結和自己對這段方案的熟絡,這個方案完成的很快,在結束后都還有時間休息,但中國的老板地主思維,他們可不愿意看到員工休息。我只好裝模作樣的工作——摸魚,打開微信找好朋友聊聊天,聊天對話框停留在上個月,我們都有工作,不能像高中時候一樣無話不談了,但偶爾約飯出去玩也是可以的。
“在嗎?”表示一下禮貌。
“講。“她回復的很快,挺難的,畢竟兩個人忙碌和空閑時間常常錯開,聊天就有一搭沒一搭的。
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把自己人格分裂的事說出來,好朋友之間也······可能不太適合聊自己的“瑣事”,對話框上閃爍著“對方正在輸入中”最后打出的話還是最近的娛樂八卦,詢問對方現狀,吐槽新聞里的奇葩,這種話題總是輕松的,而且可以暫時忘記很多東西。
手機震動,是下班時間,六點半的太陽在夏天看不出什么頹勢,今天工作完成,不用主動加班了。辦公樓的落地窗裝進大片陽光,晃眼的很,我今天就不陪著了,伸個懶腰拉伸一下,筋骨卡崩響兩聲,端起杯子向茶水間走去,準備遁逃,打卡下班。
下班的高峰期,地鐵站密度報表,等了一班又一班的地鐵終于上車,車廂人擠人,即使手機‘嗡嗡’震動也沒法拿出來看一眼,幸虧不是釘釘的‘叮咚’,不然我該突然的心臟揪緊的害怕工作哪里沒搞好還是突然視察發現我敢不加班了。下了地鐵,微信的信息來自媽媽,看著媽媽的信息,每一次都有種無奈——她講不了理!但她是我媽,愛也是有的,只是帶點別的要求。微不可察的我嘆了口氣,點開語音方陣,湊在耳朵邊聽——
“雨啊,我給你找了好幾個,你周末去看看,看看再講愿不愿意!”“你也少說什么‘不結婚’啊什么的!你看看村里那個***年輕瀟灑瀟灑的,你看看她老了的,身邊一個人沒有多朝惡(土話,遭罪)”“我跟你講,什么年紀就要坐什么事情,到年紀該結婚談戀愛的!”“就這個星期六,我跟對面講好的。”“人家小伙子很好的······”一如既往,被催婚了。
可婚姻有什么好的,從小到大看著爸媽,爺奶,外公外婆的婚姻,吵架發瘋,兩敗俱傷,即使是書本里的愛情都透出點‘墳墓’味道,連愛情劇里的男主女主談戀愛都三災九難的。這個道理我從小就明白的,當我12的時候我就講了“我不結婚!”的豪言壯語,但離經叛道的行為只會被當魔怔了,即使我講了這么久也沒有人當真。
嘴巴張張合合,想反駁媽媽的話,手指還是沒有摁下,算了,說不通。
照著往常一樣生活,周六赴約去相親(反正到時候AA拒絕就行),對方也算得上斯文,但我直接就有生理性反感,沒等點菜我就坦白了歉意離開,結果對方直接惱羞成怒的潑飲料!餐廳里注意力全到這里來,戲謔的目光看的我渾身難受,對面還在喋喋不休的污言穢語——他理所當然的認為相親就是答應了?!
氣憤和羞惱一下子的沖上大腦,可能腦子承擔不了,眼前一陣眩暈,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后,或者說——再恢復成自己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陸朝朝又重新出現了,她在那一刻換掉我這個懦夫,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到我身后去”。她是勇士!
