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血針彈出的瞬間，便利店頂棚的破洞漏下一束月光，正好照亮周甜指尖沁出的血珠。

姚長安看了一下血糖儀的屏幕：“5.3mmol/L，正常范圍。”

“誒？”林悅瑤的唯一兜帽隨著歪頭的動作滑落，“那甜姐剛才……”

“運動量大就會餓的快。”姚長安輕飄飄的略過這個話題，“悅瑤，你去看著點吳耀輝，他像撒了歡一樣。”三人不由的通過窗戶往停車場看去，月光下移動的人影中，果然有一條人影移動的格外快速。

林悅瑤心底嘆口氣，她特意跑過來就是想讓兩人之間別這么緊繃，但是長安姐都開始趕人了，她清楚自己在這兒留不下來。

她有點不舍的看了一眼周甜，佯裝惱怒的跺了跺腳：“那你們聊，這傻大個兒怎么一會兒不看著就像脫韁的哈士奇一樣。”

隨著她像風一樣的出去，便利店內又是一片安靜。

姚長重新伸出手，指尖泛起冷玉般的光澤：“要不要給你診個脈？”她眉眼彎彎，仿佛在邀人共飲春茶。

周甜盯著她仿佛在發光的指尖，想起來小時候老家開中醫館的老掌柜——那人抓砒霜時也這樣笑。

“修道的人怎么還管體檢？”她突然開口問，手腕也自然的送到姚長安指尖下。

“醫道不分家嘛。”姚長安三指輕飄飄落下，力道棉花似的。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陰影，擋住她眼里的神色

“你一路上都吃過些什么東西？”她袖口擦過周甜小臂，泛起細微癢意。

貨架深處傳來包裝袋輕微的聲響。周甜的脈搏在對方指尖突突跳動，她喉嚨發緊：“面包，零食，水煮肉和剛剛那個肉罐頭。你們修道，打坐還會讓自己發光？”

“……少看點小說，沒有這種超自然的事。”姚長安食指輕輕在周甜腕骨上點了兩下，睫毛顫動兩下，抬眼看著周甜的眼睛

“這兩天凈吃些沒營養的，胃受得住？煮的什么肉？多少量？”

“修道還管養生？”周甜笑了一下，“豬肉，頂多兩斤。”

“巧了，我副業考了營養師，平時還給師弟師妹們搭配營養餐。”姚長安笑著松開周甜的手腕，雙手自然攏在一起。玄色的鶴氅袖口擋住她瑩白的手指，袖口暗紋在周甜眼前一晃而過

她這才看見，姚長安的腕間帶著一塊新款智能表，藍光表盤跳動著心率數據。

有一種看古人用手機的感覺，讓人腦子癢癢的

“你說你下山是受了委托，平時都是在山里修煉？”周甜無意識的用手指撓著自己掌心，對著姚長安問。

“嗯，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是深山上的守舊派。吃過野味沒？”姚長安看起來比剛才狀態更為放松，甚至在便利店貨架中挑挑揀揀起零食來。

“一路上連耗子都被啃光了，哪來的野味？”周甜退步到蔣川身邊，將自己和蔣川隱藏在窗框的陰影處。

“山上的守舊派也用智能表嗎？那山下的創新派有沒有用上電子符紙？”她看著姚長安用雙指從貨架間的縫隙處夾出一袋琥珀核桃，臉上帶著滿意。

“守舊派也得與時俱進。”她腕間的智能表掃過核桃包袋上的二維碼，“山下的創新派？那可多了，也許他們會電子控尸也說不準……咦？好像沒辦法付款。”她有些疑惑的晃了晃手腕，第三次掃過核桃包裝，最終在周甜略帶戲謔的目光中熄了屏。

“看來香火錢也有電子功德箱收不到的時候。”她干脆利落的撕開核桃包裝，咬開脆殼的脆響在便利店中炸開。“要嘗嘗嗎？”

周甜接過核桃仁時指節微微發白，像是要捏碎果仁里藏著的秘密：“那現在這個情況，你不給你的師門匯報？”

“沒辦法啊。”姚長安嘆口氣，手上也沒停，丟兩顆核桃仁進嘴里，咬的咯吱響：“電話打不通，網也上不去，路上的遇到人也不能不救。”她又嘆口氣補了一句：“車也沒辦法坐了，我還不會開車。”

“事已至此。”姚長安把包裝袋里最后一塊核桃仁放進嘴里后，把貨架上破損的膨化食品袋當做垃圾口袋，把疊好的核桃仁包裝袋放進去。

“我不如就去委托地查看情況，說不定到時候會有更好的方法回去。”至于路上救的人，都是順帶了。

周甜沒有說話，她腦子里在回憶著姚長安給她透露的信息。

首先，姚長安明確說了修道不會發光，那她之前看到姚長安身上隱隱的光芒是什么？

她手指撫上了自己心口埋玉戒的位置，難道這也是戒指帶給她的神奇功能嗎？她能看到別人的戰力外泄？

其次，姚長安說他們師門是山上的守舊派，山下有創新派的事她也沒否認。

轉換一下，就是傳統道家和民間民俗的區別吧。她有些感慨自己的運氣，還好在這個全球異變的開始她就遇到了姚長安。

不然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那些只存在于傳聞的東西居然會是真的。

最后，這些和平時期隱藏起來，普通人不知道的世界中，他們到底有多強？

比如姚長安，周甜只知道她清理干凈了附近的餓尸，但她對姚長安的力量其實沒有很準確的概念。

姚長安在武當中屬于什么戰力水平，又在那些未知的力量中屬于什么水平，她都一無所知。

周甜在心底微微嘆口氣，本來以為她經歷的是“生化危機”，沒想到居然還有神秘力量存在。

蔣川......周甜無知無覺站在自己旁邊的蔣川，眼神柔和不少。

既然這個世界有她不了解的力量，那蔣川重新變回正常人的幾率就更大了。

“你要去的委托點在什么地方？”周甜摩擦著蔣川的手掌，腦子里思路轉了幾圈。

“倒也不是不能說......”姚長安抱劍依在窗邊，神情專注的看著停車場的人群。

她在給周甜診完脈后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不少，似乎對周甜二人那種若有似無的戒備也消散了些。

“師門收到民俗理事科的委托地點是——水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