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成績出來的那刻，離分數線差了十幾分，單冉嘆口氣，這在她意料之中。

她打小體弱多病，上初中以來隔三差五的去醫院掛水，課業上落下太多也是必然。父母已不期望她獲取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只要健康平安就好。對于這個成績自然沒有話說，只拍拍她肩膀，讓她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至于怎樣選擇他們都會支持。

單冉心里五味雜陳，因為生病缺課的緣故，少有要好的朋友。同學間的感情是朝夕相處培養出來的。像她這樣時去時不去的，和班上其他人關系的連接薄弱，再加上內向的性格總有點邊緣化。

想找人傾訴都沒有。

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機械性的套上外套，抓起桌上的鑰匙。

“媽，我出門了。”

陽臺上曬衣服的媽媽應了一聲，卻看著玄關的門打開又關上，久久不語。

也許是知曉單冉的心情，天空也是陰陰的，不多時下起毛毛細雨。雨點小而微弱，水霧般罩在城市上，連帶著遠方霧蒙蒙，叫人看不清。

她沒想好去哪，只覺得胸口悶，要出來透透氣，至于往哪走憑感覺。

伴隨耳機里的音樂，心情本該放松下來。可路邊的叫賣聲夾雜著大人訓斥小孩的聲音，小孩聞言哭的更加猛烈。旁邊又有發揮不錯的同學路過，一家人歡歡喜喜要為她慶祝。

單冉不想被認出來打斷這片刻寧靜，只拉低帽檐快步穿過，走向下個路口。

不趕巧，又是紅燈。

“單冉。”

單冉心頭一驚，回頭卻瞧不見誰在叫自己。許是聽錯了，她在心里默默想到，信號燈上三十秒的數字，卻是讓她更加心焦。

快一點，再快一點。

終于信號燈上的顏色由紅轉綠，她迫不及待要沖向對面。卻不知路邊哪里竄出一輛車和她擦身過。

司機猛踩一腳剎車，隨著車窗降下，一個不滿的中年男聲吼來，“找死啊！”

“我不是……”單冉無力的解釋，她確實沒看見有車，好像憑空出現般。

中年男人并不買賬，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隨后指了指信號燈。

“看你是個學生，這么大的人老師沒教你遵守交通規則，連紅綠燈都不會等嗎！”

單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忽然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一樣，確實是紅燈，還有三十秒。

怎么會。

“看你是個小姑娘，這次就算了，下次過馬路能不能看著綠燈再走，你不要命我還嫌晦氣呢！”

男人罵罵咧咧的升起車窗，單冉只目送著他的車尾越走越遠。余光中瞥見對面人群中有一個女人好像在盯著自己。

那女人打扮時髦，一頭卷發，穿著孔雀藍無袖連衣裙，站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單冉。”

又是這個聲音，單冉迫切的尋找聲音來源，可這次的聲音像是自己腦子里發出的一樣，環顧四周也不見是誰，只有那個孔雀藍的女人依舊可疑。

單冉定了定神，又確認這次沒有看錯后，便直直奔向那女人。

錯開來往的人流，單冉奮力的奔跑，女人挎著包只慢悠悠踱步，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她。單冉越是想追上，女人就離單冉越遠，女人的腳步輕快，干脆跳起舞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是那樣近，又是那樣遠。直到單冉累的氣喘吁吁，女人才定住身形完成最后的謝禮。旁邊的人越來越少，單冉剛想問她是誰，可還來不及開口，女人咧嘴一笑，臉型也變得扭曲，墜入一片白光。

“啊啊啊啊啊啊！”

單冉猛地睜開眼，隨即感到刺痛。陽光透過窗直射在她臉上，看清周圍的一切后發現自己在家。

原來是夢。

這讓她稍稍寬心，夢里真實的場景和感受讓她到現在都心有余悸。仔細回想了下昨天的事，也許是查成績的事心理壓力太大了，才會做這樣的夢吧。

客廳里媽媽剛做好午飯端上桌，菜有點燙手，媽媽抹了抹圍裙。

“冉冉，快來吃飯!”

飯桌上單冉想起昨晚的夢，于是問起上高中的問題。雖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可不上學還能去干啥嘛

“錄取通知書已經到家了。”媽媽漫不經心的說。

“啊？”單冉張大了嘴，“我不是沒考上嗎？”

“吃你的飯。”

雖然有太多問題，單冉還是沒問出口。她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一直聽從父母的安排，至少很多事情自己沒想明白之前，聽父母的不會有錯。

單爸一下午翻箱倒柜，終于從犄角旮旯里找出一個紙封，抖干凈灰塵后遞給單冉。

“這個就是你要去的高中，里面是那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紙封看起來年代久遠，有一半已經發黃起屑，接口的位置更甚，已經脫膠了。

單冉顫巍巍接過這紙封，說是上古遺物也不為過。

“爸，這不會是你隨便從哪弄來的什么東西來誆我吧。我雖然年紀小，但不是傻子……”

……

“你爹還能騙你，實話跟你說吧，其實你是個天才。這座學校的校長，很早就看出來你天資不凡點名要你去那上學呢。”

“……你不用硬安慰我，幾斤幾兩我自個知道。”單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就算是真的，到現在也早過時了吧。”單冉嘟囔著，心里卻帶著一絲期盼打開。

爸爸還真沒騙人，確實是一張錄取通知書，排版布局透著一股古早味：

新生錄取通知書：

單冉同學，我校決定錄取你入智博學校學習。請你持本通知書來校報到，此書永久有效。

最下行蓋著一枚公章，看起來正式又潦草。

單冉將信將疑，不過眼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死馬當活馬醫吧。不知道高中生活會怎樣呢，這樣想著，她開始幻想開學后重新做人的日子。

現在的身體素質不像以前體弱，也許不缺課后，她也可以過上正常的校園生活，也能在學校交到好朋友。至少青春里不會留下太多遺憾了。

時間呀，快一點開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