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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看干脆你來做這個太子吧

據說,人在被剝奪了自由之后,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

不管是多少年后,武安永遠能記得今日的場面,他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但始終有人認可他的存在。

人不是動物,不會在第一眼看到什么人的時候就把對方當母親。

可從河西到長安之間的數千里之間,這些河西軍出身的將士,他們在這漫長路途中所遇見的最親切的人,只有面前這個與他們同樣出身的黑甲青年。

在離開天后轉身出來的十幾步距離內,武安連續三次警告上官婉兒,如果沒有自己的命令,那就不要發錢。

他自然是有信心的。

當初唐軍主力困守承風嶺,糧食即將耗盡,裨將黑齒常之率軍中敢死之士五百余人夜襲敵營,血戰一夜,潰圍而出;

夜襲成功使得吐蕃人的整個包圍圈上打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各路唐軍都開始向外突擊,終于換來了李敬玄能夠從容率領主力后撤到鄯州一帶休整的機會。

軍隊主力傷亡慘重,但并未全家覆滅,很多人都活了下來,沒有重演幾年前的大非川之敗。

當夜跟隨黑齒常之的五百余兵卒死傷過半,其中就包括武安的所有部曲。

所以不管是誰,只要是在那五百人里面的,十八萬唐軍全都欠對方一個活命的人情。

更何況,武安在軍中犯下的大罪,究其根源,其實也是因為李敬玄私扣軍餉在先,而武安只是萬般無奈,想要替自己的部下討一個公道。

同為武夫,

武安更愿意去賭一下這些河西兵愿意償還這份情義,而不是立刻上來就要拿錢收買他們。

錢當然也很重要。

不過先用人情搭路,再管夠餉錢,人家才會覺得自己的忠誠是有意義的。

對......武安的忠誠。

“諸位與我一樣,都是從河西被召到長安,舉目無親......放眼京城百里之內,無我等立錐之地。”

武安的左手按在腰間刀柄上,右手握拳,對著面前的人群猛地一揮。

“但是你們都知道,做我的手下,我不會讓爾等受委屈,只要跟在我身后好好做事,待遇,永遠不會差!”

下一刻,他的聲音更高昂了些。

“這個月你們在長安的餉錢,按軍中的三倍餉錢來算,今日便發!”

人群內靜悄悄的,沒有人起頭道謝,但所有甲士都開始沉默的躬身施禮。

一百名披甲佩刀的河西兵,在這宮闕之中,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甚至是......他們和天后以及那位天子之間,也不過只是隔了幾道宮門。

武安忍住回頭的欲望,他注意到庭院兩側的入口處有穿著特殊甲胄樣式的兵卒,與河西兵的甲胄不同,前者的甲胄明顯更威武更鮮明一些,沒有河西兵身上那種風沙打磨過的感覺。

那些人是羽林軍。

哪怕只是身著半甲,他們身上的甲胄和裝備也明顯比河西軍要更好。

只是,打過仗見過血的軍隊,和養在朝廷的所謂“中央精銳”,前后是兩個層次的軍隊。

呵,一群小辣雞......武安收回目光。

殿內,天后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殿門處,看著那道佇立在百余鐵甲之前的黑色身影,眉頭緩緩蹙起。

“來。”

一名小宦官立刻來到她身前,低頭傾聽。

“傳口諭,令南衙出面,收繳千騎營所有兵卒的甲胄,令千騎營上交一半弓弩,然后從南衙府庫出一百把橫刀和盾牌給他們。”

小宦官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

“好的攥在手里不肯給,然后丟出一點殘羹剩飯糊弄人?”

韓王李元嘉一在桌案后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

“往年臨近年關的時候都有一倍俸祿和過年的年禮,今年朝廷卻說左藏虧空,所有供給宗室的錢糧減半,這叫個什么事?”

看來他對這件事的怨念確實不小,以至于見到武安后都要抱怨幾句。

武安默默記住了這個信息,試圖套話道:“宗室是國本,朝廷怎么會虧待呢?”

“哼,什么國本,不說是今年發生的這些事情......”

韓王李元嘉冷冷道:

“都說上陽宮即將落成,到時候天子天后又要巡幸東都,只怕到時候又要有不少宗室留在長安,守著過年的饑荒。”

“大唐宗室......也會有饑荒?”

