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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風

“武都尉,你今夜很忙啊。”

城樓上,一名禁軍將領俯瞰著宮門外的人群,眼里閃過一絲戲謔。

顯然,他是知道今晚會發生什么的。

光順門是橫亙在武安和玄武門之間唯一的阻礙,接下來往前雖然還有一段路要跑,但處處都是宮格樓臺,再也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他們的宮墻。

最重要的是,武安先前從一名俘虜口中得知天子有可能宿在太液池——只要入了光順門,太液池就在不遠處。

只是顧慮到天子御駕周圍守護的禁軍,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花一點時間去北門奪兵權。

當即有數十名騎兵彎弓搭箭,悍然對準了城樓上,武安揮揮手示意周圍的兵卒放下弓弩,策馬從人群中走出。

“白天的時候,多謝李兄帶著天后的口諭到裴府給兄弟賀喜,如若明日有時間,我定要請李兄到家里補一杯喜酒。”

站在城樓上的人身著明光鎧,赫然便是與武安見過幾次面的李多祚。

他雙手按在城墻上,大聲道:

“喝酒的事情另說,我要知道武都尉今夜帶著這么多兵馬來這兒干什么?”

“奉天后詔,入宮平叛!”

天后......

李多祚直起身,看了一眼周圍那些繃緊精神的禁軍,他皺起眉頭。

“武都尉,你也知道這宮里的規矩,只要宵禁一開,別說是宮外的大門,這宮里的大門除非是天子親至,要不然誰都叫不開!”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微微抽出一寸刀刃。

“再往前一步,其下場如何,你可想清楚了?”

“李兄,先前在我家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

李多祚心里呵呵一笑,反正他一看到武安身邊的“叛軍”人數不多,也就寥寥小幾百人的規模,估摸著他今晚就不可能成功。

那這樣反而好辦了。

不管你說誰,我就說不能聽這個人的命令。

“武都尉,別的不說,我們就公事公辦了。”

李多祚站在城樓上高聲道:“把天后的詔令給我看!”

“天后說的是口諭,我有調兵和通行宮禁的符信在此,你可以查驗真假!”

“那可不行。”

李多祚擺擺手,喊道:“本將軍管的是北門禁軍,替陛下看門,如若沒有陛下的命令,我不能放行。”

武安馬上就又當著他的面掏出另一塊符信。

“此乃天子御賜魚符,可以調動禁軍,如天子親臨!”

千騎也算是禁軍,所以本質上沒有錯誤。

李多祚愣了一下,他也知道先前在朝中的一些事情,武安能拿到這兩塊符信倒也不難理解。

“抱歉......”

他高聲道:

“光順門往南就是東宮和西內苑,就算汝等有天子天后的符信,誰知道是真是假,如果你說宮內有叛軍,你要么把太子本人喊過來證明,或者你把太子殿下的信物也拿出來,我就信你!”

武安當即又掏出一塊兵符,高聲道:

“東宮虎符在此,憑借此符可以調動東宮十率兵甲!”

李多祚:“......”

東西,就在人家手里握著,并不是低頭攥了一把泥土睜眼說瞎話。

李多祚對武安這個人有所了解,既然對方敢拿出來,那就意味著不怕自己驗明真假。

可今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西內苑守軍潰敗的太快,武安這支兵馬在攻破西內苑后沒有任何停留直接北上,導致余波暫時還沒往宮內其他地方擴散。

就算是一些提前獲知消息或是得到命令的守軍,也沒有得到下一步的命令。

但不管是誰都清楚,在接到明面上必須聽從的命令時,你的選擇就只剩下一個。

更何況,對于李多祚而言,現在等于是現在大唐朝廷明面上最大的那三位,正在直接給他下命令。

不聽其實也可以,只要你敢賭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如果是天后或是太子某一方謀反,自己選擇一方,反正結果都是五五開;

可現在出現三塊符信,也就意味著成功率被掰成了三份。

直娘賊!

李多祚啐了一口,轉頭下令道:“開宮門放行!”

宮門打開,百余名騎兵徐徐進入其中,李多祚下了城樓,借助火光,他注意到有些騎兵坐下的戰馬身上居然沾著血跡!

與宮內其他靠著門蔭入仕的禁軍將領不同,李多祚是外族出身,在外征戰立過戰功,得以被調動到長安的宮城里保護大唐天子。

對他而言,這是莫大的恩賜和榮耀,同時也證明了他的本事。

當日在書房里,丘神勣對周興表示出了相當的不屑,但他不知道,李多祚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只鼓動翅膀秀存在感的小雞崽。

“你跟我往北去玄武門,調動北門所有禁軍。”

李多祚人都要麻了,沉吟片刻后,商量道:“要不然你打我一拳,把我身上的兵符搶了去,多少也能調點兵馬。”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一聽到這話,就知道今晚的事情小不到哪兒去。

大不了事后被踹回北方啃沙子!

“你在北門禁軍里面已經待了很久,你肯定比我要熟悉禁軍上下的人事,所以我要你跟我走,幫我調兵。”

“憑什么?”

