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塌方的轟鳴還在耳膜里震蕩，林默的視網膜上卻烙著更深的創傷——那行血色文字：【克隆體激活程序啟動】。懷里的蘇雨薇渾身散發著冰藍色光暈，白發在黑暗中像蛛網般飄舞。

“你說...克隆體？“林默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他右手不自覺地金屬化，指尖抵在蘇雨薇頸動脈上——那里本該有塊胎記。

蘇雨薇的瞳孔突然變成完全漆黑的顏色：“2012年12月21日，我妹妹死在產房。“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電子混響，“爸爸用臍帶血培育了備份軀體...本來是用來移植器官的...“

管道深處傳來金屬撕裂聲。汽車巨人正在拆解整個排水系統，震動讓積水泛起血色泡沫。林默突然想起T3實驗室里那些生物艙——漂浮在液體中的，難道全是蘇雨薇的克隆體？

“B7里有什么？“他鉗住蘇雨薇手腕，觸感冰冷得不似活人。

“末日疫苗。“她的嘴角滲出藍色液體，“用我的基因和隕石孢子...融合而成...“

一聲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從頭頂傳來。排水管突然被整個掀開，月光下，汽車巨人的手掌像鏟車般插下來。林默抱著蘇雨薇滾進側面的檢修通道，背后傳來孟博士經過擴音的冷笑：

“別掙扎了，吞噬者。你以為抱著的是誰？“

檢修通道盡頭是堵銹死的鐵門。蘇雨薇突然掙開林默，雙手按在門鎖上——她的皮膚接觸金屬的瞬間，鎖芯竟結出一層冰霜，隨后“咔嗒“彈開。

門后是間布滿灰塵的控制室。顯示屏還亮著，監控畫面里汽車巨人胸口艙體的特寫讓林默血液凝固——里面漂浮的根本不是蘇明遠，而是個和蘇雨薇一模一樣的少女，只是頭發烏黑如夜。

“主體醒了...“懷里的蘇雨薇突然劇烈抽搐，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她正在召喚我...“

控制臺突然自動啟動。主屏幕亮起一行閃爍的文字：【基因同步率97%——強制回收程序啟動】。林默這才注意到蘇雨薇后頸處有個硬幣大小的疤痕，正發出微弱的紅光。

“還有三分鐘。“蘇雨薇的指甲開始脫落，露出下面藍色的晶體組織，“把我...帶到B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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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像血管般錯綜復雜。林默背著不斷結晶化的蘇雨薇狂奔，脊椎槍碎片在背上扎出的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痛覺神經正在變異。每經過一個岔路口，蘇雨薇就會用滲血的手指指向某個方向，仿佛腦中裝著地圖。

“左轉...密碼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白發末端開始粉碎成光點。

通道盡頭是扇印著生物危害標志的銀色大門。林默剛要上前，地面突然隆起——三條金屬觸須破土而出，末端閃爍著和孟博士同樣的金絲眼鏡反光。

“你以為她是唯一克隆體？“觸須發出合成音，“B7里還有三百具備用軀體...“

林默的金屬化右臂暴漲三倍，將觸須齊根斬斷。斷裂處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銀色的納米機器人集群。它們在空中重組為微型無人機，發出高頻噪音：

“觀測者已就位，第七次收割進入最終階段。“

蘇雨薇突然從林默背上掙脫。她踉蹌著撲向大門，脫落的指尖在密碼鎖上留下藍色血漬：“記住...疫苗需要吞噬者作為載體...“

大門開啟的瞬間，寒氣如浪潮般涌出。林默的瞳孔適應光線后，看到了此生最詭異的場景——數百個圓柱形培養艙排列成矩陣，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蘇雨薇的克隆體。有些長著魚鰓，有些皮膚透明，最中央的艙體里，黑發少女正用冰藍眼眸凝視著他。

“歡迎回家，林默。“三百個克隆體同時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形成回聲風暴，“我們等你很久了。“

懷里的蘇雨薇突然融化。她的身體分解成藍色光流，像被無形引力拉扯著飛向中央艙體。林默試圖抓住那些光點，卻只撈到一把正在結晶化的白發。

“別難過。“黑發少女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我才是你認識的蘇雨薇...外面那個只是爸爸制造的生物機器人。“

顯示屏亮起監控畫面：汽車巨人正將銀色艙體像炮彈般填入胸腔。孟博士站在巨人肩上，手里拿著裝有白發的密封袋，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

