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雖然看了股市現狀，心下也有初步規劃，但畢竟多年未曾涉獵，沈知薇擔心自己判斷失誤。

鼻翼溢出的淺淺呼吸輕柔的灑在毛絨枕頭，沈知薇眸中銳利不減。

屏幕上閃爍跳動的數字于常人來說幾乎是花眼的存在，但在沈知薇這里卻猶如一場無聲的博弈，其中暗藏著無數機遇。

買入的確認跳出，沈知薇卻點了拒絕。

雖然她初步判斷這只股票不錯，但在未全面了解商場的情況下貿然出手，與自殺無異。

沈知薇明白，她要等待一個時機，一個能讓程頌和姜昭徹底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時機。

眸中越來越冷，猶如一只潛伏在暗處的獵豹。

沈知薇將手機反扣，以一貫收攏的姿勢蜷在床角，淺淺闔眸。

許是最近的生活過于安逸，沈知薇腦海中總會不受控的浮現出往昔的種種。

夢魘里，她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噠噠的邁著腿跟在院長媽媽的身后，軟軟糯糯的要吃糖。

陳院長愛憐的揉著她毛茸茸的腦袋，溫聲哄著她，小知薇咯咯笑開。

陽光下，一切都那么美好。

沈知薇蜷縮的身子微微放松，習慣嚙咬的唇瓣也淺淺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夢里，是她唯一幸福的日子。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燕澈站在沈知薇房門口。

他手抬起的瞬間，屋內的沈知薇已警覺地睜開雙眼，手迅速伸向枕下的刀片。

“知薇，是我。”

直到聽到燕澈熟悉的溫和嗓音，沈知薇才微微放松。

“有事？”

“我給你帶了些生活用品，放在門口了，你一會兒記得拿。”

燕澈的聲音透著關切，并未直接推門而入。

他明白沈知薇的敏感。

沈知薇應了一聲，靜靜待腳步聲遠去后才起身開門。

門口規矩地擺著幾個精致的袋子，洗漱用品、衣物、藥品，化妝品一應俱全，每一件都看得出是精心挑選過的。

沈知薇掂量了下從外觀看便價值不菲的水乳，挑眉未言。

單論合作，燕澈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洗漱后，昨夜夢中陳院長那聲知薇又絲絲縷縷的繞在耳畔。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她想去見陳院長。

三年不見，那個承載了年幼時媽媽角色的人，還好么？

“燕澈。”沈知薇猶豫片刻，還是探頭揚了聲。

燕澈驀然怔了怔，倏地轉回身，動作快過理智的應聲，“我在。”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叫自己。

沈知薇靠近，只是離了他一臂的距離，“我想回福利院看看。”

燕澈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我陪你去吧，你現在的狀態，我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出門。”

以她如今的警惕性，燕澈擔心她會失控攻擊他人，萬一鬧大對她不好。

沈知薇抿唇，擰眉頓了頓。

她本是想要他給自己找輛車，但畢竟三年未碰，有人終歸更安全些。

微微點頭應允，沈知薇率先下了樓，但未進副駕駛。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沈知薇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眼神空洞而又透著幾分迷茫。

往昔的回憶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燕澈時不時側頭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他將車速放緩，盡量讓她能更安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

福利院的大門依舊如記憶中那般陳舊而親切。

沈知薇下車，遠遠觀望著，半晌逡巡未動。

陳院長，還在么？

“怎么不進去？”

燕澈溫潤嗓音于頭頂響起，好聞的淡香籠下，沈知薇后知后覺的應了一聲。

腳步抬起，但卻不知為何略顯沉重。

一步一步靠近，沈知薇竟生出了幾分近鄉情怯，心跳隨著腳步愈發急促。

“誰？你是......知薇？！”一個略顯滄桑的女人從福利院中走出，原本的探究隨著沈知薇的靠近而轉為驚喜。

“知薇！你回來了？是你么！”

匆匆幾步，陳院長激動間步伐凌亂，險些摔倒。

“院長......媽媽。”

沈知薇下意識欲扶，陳院長已經先一步靠前。

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了痕跡，但那雙眼睛仍如沈知薇記憶中一般明亮而慈愛。

只是此際，那眼中盈滿了淚水。

“好孩子，真的是你。”

沈知薇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眼睫顫動，點點晶瑩襲上。

陳院長抬手的一瞬，燕澈唇瓣微啟正要阻止，卻在下一秒瞳孔緊縮。

陳院長依然緊緊拉住了沈知薇的手，而沈知薇沒有任何戒備的反應。

只是水眸瀲滟，晶瑩越聚越多。

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圈，陳院長眼中的心疼掩不住，“哎呀，孩子，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怎么瘦成這樣了……”

說著，淚水便簌簌地落了下來。

沈知薇張了張嘴，卻發現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不知從何說起。

“您好，這邊風大，我們進去說吧？”

燕澈輕聲開口，陳院長這才注意到他，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這是程頌吧？幾年不見，都長這么大了。”

“你可比當初帶知薇走的時候帥多了，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這是整容了？整得真好！”

整容？

燕澈難得微窘，用手擋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那個，我不是程頌。”

沈知薇也偏頭拭了眼睛，連忙解釋，“院長，他不是程頌，程頌......我已經和他解除領養關系了。”

她說的諱莫如深，陳院長著實怔了一下，旋即一如常態的笑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是個聰明人，沈知薇是她從小捧在心尖上的孩子，既然沈知薇不愿多提，她也不會追問。

“我帶你們走走看，現在的福利院跟你那時候相比，變化大著呢。”

不著痕跡的轉了話茬，陳院長拉著沈知薇往院里走，一路拍著她的手背，絮絮叨叨的介紹。

“社會募捐了不少款，孩子們的生活條件也好了很多，還新建了幾間教室......”

沈知薇靜靜地聽著，任由陳院長替她愛憐的攏著耳畔碎發，親昵的側頭蹭了蹭。

冰封麻木的心被絲絲縷縷的溫暖包裹。

這里，是她最后的凈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