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洛陽,濮州,這次的檀州畢竟位于河朔地區,又常年有與外邦的戰事,其清冷肅殺之意更甚。
步入此地界,趕路不久便到了其治所密云縣,既無人接引李封二人只得下馬找尋。
待吃了幾塊胡餅休整又得鄉民指引,這才望見軍府所在。
“籍貫?”
“…”
“姓名?”
“…”
“哪來的啞巴!”
一身披披甲的絡腮胡大漢忍無可忍的看著閉口不言李封一拍長桌,怒喝出聲。
扭扭捏捏,不得其歡心,看著就不像個好家伙。
倒也不是李封不答,只是被放在包中的舉薦信還沒被翻出。
艱難的扯出了推薦信,李封遞了上去。
該說不說,此乃丟人之舉。此地不是魏晉時期,門第出身死死的限制住哪怕是有軍功也難以晉升的普通士卒。
如今的河朔地區,不僅是“魏博牙兵”素有兇名,這三鎮中你若是搶他人軍功晉升,那第二日恐怕便是手下聚眾造反了。
諸如李封這種由外舉薦進來的人,自然是被瞧不起的。
果不其然,其人看了眼信件,鼻子出氣輕哼一聲,示意一旁的手下帶著李封前去駐地。
許平見狀,在這氣氛逐漸尷尬之際,當即掏包遞上了銀兩。
無論走到哪,金銀都是硬通貨,商賈之子,別的沒有,錢財還是多多。
藩鎮兵的生活條件相對于府兵以及神策軍當然是艱苦,再加上此地與契丹,奚族常有沖突,又是更加危險。
收了錢財,絡腮胡大漢倒是笑了一聲,又呼來一位士兵一同帶去。
李封見此心中一凝,這才剛來便是有了下馬威。若真是剛才一人送去,路上怕是免不了一次敲詐勒索。
很快,這位伍長便來到了駐地的兵營,許平則被人性化的安排在了家屬區。
伍長,手下五人,至少不管怎么說,也算得上是個芝麻小官。
被帶到營地內,李封很快就望見了四個席地而坐沒點正經樣甚至帶著痞氣的男子。
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
“程夷,魏宗萬,許豐,應宜,都過來!新任伍長到了。”
壞!李封聽著一旁人的喊話,內心大喊一聲完蛋。
排除運氣成分和他人故意勾陷,這是直接碰上刺頭兵了,而且貌似是四個!
“伍長?這般白嫩,與小娘子何異?”
果不其然,還未問候,隱約是四人領頭名為程夷的男子操著點口音已經率先發難,其額前的一塊黑斑更是尤其引人注意。
李封的身形也算不小,但在幾人身前還是稍遜風騷…
“何不說話?沒點底氣,不敢說了。”
一人嘲諷仍未完,魏宗萬緊隨其后,更是上來撥弄了李封的頭發,哈哈大笑。
此番拱火之舉倒是驕兵,只是不知能不能成悍將。
李封強忍著脾氣沒有發作,一個幾乎是正方形的程夷,一個是高瘦樣貌不羈的魏宗萬,還有較為瘦弱的許豐,在旁一言不發,十分沉默的應宜。
這是什么f4陣容…
眼見李封仍是不說話,二人更是放肆,看了眼走遠的兩位士卒,程夷直接一腳便是朝著李封蹬來。
一莫名其妙而來的伍長,既無軍功,看似又沒有本事,有何資格統領幾人?
威武軍管轄極嚴,但幾人只是打壓一下這位“新人”,自認不會受到什么懲處。
眼見一只大腳襲來,李封輕哼了一聲,自己鍛煉多日,可不是白費功夫的。
抬起手臂護住腹部,李封硬接這一腳,準備強硬的回頂。
不展露點實力,當真還難以立足了。
然而,只聽沉悶無比的砰的一聲,李封就這么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出半丈距離,直直坐在了沙地之上。
這是什么力量?眼前的程夷看著倒地且蒙圈的李封嘿嘿一笑。
他們幾人從小習武,底子堅實,更是從軍多年。
“伍長,這一腳二十年的功夫,你接得住否?”
程夷依舊略帶玩味的嘲弄道,但也不曾過火。
李封本欲再斗,但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應宜卻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疑慮的問道:“不知伍長,年歲如何?”
一語出,李封心頭一緊。
與此同時的其他三人也都將目光投了過來,唐朝征兵要在弱冠之年后尚可,如今的李封,可是還沒到年紀。
此時出了紕漏,層層往上,自己這軍營計劃可也就要泡湯。
“自是已及弱冠。”
李封張口便準備搪塞過去,哪怕是要再次被幾人看不起,也得忍下去。
“弱冠之年,尚僅有此力,怕是連基本的行軍都撐不住。”
程夷嘴炮不停,別的不說他就是看不慣這類在其眼中無能卻占得其位之人。
拍了拍屁股上塵土,李封站起身。
穿越至今除了生死危機還是頭一次那么狼狽,自己手握的劇本和前世的知識在這講究硬實力的軍營里可謂是沒有一點用途。
鬧劇結束,李封案例仍是要先去面見自己的上司什長。
來到一處空地,此時的什長也是正在帶兵訓練,他自然已是得到消息,眼見李封前來的有些狼狽,便直接開口。
“李伍長,這幾人確是好手,但未必是好兵。”
相比于f4,殷渚良態度明顯好了很多。這原本也是他手下的兵,自然是心知肚明。
李封行了一禮,也不多做回答,點頭稱是。
在見過自己的上司,也就是擔任什長的殷渚良后,李封還是得帶著幾人進行日常的訓練。
但很明顯,程夷幾人對待訓練可以說是極其濫竽充數,仗著本就較為優渥的條件和常年練武的根基,根本就不把日常訓練當回事。
再加上李封這新來的伍長,更加沒了威懾力。
“伍長,這些訓練也就你當回事兒。實在是過于輕松。”
魏宗萬叼著根草,往李封身旁靠了靠,完全不把其訓練的命令放在眼里。
不過確實,跑步,跳躍,舉重等這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方式沒什么大強度,唯一需要幾人學習的也就是軍陣的演變和配合。
自己若是仗著軍令難為強制幾人訓練,他相信不會有任何效果,初來乍到第一天,要想迅速立足,李封唯一的辦法就是練服他們。
想到這,李封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單兵訓練?這他可得是順手就來,要說前世戶外探險,那沒點訓練如何能深入險地?
望著依舊吊兒郎當的幾人,只要這上司輕輕點頭,還真就要讓他們嘗試一下來自千年之后的神秘訓練強度。
幾人無意間回頭,看著李封對他們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頓時要起一陣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