“完美的誘餌...現在吞噬者會自己送上門了。“

林默的金屬手臂砸碎了最近的控制臺。火花四濺中，他注意到某個角落的培養艙是空的——標簽顯示【原型體0號：基因來源1999.12.24】。

“你妹妹...“林默突然明白過來，“蘇教授用死去的女兒...“

“制造了三百個工具。“黑發少女的艙體開始排空液體，“包括我這個最接近本體的'姐姐'。“

警報聲突然響徹實驗室。所有培養艙同時開啟，克隆體們像人偶般滑落在地。她們睜眼的瞬間，林默體內的七種能力突然暴走——皮膚下凸起的顆粒變成了游動的光點。

“爸爸的疫苗需要載體。“三百個聲音同時說，“你體內有我們需要的吞噬基因。“

最近的克隆體突然撲來。她的手指變成手術刀般的晶體，輕易劃開林默的防護服。當第二具克隆體咬住他肩膀時，劇痛中某種銀色物質順著傷口注入血管。

“別反抗...“黑發少女赤腳走來，每一步都在地面結出冰花，“這是為了拯救...“

林默的視野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他同時看到：童年醫院里哭泣的蘇教授抱著死嬰；實驗室中年輕研究員偷偷調換樣本；第七區里孟博士將隕石碎片植入昏迷少女的脊椎...

最可怕的是一段來自“觀測者“的記憶——月球背面的銀色巨卵表面，正睜開無數眼睛。

“看到了嗎？“黑發少女捧起林默的臉，“它們每兩萬年蘇醒一次，用孢子清洗地球...“

劇痛讓林默跪倒在地。注入體內的銀色物質正在改寫DNA，皮膚表面浮現出與克隆體相似的藍色紋路。三百個聲音在他腦海里合唱，最響亮的是那個電子混響：

【融合完成度41%——宿主抗拒強烈】

“為什么要抵抗？“黑發少女的額頭抵住他的，“我們可以終結所有變異...“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塌陷的瞬間，汽車巨人的金屬手指像開罐頭般撕開屋頂。孟博士站在指關節上微笑：“多么感人的重逢。現在，把疫苗交出來。“

林默的瞳孔縮成針尖。他看到巨人胸腔里的銀色艙體裝著個白發少女——那才是真正的蘇雨薇本體，此刻正隔著玻璃與他四目相對。

“選擇吧，吞噬者。“孟博士推了推眼鏡，“是成為拯救世界的疫苗載體，還是...“

林默的右手突然刺入自己胸口。他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硬生生挖出那塊正在異變的心臟組織——上面布滿藍色晶粒。當他把這塊組織拍進黑發少女胸口時，整個實驗室突然被冰藍色光芒吞沒。

“第三種選擇。“他滿嘴是血地笑了，“讓疫苗...自己進化...“

【警告！載體基因污染！】

【疫苗穩定性崩潰！】

【孢子活性激增1200%！】

黑發少女發出非人的尖嘯。她的身體像吹氣球般膨脹，皮膚下涌出無數銀色絲線。這些絲線瘋狂纏繞上汽車巨人，順著金屬縫隙鉆入胸腔艙體——里面的白發蘇雨薇突然睜大眼睛，嘴唇開合說著什么。

林默讀懂了那個口型：“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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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鐵匠帶著反抗軍沖進實驗室時，看到的是堪比地獄的場景。三百克隆體融化成藍色黏液，汽車巨人像被蛀空的樹干般矗立著。最中央的冰晶王座上，坐著全身金屬化的林默，懷里抱著被銀色絲線包裹的蘇雨薇。

“疫苗...失敗了...“林默的聲音帶著三重回聲，“但我知道該怎么殺死那些卵...“

他抬起頭的瞬間，鐵匠的電子義眼自動調暗了亮度——林默的左眼變成了和克隆體一樣的冰藍色，右眼卻是純粹的黑，而眉心處裂開一道縫隙，里面閃爍著銀色光芒。

“需要更多力量。“林默輕輕放下蘇雨薇，她的身體正在結晶化，“更多...吞噬...“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監控屏幕自動亮起，顯示東海市海岸線正在隆起——某個堪比摩天樓的背鰭劃開水面，向城市方向移動。

“君王種醒了。“鐵匠的機械臂變形為炮管，“是沖著你們來的...“

林默走向出口時，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藍銀交織的結晶腳印。他最后回頭看了眼冰晶王座，蘇雨薇的白發已經全部變成透明晶體，像頂荊棘王冠。

“我會吃掉那顆卵。“三重聲音在實驗室回蕩，“然后...讓她從我的血液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