“你那好姑母上位之后,時不時就說什么開源節流,為朝廷節省開支,她不敢對著那些動輒擁田千畝的大臣動手,就對著我們這些老實巴交過日子的宗室下刀。”

韓王李元嘉陰陽怪氣道:

“她一向如此,呵呵......我聽說,她今日還下令收了千騎營的所有甲胄,是有這回事的吧?”

哦,原來在這兒等著嘲諷我呢。

“甲胄沒了,步子也能更輕快點。”

“甲胄,弓弩都沒了,就剩下那幾百把刀,且看你們能成什么事。”

老者喝了口茶,語氣終于放緩了些。

“東宮有密信。”

武安莫名有一種地下接頭的感覺,對方的語氣更像是在說“家里傳消息過來了”。

他的神情鄭重了些,看向韓王李元嘉,示意他繼續。

“據消息說,明年正月之前,御駕就會啟程去東都。”

東都,即洛陽。

說完這話,李元嘉便閉上嘴,眼神示意武安細思。

謎語人滾出長安......武安默默地思索著,聯想起剛才的交談,武安忽然道:“如果御駕去東都,那是不是意味著整個朝廷都要跟過去?”

“倒也不盡然,總是要有人留守這兒的。”

有唐一代的某些制度比之明代的“兩京”頗有相似之處,但唐代剛開頭的時候明顯更隨意些,皇帝是出于“就糧”和享受的考慮,所以才時常去東都,與明代建都燕京防御北方的目的并不一樣。

武安一開始是準備在長安城內長久發育的,經過李元嘉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來歷史上這時候,大唐未來數十年之內的政治中心都會過渡到洛陽。

可是東宮傳遞出這個消息的意思,顯然不是為了讓武安早日做好提桶跑路的準備。

這是催促。

大半個朝廷跟著天子去洛陽,東宮的處境其實和武安差不多,太子在洛陽雖然也有一點基本盤,但肯定不會像在長安城里一樣根基深厚。

他只是不敢鬧事,又不是蠢。

“年關之前,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想要準備好一切事情都很難。”武安微微搖頭。

“本王知道,而且所有的風險,都只有你一人承擔。”

李元嘉的身子微微前傾,盯著武安。

“本王倒是可以替殿下做個保證,不管這事成與不成,李敬玄滿門上下,必死無疑,這個保證你可滿意?”

“大王好大的手筆,李敬玄可是當朝出將入相的大人物,居然也能被拿來哄我這個匹夫?”

武安不屑地笑了笑,倒不是覺得太子做不到這事,只是單純覺得......

“大王的話,恐怕不能當真話聽吧?”

“你什么意思?”李元嘉不喜道,他本能討厭別人質疑他的威信。

“呵......”

你真要有實力,還用得著在東宮和國公府之間來回跑當嘴替?

武安揉了揉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空缺的位置,淡然道:

“我要娶親了。”

“別的不說,到時候,請太子殿下送一份賀禮吧。”

“你想要什么?”

武安迎著他的目光,緩緩道:“東宮十率府。”

韓王沉吟片刻,委婉道:“不行。”

“那就找個能和我談的吧。”

武安毫不猶豫地PUA:“我本以為大王位高權重,沒想到連聽都不敢聽下去,我倒是開始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能力成事了。”

“不是......”

李元嘉氣的想罵人,冷聲道:“就連你都知道,東宮十率府本就有無數人的眼睛盯著,不說是動千軍萬馬,哪怕只是十幾個人的異常調動,第二日都會有御史立刻上報,一動就打草驚蛇。”

“如果,我要的不是人呢?”武安問道。

李元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

“你想要的到底是我的人,還是我的消息?”

上官婉兒一進門就跪坐下來,神情萎靡,似乎是疲憊到了極點。

武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覺滾燙。

“這幾日病了,本以為不礙事,沒想到一下子就......”

“生病了還往我這兒跑?”

“昨夜不舒服,沒來你家,今早天后沒聽到消息,讓我在殿內跪了一個時辰。”

就算是殿內生著暖爐,但她畢竟是跪人不是貴人,舒服不到哪兒去。

“去我床上躺會兒吧,我去給你找郎中來。”武安說道。

“來的時候太醫瞧過了,開了方子......”

上官婉兒揉著眉心,道:

“你想知道什么,現在就可以問了。”

武安思考片刻,緩緩問道:“你生病的時候,太醫來的快么?”

