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寧王朝。
秦府。
落香捧著飯菜的食盒,一臉淚痕的將食盒放進這個陰冷、昏暗,毫無生氣的房間中。
落香將食盒中的飯菜逐一擺開,這才察覺到,都是一些素菜,且毫無食欲。
落香強忍眼淚,看向縮在床榻邊,呆呆愣愣的秦夫人,溫聲細語地說道,“夫人,就算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呢,您就先吃點東西,您和老爺夫妻和順那么長時間,等老爺的氣消了,他自然就放您出來了?!?
“放?”秦夫人笑出了眼淚,外衣有些褶皺,甚至還沾染了什么似的,“我跟了他二十年余年,可從未見過他放過什么人??!”
她神情苦澀,帶著恍惚,“落香,我們被人算計了……什么升官,什么東珠,門庭若市……都是笑話,都怪我,怪我愛慕虛榮,是我不甘屈于人下……他楊家十幾年前還不如我秦家呢,憑什么一朝入仕就能壓我一頭……我居然又信了那個徐靖的鬼話!”
“夫人,這話不能說啊,隔墻有耳,您也別想了,多思傷身,您先吃一些。”說著落香將一盤賣相看著尚能入眼的青菜端到了秦夫人面前。
秦夫人掃了一眼,抬手就打翻了,勃然大怒道,“這都是一些什么!那群下人當我死了嗎!敢用這種腌臜之物來糊弄我!”緊接著哈哈大笑,“是啊,我現在居然淪落到此處,也難怪人盡可欺……”
“夫人。”落香的眼淚下來,“今時不同往日,夫人您暫且忍一忍……奴婢會再去求求老爺的。”
“忍?本夫人憑什么要忍?是她!是楊葉蓁!是徐靖!不是本夫人!”
“可是陛下下旨斥責老爺治家不嚴,還把老爺停職了,老爺他也是不得已而為……”落香哭著把自己的帕子遞給秦夫人。
“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秦夫人突然就笑了,笑得瘆人,“也是啊,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他才不在乎呢??墒牵链龡钊~蓁又不是我的主意,是他!都是他!他看不慣楊家,拿別人當刀……最后好處竟都給了……”
“夫人慎言?。 甭湎憔o忙制止她,“事情都快三個月了,您就別說了,本來就是沒有證據的事……”
這時,門外一陣鈴響,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帶著惶恐,“落香姐姐,您快出來吧,換班的大哥馬上就來了……”
落香緊忙站起來,“夫人您暫且忍耐,就算為了公子和小姐們的以后也要謹言慎行啊?!?
“對……”秦夫人喃喃了一聲,“我還有孩子呢,他們不會不管我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我都是為了安兒……安兒會來的,會來把我放出去的!”
落香頗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可看到的,都是秦夫人披頭散發,伏在床頭,喃喃細語的模樣,狀若瘋癲,令人側目。
落香忍住眼淚,匆匆離開。
與此同時。
楊葉蓁看著流水一般送到自己屋內的珠寶器具和金銀首飾,眼中毫無波瀾。
碧翠忙的暈頭轉向,登記、造冊、入庫、核對……
楊葉蓁本在榻前慢慢地翻著書,楚循然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棋子自弈,直到碧翠著急忙慌的聲音傳了進來,“大管家,我一個人侍候小姐也可以的,不必帶這么多人過來吧?!?
秦府管家的聲音不容拒絕,“碧翠姑娘,這是老爺的意思,說是夫人素日怠慢了楊小姐,老爺工作太過繁忙,沒有顧上楊小姐,這不是,一回府以后就派我來為小姐補齊用度,還請萬勿推辭?!?
“可是我家小姐……”碧翠為難的瞄了一眼屋里,微微擋住了一點。
管家的眼睛微微一轉,笑得誠懇,“還請姑娘通傳一聲,給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才是呢。”
“秦管家這話倒是讓我自愧呢。”楊葉蓁走了出來,笑靨如花,“秦姨也未曾虧待過我,秦伯伯又何談補過呢?”
秦管家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六個丫頭小廝,“楊小姐不計較可是老爺心不安吶,這不是,忙讓我按照大姐兒屋里的標準,給楊小姐挑了幾個好的,您看看可滿意否?”
“秦管家挑的人自然是好的?!睏钊~蓁點著頭,話風一轉,“只是我喜歡清靜,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碧翠,留下四個就行,別的就有勞秦管家再領回去了?!?
“可是小姐……”碧翠欲言又止。
“楊小姐不方便?還是……”秦管家狐疑的目光落在了楊葉蓁身后。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怎么,秦管家這是不放心,想要進去看看?”
“不敢不敢。”秦管家連連擺手,“那既然我把人送到了,那就不打擾了?!闭f著,沖著最后的兩人揮手,“你們兩個,跟我走。”
等到秦管家走后,楊葉蓁冷冷吩咐碧翠,“把他們四個安置好?!?
“是,小姐。”
楚循然看著楊葉蓁返回,將手中的棋子拋回棋盤,“秦大人這是不放心,找幾個人來看著你?”
楊葉蓁面色不變,“我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楚大公子得小心了?!?
“確實?!背簧酚衅涫碌狞c頭,“我并沒有想到,秦大人居然將自己的夫人都如此絕情?!?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睏钊~蓁隨口一說。
“總覺得我們漏點了一些什么?”楚循然緊緊蹙眉,“你有沒有在秦家發現什么?”
楊葉蓁認真地想了想,“剛開始,我以為秦夫人他們是想要我楊家的地契,后來我將地契收好以后,便沒人再提這事了,后來我以為是想借著我,來求助徐大人升官發財,可是……”
“可是這樣升遷之路很難。”楚循然自然接過話?!耙话銇碚f,官位遷謫是要先呈報陛下,最快也要兩個月……”
楊葉蓁睜大了眼睛,“可是秦大人的兼職官位卻七日不到……我一直以為是徐大人的抬舉……”
“怎么可能,再抬舉也得問過陛下,除非陛下早已知情,并一直縱容,又或是徐大人假傳圣意……”
“這也不可能,徐大人為官正直,和兄長又是好友,同朝為官七載,關系一直很好,母親寄來的信里也要我多多親近徐大人……”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楚循然將面前的棋盤撥亂,“聽說秦夫人神思不寧,不如幫她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