這三天她直接對轟那個男人,餐廳里的監控展示她的英姿——反潑回去,叉腰怒罵,有理有據并且補上了憤怒的巴掌,這一場糾紛導致兩個人直接被帶到警察局里受教育了三個多小時!還氣到我媽,留下了安撫的爛攤子給我,但這次······好像我很樂意處理這個結尾。她太帥了!要換我可能就直接膠水糊嘴楞在當場還委屈巴巴的掉眼淚了吧。其實她也沒有那么糟糕,但身體里有另外一個人還是有些不適應的,盡管我好像也······
日歷上留著她的隨記,嫌棄那個男人的惡臭,不理解媽媽的做法和一句對我的話:“抱歉,留了點你不喜歡的風波。”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會和陸朝朝互換,但她不是很高興成為我,我也有時候抱怨兩句不滿意她的魯莽;雖然沒有她的記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樣地去生活,交流也只有日歷上的三兩句隨記,但這樣的相處下來,我們也成為了(算是)朋友吧。而且很多不方便對好朋友說的話(怕打擾);很多不能對父母說的話(徒增煩惱和被打擊)對她說起來就無所顧忌了——反正我們一體的。
陸朝朝來了我的生活,按照科學,應該叫我生出了陸朝朝這個人格,但我不想承認,這樣子我會被送到精神病院里的!小說和電視劇里,精神病院是折磨人的合理地獄,還得花錢,我不要!反正現在同事家人權當我老實人發火了,好多時候被顧及而不來麻煩我了呢。
本來這樣相安無事的生活,但生活沒有平淡無波的時候,國慶回家,我第二次見到那個相親男,他老家居然跟我老家幾乎是鄰村的!我簡直就像出門踩泥坑,難受還尷尬。
已經眼神對上且對面認出我了,裝沒看見想溜是不太可能了,只好硬著頭皮揮揮手,然后腳底抹油,早上的農村集市人頭攢動,巷子胡同也多。我自以為離開就行,但的確低估了對方的憤怒,他就這樣跟著我離開喧鬧的早市,直到我穿過巷弄四處僻靜的時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突如其來的人嚇的我一驚,手臂上的力道很大,握的我生疼,“啊”的叫起來,對方另一只手就過來捂我的嘴。“他要干嘛?打我?報復?”心跳如擂鼓,生理反應本能的反抗,一下咬在他手掌,疼的他松開手。趁機轉身就跑,千不該萬不該的穿這個大衣,男人直接抓住我的衣服往后拽,然后把我往墻上撞,“砰”一下,額頭和粗糙的水泥墻面相撞,鮮血流出,眼冒金星。對方不解氣,拉住我的衣領就向我臉上揮巴掌,疼痛讓我喊叫出來,也暈過去了,但我應該是這個人格暈過去了,而陸朝朝接管了我暈后的半小時身體——因為聞聲而來的男女老少說我當時可厲害了,壓著對方打,一招一式的肯定是個練家子。
騷亂引來了城管,但他們沒有看見前面的過程,先定性互毆送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叫來了兩方的家里人,媽媽看見我臉上的傷眼淚就出來了,急的直接跟對面罵起來,也不管開始的時候給我拉紅線的客氣體面,對面的媽媽也不甘示弱,吵的雞飛狗跳,警察都頭疼。
我躲在媽媽懷里,眼淚啪嗒啪嗒的掉,疼的,也是怕的,但凡我沒有陸朝朝這個人格保護,但凡她和我一樣膽怯,怎么辦······我好沒有用,怎么一遇見事情就是躲,只會哭。一場借受傷的名義的哭泣,宣泄出不知道怎么具體形容的委屈與難受,到家了還在房間里哭,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似地嚎啕大哭,咳嗽和哽咽。
這樣的哭法我從來沒有過的,小屁孩的時候受委屈了我都只會在杯子里悶起來哭,長大了更被要求要堅強可靠沒敢當人面前流過淚。登上山頂眺望的時候,周圍的人在對著遠方嚎叫宣泄,我想學他們一樣,可聲音被鎖在喉嚨,化成一股淤氣堵在胸口。這次的哭泣連帶著心肝脾肺腎都疼,最嚴重的就是大腦,本來每次哭大腦就會像被收縮擠壓一樣疼,這次更是像是被捏住一樣,疼的發昏。
迷迷糊糊,周圍又黑起來,又是一束光籠罩著我,這次身邊有人:陸朝朝。她這次高馬尾,牛仔褲,雙腿盤坐,抬頭笑眼的看我,等待著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