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了心神后，周明瑞遵從記憶的痕跡，從抽屜中拿出了剩下的一小塊肥皂。

緊接著，他便一旁的櫥柜里取下了其中一條破舊的毛巾。

然后，周明瑞打開了大門，小心翼翼地邁步走向所有租客公用的，位于二樓的盥洗室。

不論如何，腦袋上的血污必須得處理。

免得一幅案發現場的模樣。

只是嚇到了自己那沒什么，要是嚇到了妹妹梅麗莎，那事情可就不美妙了！

畢竟，她明天得早起的，自己作為哥哥——身體血脈上的哥哥，怎么能拖妹妹后腿呢。

門外的走廊黑暗無光，就像是擇人而噬的巨獸的嘴巴。

直到走廊的盡頭才有一扇窗戶，緋紅月光滲透而入，十分勉強地勾勒出事物的輪廓。

不知道為什么，周明瑞總覺得這樣子看上去，它們像是夜里注視著活人的無形怪物。

周明瑞本就輕盈的腳步，這下聲音更小了。

他有點心驚膽戰地一步步走向了盥洗室，進了里面后才些許放松。

和走廊不同，盥洗室的月光更盛，照耀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清楚了起來。

周明瑞來到了洗漱臺前站立，伸手擰開了自來水的水龍頭。

嘩啦啦！

伴隨著一陣陣流水聲進入耳中，周明瑞突然想到了房東·弗蘭奇先生。

因為這座公寓的水費是包含在房租內的，所以這位頭頂禮帽、內穿馬甲、外套黑色正裝、矮小又瘦削的先生總是積極地來巡視這些盥洗室，側耳偷聽里面水流的聲音。

如果水流造成的動靜較大，那弗蘭奇先生就會完全不顧紳士風度，像野獸般兇猛地揮舞著手杖，不斷擊打盥洗室之門，并隨之大聲怒吼：

“哦，你這該死的偷水小偷！”

“浪費，可是最可恥的事情！”

“混賬，我已經記住你了！”

“別讓我再看見一次，不然就帶上你那骯臟的行李一起給我滾出去！”

“哼，相信我，這可是全廷根市最劃算的公寓，你之后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慷慨的房東了！”

收回不小心發散了的思緒，周明瑞順勢打濕手中的毛巾，開始清洗起臉上的血污。

一遍又一遍，直到臉上干凈如新。

周明瑞左右轉了轉頭，借助月光和盥洗室那破破爛爛的鏡子，確認了只剩下腦袋上只留有那蒼白的臉龐后，周明瑞一下輕松了許多。

然后，他開始脫掉身上的亞麻襯衣，露出了瘦弱但不肥胖的上半身，借助月光，用肥皂狠狠搓揉襯衣上沾上的血點。

一邊清洗著襯衣，一邊突然想到，或許還有別的麻煩：

自己腦袋上的傷口過于夸張，濺射出的血污必然眾多。

即便除開自己身上的，房間內也留有不少痕跡，也要去清洗！

然后又過了幾分鐘，周明瑞終于處理好了身上的亞麻襯衣，手中拿著濕毛巾，腳步快速地回到了家里。

依靠煤氣燈照射的光芒，周明瑞先擦了書桌上的血手印，然后轉頭開始尋找別的殘留。

不找還好，這一找，他立刻就發現地板上和書桌底部還留有有許多飛濺出的血點。

甚至在左手的墻邊，周明瑞還發現了一枚黃澄澄的子彈頭。

周明瑞眉頭一皺，立刻認真地動手擦掉了那些發現了的血痕，迅速地處理了“現場”。

結束了“家務”活動后，周明瑞這才喘息片刻。

接著，他拿上彈頭，坐回了書桌旁，熟練又陌生地將手槍轉輪打開，倒出了里面的子彈。

啪……啪！

不多不少，和周明瑞想的一樣，一共五枚子彈，一個彈殼。

表面上皆流動著黃銅般的光澤。

“不出所料呢。”

周明瑞微微點頭，看了眼那空彈殼后，猶豫著，將吐出的子彈挨個塞回左輪的轉輪中。

他視線左移，望向攤開筆記本上書寫的那句“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心里跟隨涌現出更多的疑惑。

左輪是從哪里來的？

是自殺，還是偽裝成自殺？

這種自殺方式怎么才留下這點血痕？

沉吟片刻，周明瑞換上另一件亞麻襯衣，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克萊恩的遭遇目前還不是自己關心的重點，真正的問題在于弄清楚為什么會穿越，能不能再穿回去！

啪，啪，啪……周明瑞的右手無意識地甩出手槍轉輪，又將它收攏回去，一次又一次。

隨后意識到這件事不能繼續做了，萬一走火了可不好。

于是，周明瑞趕緊將手中的左輪收好、藏好，這才回到床上躺著，開始深思：

“嗯……這段時間和以往沒太大差別啊，就是倒霉了一點，怎么會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倒霉……對了，我今天晚上吃飯前做了個轉運儀式！”

一道閃電劃過周明瑞的腦海，照亮了他被迷霧所遮掩的記憶。

作為一名合格的鍵盤政治家、鍵盤歷史學家、鍵盤經濟學家、鍵盤生物學家、鍵盤民俗學家，自己一向號稱“什么都懂一點”。

當然，死黨也常常嘲笑是“什么都只懂一點”……而方術，也是其中之一。

去年回老家，在舊書攤上發現了一本線裝豎版的“秦漢秘傳方術紀要”。

看著挺有趣的樣子，覺得有助于在網上裝逼，于是就買了回去。

可惜，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

豎版的文字讓人閱讀感很差，自己只翻了個開頭，就把書丟到角落里去了。

等到最近一個月連續倒霉，丟手機，客戶跑路，工作失誤……不好的事情輪著到來，周明瑞這才偶然想起“方術紀要”開頭有個轉運儀式。

而且要求極其簡單，不用任何基礎：

只需將所在地區的主食弄四份，放到房間四個角落。

這可以在桌上、柜子上等地方。

然后，自己站到房間中央，用四步逆時針走出一個正方形。

第一步默念“福生玄黃仙尊”；

第二步默念“福生玄黃天君”；

第三步默念“福生玄黃上帝”；

第四步默念“福生玄黃天尊”。

走完之后，閉上眼睛，原地等待五分鐘，儀式就算成功。

抱著反正不要錢的心態，自己照著要求在晚飯前做了一遍，然而當時什么都沒有發生。

誰知到了半夜，自己竟然穿越了……

真的穿越了！

“有一定可能是那個轉運儀式……嗯，明天在這里試一試，如果真是因為它，那我就有希望穿回去了！”周明瑞停下抖甩左輪手槍的動作，猛地坐直了身體。

不管怎么樣，自己都要試一試！

死馬也得當成活馬醫！

確定了計劃，周明瑞頓時有了主心骨，惶恐、徘徊和不安全部被蜷縮于了角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情仔細審視克萊恩殘留的記憶碎片。

“呼~”

在兩天后……廷根大學……歷史系面試……畢業生不留校……送往不同大學的兩份推薦信。

篤篤！

篤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