李多祚恨不得扒開甲胄喊一聲有本事砍死我。

黑齒常之策馬而來,在兩人跟前停下,直接抽出佩刀。

“慢!”

李多祚喊道:“你先告訴我,今晚到底是怎么個事!”

“我已經說了,宮內有叛軍,要調動禁軍平叛。”

李多祚抬起手止住武安的話頭,強調道:“是誰......在調兵,要去平誰的叛!”

黑齒常之剛想呵斥他聽令做事,武安卻盯著李多祚,忽然笑了一下。

“是太子在調兵,

是太子在......謀反!”

李多祚又罵了一聲直娘賊,居然沒有再問什么,直接跟旁邊的兵卒要了戰馬,自己翻身上馬,跟在武安身側。

“你怎么不問了?”

武安奇怪道,他順手挽起韁繩,戰馬開始向前狂奔,李多祚狠狠的罵了一句。

“你們漢人自相殘殺,到頭來死的反而都是我們胡人!”

策馬跟在旁邊的黑齒常之聞言,頓時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李將軍,北門有多少兵馬駐守?”

“至少有兩個屯營常駐,幾千人還是有的。”

李多祚狠狠一夾馬腹,讓戰馬跑得更快些,聽到詢問,他冷聲道:

“你哪怕只從里面調出七八百人,今夜這宮城之內就任你橫行。”

“那我能調動多少?”

李多祚想了一下武安手上的那三塊符信,再加上到時候又有自己出面,北門上下,能被直接調動起來的......

他眼里閃過一絲狠辣。

與其說是認命,倒不如說是李多祚也被這變故硬生生激起了骨子里的兇性。

吹著寒風受著凍,大晚上的還要陪跑宮城。

李多祚倒是不怎么怨恨武安,他知道武安八成是個跟自己一樣的小角色,今晚的事情不可能是他推起來的。

肯定是那三位在神仙斗法!

相比之下,加上之前在書房的談話,這位武都尉已經是第二次對自己表現出了“誠意”,他既然說是太子......那就此混個從龍之功,又有何不可?

進步,就在今夜!

“一半!”

他看向武安,高聲道:“先開北門,再奪御廄,到時候你帶著千余鐵騎橫穿內宮,你我一起替太子先登!”

“那......你知不知道陛下在哪?”

“知道啊,剛才聽個巡宮的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御駕從太液池往南了,說是要去東內苑。”

李多祚愣了一下,腦子有些沒轉過彎來,但仔細想想好像也對,太子造反,可不就是造他老子的反?

武安在心里暗罵一聲,現在李敬玄不知去向,首要任務改成先幫太子也未嘗不可。

但聽李多祚這么一說,天子御駕往南,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路線稍微偏一點,興許就能正好迎頭撞上天子的御駕了?”

“我們現在還去玄武門嗎?”李多祚見他不說話,連忙問道。

“去!”

御駕已經動了,但武安判斷是臨時出了什么變故,不代表天子和其他地方的禁軍已經知道自己的到來。

自己實在是太快了,他們根本不可能意識到宮內現在正在爆發什么事情。

而且太子此刻正在后方不斷調動所有兵力準備強攻東內苑,天子如果知道這個事情,根本不可能往那兒走。

只要武安來回的速度夠快,半途追上天子,也并非并不可能。

天子坐的是御駕,又不是驢車!

“我去玄武門,調動起北門禁軍,然后......”

武安狠狠一抽戰馬的屁股,高聲道:

“追龍!”

......

“啊!”

“殿下,殿下,是做夢,不怕不怕。”

宮里的嬤嬤跪坐在床榻上,太平公主的身子又往被褥之中縮了縮,換了好一會兒,含糊道:“天明了么?”

“沒有,只是天后娘娘剛才派人來說,宮內今夜有大風,讓命婦院各處守好宮門,尤其是說,不能讓殿下受涼了。”

“知道了。”

太平公主嘟囔一聲,這才心有余悸的打了個哈欠,她的目光落在床頭,那里擺著一個精致的木雕駿馬——馬踏飛燕,勢如狂奔。

這是武安之前打包送的一些東西,零嘴吃的差不多了,剩個木雕還算有趣,她就擺在房中賞玩。

看了片刻,她坐起身,把木雕拿在手里賞玩片刻,嬤嬤見她剛才做夢受了驚,又怕她受涼,便催她再躺下睡會。

太平公主輕輕嗯了一聲,將木制的駿馬對準了位置,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總覺得這個木雕尺寸奇怪,怕它站不穩。

馬蹄卻在此刻穩穩落下,在床頭發出一聲輕響。

......

“轟!”

幾百道馬蹄重重踐踏著宮內鋪設的青磚,如一道道雷霆在地上滾滾向前。

一隊騎兵終于在玄武門前停頓下來,片刻后,城門打開,等那支騎兵進門之后,連帶著玄武門城頭、以及北面幾處宮門外的幾個占地巨大的兵營之內,先后開始亮起了一道道火光。

數十名傳令兵策馬在軍中狂奔起來,口中高吼道:

“主將有令,出營平叛!”

“今夜口令......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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