“什么意思?”

“你是多久前生病的?”

“兩三天前吧。”

“太醫是今天才來的?”

“嗯。”

“你是天后身邊服侍的女官,就連你生病了都要等三天,看來宮內的太醫很忙啊。”

太醫是一個極為清閑的官職,除卻伺候好皇帝皇后和宮內的妃嬪,平日里要么是悠閑度日,要么是治不好病被砍頭,反正不會有太忙的時候。

“知道了。”

武安淡淡道:“我讓人換一床干凈被褥,你去我榻上躺會兒吧。”

“等一下!”

上官婉兒的臉都紅透了,局促地喊了一聲;

武安看著她的小臉,心想她現在至少得有三十八度。

燒的很厲害啊。

“我為什么要睡在你床上,你家有客房吧?”

“你在我這兒睡一覺,回去之后,天后對你就會客氣些了。”

“怎么可能?”

“信我。”

上官婉兒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瞥了武安一眼,聲音嘶啞道:“你不會是想......”

武安搖搖頭。

上官婉兒的聲音都變了,她軟軟的趴在桌案上,兇巴巴道:“為什么不想?”

“你生病了,怕你傳給我。”

上官婉兒:“?”

大夫來得很快,給她診了脈,開了方子,武安喚來府上的那兩個侍妾,讓其中一個去熬藥。

至于另外一個......

“你過會兒幫我把榻上的被褥換一床新的,要睡覺用。”

“郎君想什么時候睡?”那名年輕婦人問道。

“等她喝完藥一起睡。”

武安朝上官婉兒的方向微微頷首。

年輕漂亮的婦人撅起嘴,目光里倒映出那個小女官瘦弱單薄的身影,身子軟軟的趴在桌上打盹,一眼就能看出對方不是嬌羞,而是病得厲害。

婦人看了片刻,忽然低聲道:

“天后娘娘每日都要讓她回去回話的,她在這兒睡不了多久;妾先去生爐子,讓她先多喝幾口熱水,然后睡下吧,等藥湯熬好了再叫醒她喝。”

以她的身份,本不應該說出這句話,但她還是主動提醒了,這也就等于是暴露了身份。

武安嗯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緩緩道:“也許我只是想睡她,天后娘娘不會不同意的。”

年輕婦人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然后,她笑的似乎有點收不住了。

“郎君。”

“嗯?”

“男人只有一種時候的神情,會和未出閣的女子一模一樣。”

“什么意思?”武安質問道。

年輕婦人止住笑,臉上還留著淡淡的笑意。

“郎君確實是個好人,如果不是郎君那一日幫忙,妾當日就要回宮去過那苦日子了。”

“郎君是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嗎?”她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嗯。”

“我們是如何暴露的?”年輕婦人有些好奇。

“只有宮里出來的女人,才能長得像你們這么好看,氣質還能這么好。”武安在這些日子里,已經習慣了這么說話。

雖然聽不懂氣質兩個字,但年輕婦人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而且這還是面前的好看男人親口說的。

她的俏臉微微紅了一下,下意識地扯了扯胸口,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燒起來了。

“幫我好好照顧她。”

武安準備去書房看會兒書,等上官婉兒醒了,再親自送她入宮。

年輕婦人微微搖頭,嘴唇翕動著:“府上,還有其他人在看著呢。”

武安微微皺眉。

年輕婦人嘆了口氣,主動伸手攬住武安的胳膊,貌似親昵,整個身子幾乎都貼了上來,輕聲細語道:

“演戲就得演全了,總不能讓人看出露怯。”

“你們在干什么?”

旁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上官婉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手托腮坐在桌案后,冷冷地看著這對狗男女。

武安推開年輕婦人,看向上官婉兒。

他沒有解釋,只是很平靜道:

“過會兒一起睡?”

上官婉兒愣了好一會兒,發燒的厲害,連白皙的脖頸都開始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

“你不是嫌我生病,怕我傳給你?”她只覺得腦子里都燒成了一鍋漿糊,迷迷糊糊道。

“沒事。”

武安指了指旁邊的年輕婦人。

“她到時候會進來照顧你,我們三一起睡,反正......她沒病。”

上官婉兒瞪大眼睛,只感覺腦子忽然開始清醒了。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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