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李卑的這些話，馬科很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重重的點了點頭。

“思德。”

李卑頭向側(cè)邊偏了一下，大聲喊道：“你過來。”

正在門外駐守的李思德，聽見聲音走了進來。

拱手行禮。

“將軍！”

看著眼前的侄子，李卑心中更是感慨萬分。

十歲出頭就跟在他身邊，現(xiàn)在都三十多了，這幾年來，人也變得愈發(fā)穩(wěn)重，李家未來交托在他手上，自己也就放心了。

“你帶上五十騎，跟程遠去榆林求援。

切記！路上萬一碰見反賊，跑不了就投，別拼命！”

“大伯，我不是那樣的人..”

看見李思德臉色通紅，雙目圓瞪，似乎還想再爭辯的模樣，李卑氣的牙根作癢，上去就往侄子屁股上踹了一腳。

“老李家咋出了個你這樣的榆木腦袋！”

“咋了？想讓我侄孫子沒爹，你咋這么大的本事！”

“趕緊去，路上多聽程遠的話。”

李卑抬手揚了揚，有些不耐煩。

“大伯！”

“趕緊滾！”

這次是真的不耐煩了。

李卑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

“好，我走。”

李思德低著頭沒再說話。

李卑轉(zhuǎn)過身：“去吧！”

馬科左手抱拳，很鄭重的行了一禮，李思德也是一樣。

行完禮后，二人都往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向著門外走去。

聽見二人腳步聲漸遠，李卑轉(zhuǎn)過身，站在堂中久久不能平靜。

馬科走了，他與李思德一起從北門走的。

二人回頭深深的看了眼身后延安府城后，便打馬向著北邊奔去。

身后是五十騎，緊緊跟隨。

這五十騎均是家丁選鋒，本來李思德不想帶的，可還是拗不過李卑，最終只能帶上。

鐵蹄陣陣，翻起了地上的黃土。

風(fēng)一吹，便又散了......

馬科心里堵的慌，他搖了搖頭消去心中的雜想，仔細思量起此行的出路。

從延安府到榆林衛(wèi)將近五百里。

一是走子長、綏德、米脂一路；二是走安塞往西邊繞一下，沿著邊墻往榆林衛(wèi)方向走。

這兩條路，其實都差不多，不管咋走都得遭到截殺，但走子長這條路的縣城多一點，如果沖出去，還能沿途預(yù)警。

與李思德商量后，馬科最終選擇了這條路。

五十余騎，分成三隊。

十騎在前探路，馬科與李思德親率二十騎在中，二十騎殿后。

三隊中間，差不多隔著兩百多步。

出延安府城向北跑了十里，眾人心里泛起了嘀咕，這一路上太靜了，靜的讓人害怕。

延安府這幾年，雖然遭了天災(zāi)又遭了賊亂，可終究還有些人。

像這種靠近府城的官道，平日里也會有商隊經(jīng)過，可今天卻沒見著一個人。

“停！”

馬科大喝一聲，勒緊了韁繩。

身后的這些家丁選鋒，也是同樣的動作。

所有人都駐馬，目光匯聚在最前面的馬科身上。

馬科側(cè)頭看向旁邊的李思德：“思德兄，讓前面的兄弟們回來，咱們一起走。”

李思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右手拿起了脖子上掛的口哨，放在嘴邊，用力一吹，尖銳的口哨聲登時響起，前面正在奔跑的十人聞聲立即勒住胯下駿馬。

“噌！”

那是雁翎刀出鞘的聲音。

有人抽出了腰間的雁翎刀，有人取出了弓囊中的騎弓，有人抬起了馬鞍旁的騎槍，唯獨沒有人回頭。

他們勒緊韁繩，緩緩的向后退去。

戰(zhàn)馬似乎有些焦躁，鼻息漸漸加重，鐵蹄在地上不停踩踏。

眾人正前方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就是個彎道，近十米高的山梁凸起，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馬科心臟砰砰跳動著。

從那彎道拐角處的地方，一名黑甲戰(zhàn)兵打馬緩緩走出，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來人便是衛(wèi)風(fēng)，鷹揚騎統(tǒng)帥。

......

前兩天，衛(wèi)風(fēng)奉衛(wèi)淵之命，率領(lǐng)五百鷹揚騎，從東邊連夜繞過延安府城，渡過延河后，出現(xiàn)在延安府城的北邊。

李卑手下的塘騎，也是他和高杰聯(lián)手剿滅的。

看著不遠處的這些官軍騎兵，衛(wèi)風(fēng)舉起鋼槍遙遙向前一指。

鐵蹄陣陣。

一騎騎黑衣黑甲的鷹揚騎，出現(xiàn)在了官道上。

同時左側(cè)的山梁上，也有一百多騎緩緩打馬向前，手中的騎弓已高高舉起，隨時都準(zhǔn)備放箭沖鋒。

而官道上的騎兵，也都排開戰(zhàn)陣。

五人一排，占滿了兩丈寬的官道，最前面一排騎兵，舉起了手中的雙管手銃。

馬科看見山梁上的那一騎后，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些騎兵的身份。

“程遠，怎么辦？”

李思德側(cè)過頭來低聲問道。

“要不我們向后退？”

“退不回去了。”馬科搖了搖頭，從弓中取出了騎弓。

似乎是為了應(yīng)和馬科的話，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了馬鳴聲。

一騎騎與馬科這些家丁選鋒裝扮，幾乎一樣的騎兵從身后奔馳而來。

這些，正是高杰率領(lǐng)的王嘉胤部精銳。

馬科回頭掃了一眼，朝著李思德笑了笑。

“思德兄，沖一次。”

李思德笑著應(yīng)了一聲，抬起腰間的三眼銃，火繩早已經(jīng)裝好，就差點火了。

他高聲喝道：“弟兄們，沖陣！”

身后的這些家丁選鋒，也做著沖陣的最后準(zhǔn)備。

與鷹揚騎一樣，五人一排，每排之間相隔十步。

“走！”

馬科一抖韁繩，胯下戰(zhàn)馬輕輕地跑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震起了地上的黃土。

五十余騎，向百步外的鷹揚騎發(fā)起了決死沖鋒！

“殺！”

衛(wèi)風(fēng)神色凜然，長槍虛空一劃，猛地一聲大喝，縱馬上前。

身后眾人也跟著動了起來！

瞬間鐵蹄聲、戰(zhàn)馬嘶鳴聲、火銃聲、慘叫聲充斥著整個官道......

肉與肉的對碰！

不斷有人落馬，一支長箭射掉了李思德的鐵盔，在五十步的時候，他點燃了三眼銃的火繩，對準(zhǔn)了對面的黑甲騎兵。

戰(zhàn)馬奔跑間，馬科彎弓搭箭，三箭過后，他抬起了騎槍。

最前面的十騎，面對鷹揚騎的打擊。

已經(jīng)盡數(shù)落馬。

......

【注】：馬科的字并不是程遠，我給他取的。

《說文》中說“科，程也。”但這個程也不是前程的意思，實在是我學(xué)識不夠，只能取“程遠”為馬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