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

一塊沾了燒酒的棉布擦過姜淮紫色的傷口，令他發出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你輕點……”

張清雅一邊放輕手上的動作，一邊好奇地問道：“所以……你是因為什么來這兒的？”

姜淮說道：“無情教不是剛弄出了個大案子么？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的。”

“本來已經跟蹤上了一個教徒，誰知道半路看到你碰上麻煩了……”姜淮攤了攤手，見張清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轉移話題道：“不談這個，你又是怎么來這兒的？也是為了調查無情教？”

張清雅神情復雜：“姜淮，我舅舅又被賭場綁了?！?

“王均又被賭場抓走了？”姜淮想起了上次三人賴賬的事情，果然那邊也是狠角色，沒有善罷甘休。

他冷哼一聲：“直接上報軍中便是，敢抓軍人，他們也是活膩了?！?

張清雅嘆了一口氣：“我們的上級彭軒就是張赫的靠山，沒有用的?！?

姜淮頓時明白了為什么張赫一個地頭蛇敢抓身為千戶的王均，他微微皺眉：“所以……他們要多少錢？”

“一萬兩?！睆埱逖艊@了一口氣，“我沒辦法，只能來羅江城找我爹借錢了……”

“你爹很有錢嗎？”姜淮隨口問道。

“他是張家商會的會長，當然有錢?！?

張家商會……總感覺在哪里聽過。

噢，想起來了，向羅昊行賄五千兩黃金的商會。

那確實有錢。

姜淮看張清雅的眼神頓時產生了變化，就像忽然知道窮哥們繼承了百萬遺產一樣：“那你是千金大小姐啊，怎么會從軍呢？體驗艱苦生活？”

張清雅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姜淮猜到了什么，他壓低聲音：“你不會是……私生女吧？”

流落在外的商會大佬私生女，很老套的劇本，姜淮沒怎么用腦子就猜到了。

不料張清雅一陣氣急：“你才是私生女！我最討厭的就是名分不正的女人！”

她胸脯一陣起伏，但沒什么波瀾。

姜淮見私生女三字令她如此激動，又猜測道：“你爹背著你娘找了小三？所以你才選擇離家出走，投奔你舅舅？”

張清雅點了點尖俏的下巴：“自從他氣死我娘之后，我已經不認他是我爹了，我的幾個舅舅從小帶我到大，他們才是我的親人?！?

話匣子已經打開，張清雅便開始對姜淮倒苦水，她娘本來是大家閨秀，委身嫁給了當時還是窮小子的張軒，后面的事情就顯而易見了，窮小子發跡之后就忘了妻子，不僅吞并了妻子家里的商會，還反手找了年輕貌美的小三，生了私生女。

“你做得對，他確實不是個東西。”姜淮點了點頭，認可道。

張清雅平靜地說道：“商會里面也有我娘的一部分，我這次回來就是問他要回這一部分，好贖回我舅舅。”

“但是這次一回去就撞見了那個小三的女兒對我冷嘲熱諷，氣得我上去就揍了她一頓，然后我就被丟到了街上，半夜還被幾個混混調戲……”張清雅氣餒地說道，她嘴角還有鮮紅的淤傷，不知是剛剛和混混搏斗落下的還是和私生女打架導致的。

這姑娘看著文靜漂亮，骨子里也是個火爆脾氣，這也正常，畢竟是軍人帶大的，又有多年的軍旅生活，是個軟糯性子才怪。

姜淮嘆了一口氣，伸手往她嘴角抹了一點膏藥：“明天我陪你去張家商會走一趟。”

“你？”張清雅打量著鼻青臉腫的姜淮，“你陪我去做什么？除了讓他們更看不起我，還有什么用呢？”

姜淮嘴角微微抽搐：“讓他們更看不起你？我很拿不出手嗎？”

張清雅搖了搖頭：“姜淮，這是我的家事，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惹上更多的麻煩，上次害你降職的事情我已經很愧疚了。”

姜淮沒有跟她多說什么，直接伸手把肅衛府的令牌扣在了桌子上：“你看這個是什么？”

張清雅有些驚訝地看著桌上的肅衛府令牌：“你從哪里弄來的？”

她神情旋即變得緊張起來：“姜淮，偽造通行令還好說，偽造這個東西可是要掉腦袋的……”

“真不是假的，上次去肅衛府的時候江校尉給我的?！苯凑f道。

張清雅見姜淮信誓旦旦，不由得信了：“厲害，你居然都混成肅清衛了……那你剛剛和那幾個混混打架的時候為什么不拿出來？”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之后，姜淮發出了訕訕的聲音：“我忘了……”

翌日清晨，張府門前。

姜淮一邊數著紅木大門上的金色門釘，一邊摸著旁邊石獅子的鎏金眼珠，他忍不住發出由衷的感慨：“真闊氣。”

張清雅緊繃著臉：“別這副德行，我們是來討債的，不是來觀賞宅邸的。”

過了一段時間，門縫開了，一個體態寬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客氣地說道：“小姐，老爺讓您去主廳說話。”

他又看了看姜淮，有些遲疑：“這位……”

“他是我的護衛?！睆埱逖诺卣f道。

姜淮雙臂抱胸，氣質冷漠。

“好，您請進。”管家也沒有居高臨下的態度，客氣地請姜淮和張清雅進了府邸。

姜淮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遠處有一個方正的水池，池中兩只鴛鴦正在戲水，附近有許多奇異花卉的盆栽，許多仆人正在照料這些盆栽。

姜淮查看了一下這些人的命格面板，并無特殊之處。

他來張府不僅僅是幫張清雅討債，還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查找無情教徒。

畢竟先前在官府的時候，那羅卓親口說過，他時常收受張家的賄賂，張家有無情教徒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穿過造型別致的長廊，張清雅忽然停下了腳步。

迎面走來了一位身著華服的少女，她五官端正，可惜左臉有些紅腫，似乎是被人掌摑的痕跡，在她身邊有一位成熟婦人，眉眼中仍然可見年輕時的美貌。

少女一見到張清雅，眼珠瞪圓：“你這賤人！怎么還敢回來！”

婦人見到張清雅，也是皺起眉頭：“是你，昨日你欺辱妙妙，現在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