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熏香裊裊的雁回閣內室，宮女氣喘吁吁地闖進來。
“什么事情？怎么火急火燎的？”周云苒放下手中的香料，微微抬眸，“怎么，來儀宮出事了？”
“娘娘怎么得知是來儀宮出了事情？”宮女瞪大了眼睛，“聽說陛下在來儀宮發了好大的一通火氣呢。”
周云苒輕輕嗅了嗅手中珍貴的香料，又慢慢地用帕子包上，并未見一絲疑惑震驚之色。
宮女按捺不住，繼續開口，“娘娘是不知道，聽說陛下當著皇后娘娘的面，就把膳食全都掃在了地上，來儀宮急召太醫呢，聽說是皇后娘娘嘔吐不止。”
“陛下那怎么說？”周云苒語氣平靜。
“陛下？陛下剛從來儀宮出來，怎么可能會再返回去呢，陛下九五至尊……”
“陛下現在在哪？”
“聽穆公公身邊的小太監說，陛下回了書房，現在應該在看折子。”宮女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周云苒眸子微微一轉，接著起身，“你去和穆玟公公通報一聲，問問陛下可愿意見人嗎？”
宮人一喜，“娘娘可算愿意爭寵了，娘娘的才貌絲毫不遜色于皇后娘娘，只不過是當初皇后娘娘是江家女，她的母家又是查抄齊家的功臣，這才坐上了……”
“閉嘴！”周云苒蹙眉呵斥，“皇后娘娘的是非豈能容奴才評論，若傳出去，豈不是本宮這個做主子的心懷怨懟？”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宮人哐哐地磕了兩下，“是奴婢一時蒙了心。”
“行了，就算在自己宮里，也要明白分寸二字。”
“是。”
見宮人乖乖應下，周云苒面色稍霽，“幫我拿幾件宮裝。”
“是。”宮女樂顛顛地捧出幾件顏色鮮亮的宮裝，“娘娘去見陛下，可要好好打扮一下才是呢。”
周云苒的手輕輕撫摸過那些玫紅金繡的襦裙，神色淡淡，“你覺得合適嗎？”
“啊？”
“去換素色的衣裙。”
“可是娘娘，您不是要去找陛下嗎？不打扮鮮亮一點，如何讓陛下開心？”
“本宮何時說過本宮要去侍奉圣駕？”周云苒一邊在宮女的侍奉下更衣，一邊反問她。
“娘娘？”
“走吧。皇后娘娘那邊總要有人來說和，娘娘性子執拗，陛下也需要一個臺階。”
“娘娘，若皇后娘娘失寵，娘娘不就是后宮第一人了……”
“閉嘴。若下次再讓本宮聽到，本宮一定會打發你去慎刑司！”
天邊的云彩掛著虛虛的倒影，斜斜地落在地上。
周云苒走到蘇晟的書房外之時，發現林嬗帶著宮人已經端著湯水在門外候著了。
“給宜妃姐姐請安。”林嬗微微屈膝，“宜妃姐姐倒是很少來尋陛下，今日怎么突然來了？”
“裕嬪妹妹安。”周云苒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示意宮女去通報一聲。
林嬗帶著看好戲的目光將目光投向周云苒，雖然不情愿，但也依照禮法退到周云苒的身后。
果然，不出片刻，穆玟帶著為難的神色走了出來。
“奴才給宜妃娘娘請安，給裕嬪娘娘請安。”說著，穆玟用拂塵虛虛點地，帶著歉意說道，“兩位娘娘來的不巧，陛下事務繁忙，現下正憂心呢，今日恐怕不得空見兩位娘娘了。”
“穆公公可要讓陛下保重龍體。”說著林嬗揮手，讓宮人將食盒遞給穆玟，“這是本宮親手煲的湯，還請穆公公轉交給陛下。”
“是是是，奴才一定送到。”穆玟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周云苒，“宜妃娘娘，您——”
只見周云苒素衣素釵，徑直跪在了蘇晟的書房門前。
“誒，娘娘，您這是做什么？”穆玟驚得想把她扶起來。
就連林嬗都不由地流露出了幾分不解，“宜妃姐姐，您這是……”
“臣妾宜妃周氏，愿為皇后娘娘陳情，娘娘身懷龍裔，身份尊貴，縱使有一時的不當之處，還請陛下看在龍胎和娘娘數十年如一日的溫良恭讓的夫妻情分上，不要讓皇后娘娘寒心。”周云苒一字一頓，字字堅定。
“娘娘，您這是做什么，您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啊。”穆玟一邊說著，一邊望向書房的方向，“您又何必摻進來呢，這不是讓陛下更加為難嗎。”
林嬗也不禁退了兩步，“宜妃姐姐真是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只不過這份深情厚誼，不知皇后娘娘可知道否？”
周云苒恍若未聞，只是執拗地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吱呀～”一聲輕響，門扉被人從里面打開。
眾人跪了一地，“給皇上請安，皇上金安。”
“你——”蘇晟指著周云苒，目光低沉似水，“為何要為皇后求情？”
“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妻子，是臣妾的主子，陛下與娘娘一直伉儷情深，如今娘娘更是有添丁之喜，為宮里帶來祥和之氣。因此，臣妾斗膽，愿為娘娘陳情，還請陛下念及娘娘昔日諸多好處，不要讓娘娘心煩憂思。”周云苒低著頭，望著玉白色的石板，聲音帶了幾分祈求。
“昔日的好處……”蘇晟眸色微動。
“是，當年娘娘的母家為除齊家逆賊，盡心竭力，娘娘更是將昔日的齊……”周云苒猛地住口，不敢再言語。
“穆玟。”蘇晟轉身，聲音沉沉。
“奴才在。”
“趕出去。”蘇晟說完，徑直走進了書房內，“朕不想再聽到有關皇后的任何事！”
“奴才遵旨。”穆玟臉上帶了苦笑，“娘娘，您請吧——”
周云苒沒動。
林嬗識趣地行禮告退，臨走之前給了周云苒一個自求多福的神色。
“宜妃娘娘……”
“穆公公。”周云苒打斷了他的話，“皇后娘娘本就艱辛，如今和陛下又起了爭執，現下聽聞娘娘胎動不安，因此本宮一定要跪，還請穆公公回稟。”
“這……”穆玟斟酌再三，還是前去通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隔著門窗，恍惚間能看到書房內的點點燭光，如豆如星，有些晃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