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澆在臉上。
顧清螢慢慢失去了最后一絲力氣,看著遠處救護車的燈火走遠。
耳邊徹底寂靜。
再醒來時,躺在潔白的病房里。
穿白大褂的醫生在病床旁對她說:“你運氣比較好,傷的不重,暈倒是因為腦震蕩。就是兩處外傷可能會留疤,這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兩處……
顧清螢頭腦還有些不清醒,下意識伸手摸到臉頰,是紗布的觸感。
她想起來,車禍發生時,江心弈整個人朝她撲來,顧清螢一頭撞在碎裂的車窗玻璃上,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顧清螢指尖顫抖。
淚水順著臉頰滾落,無聲悲愴。
年輕的醫生見狀不知所措,“你……你別傷心,你家里人呢?要不打個電話給家里人?”
顧清螢淚水更加洶涌了。
敞開的病房門外,是盛懷瑾小心翼翼攙著只有擦傷的江心弈,全然注意不到別的地方一點。
顧清螢慢慢閉上眼,無力靠在床頭。
“我沒有親人。”
不知過了多久。
醫生再三跟盛懷瑾強調,江心弈只是擦傷,最多擦點碘伏消毒就行,盛懷瑾的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醫院里人來人往,都是家屬陪同的病人。
盛懷瑾這才想起來,“小螢呢?救出來沒有?”
秘書匯報說:“事故現場的傷員都收治了,小姐臉上和大腿都有外傷,縫了十多針?,F在應該在病房里,盛總要去看看嗎?”
盛懷瑾震驚的抬頭。
“縫了十多針?”
“怎么會這么嚴重?”
秘書說:“具體的事故分析還沒出來,不過當時江小姐和小姐在一輛車里,江小姐應該知道具體的情況?!?
江心弈的臉色發白。
她看向盛懷瑾,緊張解釋:“我……我當時太害怕了,什么都記不清?!?
盛懷瑾安慰她:“沒事,不怪你?!?
不多時,盛懷瑾來到病房。
看見顧清螢毫無血色的臉,和右臉上的紗布,心底一陣愧疚。
“小螢?!?
顧清螢沒回應,只是至始至終低著頭,不愿看他。
盛懷瑾說:“對不起,我當時不知道你這么嚴重,不然我肯定先讓救援隊救你?!?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顧清螢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盛懷瑾張張嘴,不知道該為自己辯解什么,只能安慰自己。
小螢現在正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就好。
她畢竟是他的妹妹,不會真的對自己生氣。
正要離開,江心弈突然沖進來。
她聲音哽咽,一開口就似要哭暈過去,“小螢,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你陪我去選婚紗,也不會遇上這種事。”
“都是我害了你,我應該讓阿瑾先救你??墒俏耶敃r太害怕了,我沒你那么厲害,我以為你自己能逃出來……”
“都怪我,都怪我。”
江心弈一邊說,一邊用拳頭重重錘自己胸口。
如此懇切的態度,任誰看了都要淚目。
顧清螢只覺得好累。
她不想再看江心弈演戲。
盛懷瑾摟住她,轉頭對顧清螢說:“這件事說到底就是個意外,和心弈沒有關系,你忍心看見她這樣傷害自己?”
顧清螢雙眼無神的靠在床頭,像一尊沒有靈魂的娃娃。
“是我讓她傷害自己的嗎?”
明明受傷的是她,怎么自己還成了罪人?
她對江心弈做什么了?
她明明什么也沒做。
聞言,江心弈哭的更兇,“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沒關系,我害你毀了容,我現在還給你。”
說著就要去拿桌上的水果刀。
千鈞一發之際,盛懷瑾把刀打落,把江心弈死死摟在懷里。
“顧清螢,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冷血?心弈明明沒有錯,都做到這個份上,你還不肯原諒她!”
顧清螢緩緩把頭轉過去。
那雙從前總是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已經變得黯淡渾濁。
她輕輕扯出一個笑,“如果我不原諒呢?”
她憑什么原諒?
江心弈又憑什么獲得原諒?
她不會原諒所有人,包括盛懷瑾。
病房里,江心弈哭暈過去。
盛懷瑾怒吼:“顧清螢!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抱著暈厥的江心弈,雙眼泛紅,咬牙切齒開口:“心弈要是因為你出什么事,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盛懷瑾大步離開。
走到門口時,盛懷瑾突然停下腳步,對著進來查房的醫生說:“把她的止痛藥停了。”
然后懲罰式的看著顧清螢。
“等你什么時候不再針對心弈了,再加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