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體雖滅，生機尚在，仙力奪天下造化之功，即便是沒有肉身也已然能夠以能量體的形式存在……本仙以為，這就是靈魂，凡人的肉體死亡，沒有仙力支撐，靈魂就會墮入六道輪回，本仙有仙力支撐，或許失去肉體之后，就是靈魂?！?

“本仙錯了……靈魂，靈魂......它不是能量，不是物質，不是實元素，不是虛元素，不是生機，不是死氣，不是規(guī)則，不是本源，不被時空干涉，靈魂，到底是什么......”

她喃喃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在叩問天道，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本仙乃是大荒古界正統(tǒng)花仙，體內流淌仙力，卻依舊，依舊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與靈魂溝通......不知道，不知道......”

聽著她隱隱有些瘋癲的話語，蘇御眉頭皺的更深，“不對吧，你不是把人魚的靈魂封印在這方小天地里了嗎？這不算是被時空干涉？”

花靈玉凄慘一笑，那雙金瞳忽明忽暗，仿若下一刻便會熄滅一般，“直到仙體毀滅我才悟得，每一個人，就像是裝滿水的杯子，杯子本身就是軀殼，里面的水是身體能量，而靈魂……就是水中的空氣，你知道它存在，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剝離?！?

“一杯水，只能容納那么多的空氣，如果想要再注入新的空氣，就要把原來的空氣抽出……就像剛才說的那樣，任何人都無法剝離水中的空氣。”

“只有靈魂，才能與靈魂交互?！?

蘇御心底一沉，轉頭望著房門外的金色天空，“你是說......”

“這里根本不是第二層空間，而是......一場夢，一場推衍之夢，自仙體崩潰之后，本仙用能量體中蘊含的最后仙力，施展了這仙術·幻夢。”

“本仙之本意，是想依靠這幻夢仙術推衍靈魂之道，可是……又失敗了，即便是仙術，也無法推衍出一絲一毫?！?

“或許吾夫的靈魂早已重入輪回，所謂的封印，只不過是一廂情愿的夢罷了?！?

“在現(xiàn)實中，本仙無法留下他的靈魂，在夢中，本仙想象他的靈魂還在，他...就在?！?

“夢......”蘇御張開手，反復握拳，那極為真實的感覺根本不像是處于夢中，亦或是，以仙力釋放的大幻術，竟然能夠逼真到就算知道是幻術，也分辨不出的程度。

但......

閉上眼，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剛剛在畫完畫像之后，充斥進入腦海中的人魚的記憶碎片，每一幕，每一個相遇與分別，都是那么的真實。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也應該是以花靈玉的記憶為中心的夢，獲得的也應該是她的記憶碎片，絕不會是人魚的記憶。

“任何事物都無法交互......嗎？”

他又回想起自己剛剛進入游戲的時候，獲得到的天級詛咒。

缺魂者。

如果說，正如花靈玉所說，只有將水中的空氣抽出，才能將其他的空氣注入進去，那自己既然是所謂的缺魂之人，豈不是……

越往下思考，他的眼神就愈發(fā)明亮。

“或許，我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感受到其他人靈魂的人?！?

“剛才的感覺，萬一，萬一真的是是人魚的靈魂短暫的附著在我的身上，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蘇御表面平靜，內心卻仿若激起驚濤駭浪。

這是從重生開始到現(xiàn)在，他推測出的缺魂者體質的第二個實際用途。

第一個，就是能夠將游戲物品和技能帶入進現(xiàn)實世界。

第二個，如果自己推測為真，那么就可以充當靈魂中轉站，一個移動的靈魂-現(xiàn)實溝通錨點。

他能夠做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靈魂與現(xiàn)實的交互。

強行壓下心中震撼，蘇御抬起頭，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鼻尖，連點三下。

整個小世界中，所有飄蕩著的花瓣都因花靈玉的意念而驟然停滯。

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隨著這個略顯親昵的動作之后，她腦海中塵封了千年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就像是被丟失了太久的鑰匙打開一樣，傾瀉開來。

“你、你到底是……”

“靈玉，我回來了。”

學著記憶中人魚的音容笑貌，蘇御將她輕輕摟入懷中，在她的背上溫柔的拍著。

花靈玉能夠感受到，盡管是不同的臉，可是舉手投足間的氣質，習慣，語氣，音調起伏，一切的一切都與記憶中的愛人一模一樣。

尤其是點鼻尖的行為，這是她們二人之間的秘密，絕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但是，但是……

為什么，面前這個看起來不大的青年卻能夠……

花靈玉哭的徹底，哭了好久好久。

一千年的積攢，一千年的等待，在她最失望的一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實現(xiàn)。

如此大起大落，哪怕是仙人，此刻也無法控制住崩潰的情緒，仿若決堤之湖，一發(fā)不可收拾。

二人在一起說了很多話，彼此相互依偎著，有著說不完的話題，道不盡的思念。

小世界中沒有花開花落，沒有云卷云舒，也沒有日出日落，但是他們就這樣在依偎在花田之中，像是普通至極的情侶一樣，溫馨且平凡。

直到。

花靈玉的那雙金瞳，此刻幾乎如風前燭，雨里燈，隨時都可能要熄滅下去。

這座夢中世界也開始漸漸顯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小的裂縫，邊緣的土石已然開始崩塌。

蘇御懷中，花靈玉小手緊緊抓住男人的衣服，滿眼的不舍和眷戀。

“我的仙力快耗盡了……”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無力的重新跌倒在地。

“直到最后，我也沒有弄明白何為靈魂，你又是如何出現(xiàn)在這里，但是，但是……謝謝你，能陪我走完最后的時光?！?

輕輕揮手，兩個紅色的潤玉酒杯出現(xiàn)在面前，她端起其中一個，遞到男人面前。

“最后，最后一件事……我們還沒有喝過交杯酒……”

蘇御接過酒杯，在她殷切的目光之下，同飲入喉。

在酒進入腹中之時，其眸中最后一絲金芒也徹底消散，南宮葵整個人癱軟下來，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