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下了車駕,看了眼在一旁的李封,微不可查的審視了一番。
身形挺拔如松,褪去了傷痕,顯得更有陽剛之氣。
“倒是壯闊了些。”
沒有感情的評價了一句,身后無人跟隨,李心徑自入了屋中。
李封隨著記憶中的印象,也對這般習以為常,眼看許平已經快步跟了進去伺候,他這才緩步進入。
拿出了一些李封平日喝不到的茶,一抹茶香四溢,李心正坐椅上,一語不發。
“老狐貍。”
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他就不信這爹歸家不知道自己要問什么。此刻沉默是金,不過是在等自己開口,免得落入被動。
你不開口,那我也不開口,看誰憋得過誰。
屋內的氣氛逐漸的寂靜下來,只留下李心偶爾幾番喝茶的聲音。
許平低著頭,不斷撇著一站一坐正對面的父子倆。
他二人不說話,逼得他渾身不自在…
“主君,公子在這洛陽可是出名了呀!”
許平硬著頭皮開口,跟著李心那么些年,這點眼力見他還是有的。
但思索了半天,他也還真就找到了這一兩父子可能會開口的話題。
“有些長進。”
李心仿佛惜字如金,看了眼仍是低頭不語的李封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這兒子居然如此…這對嗎?
適時的干咳了兩聲,李封這才恍如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
“爹謬贊了,兒哪如父親般英明神武,事業有成…”
“行了!”
李封要么不開口,一開口就是一大段彩虹屁,就是不提洛陽,濮州之事。
忍無可忍,李心也不想再犟下去,嘆了口氣開口道。
“長富與我說了,濮州一事,做得不錯。”
“至于洛陽一事…期間隱蔽,你不必知曉。”
李封靜靜聽著,心頭卻不免有些酸澀。
自己與原主記憶融合,若非穿越已經身死。作為父親,只是一句不必知曉便打發了嗎?
“爹,你一商賈,不該參與到黨爭之禍中的。”
李封不再隱藏,一語點出,李心喝茶的動作一滯,眉頭緊皺。
能夠查到這一步,李封的政治敏感性和效率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自己這除了勾欄聽曲就是與狐朋狗友相約出游的兒子,何時知曉了朝堂之事。
“刺史之位關乎我鹽幫在洛陽的生意,自當要出手表態,不然如何做的得販賣私鹽的勾當?”
李心仍舊很沉穩,伸手示意李封就坐,慢慢的開口。
對朝堂局勢這般了解,李封愈加確信自己這爹身后之人身份不一般。
或許復合弓便是被他獻給了此人,只是不知那兩次相救的黑衣人是否也是他的手筆。
只是他覺得這理由實在是牽強,要說利于販賣私鹽,無論怎么看也是李文茹遠比崔元謀合適。
自覺李心沒有想要坦誠相待的意思,李封直截了當。
“爹,兒危難之時,兩次受人相救。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日后我可報答恩情。”
再度起身,躬身行禮。
他知道和自己這老爹繞圈子也不是辦法,委婉一點的說法套出信息這才是關鍵。
看了眼李封神色極其的渴望和恭敬,李心沉默了一陣,居然輕笑了一聲。
“封兒,世上哪有無故的搭救,這一切都是明碼標價。”
“若真要報答,便替那位穩住利潤,繼續擴張人馬即可。”
擴張人馬?
這人不會還是個反賊吧?
李封有些慌亂,神色的變化被李心捕捉到,一種終于是抓住李封心思的感覺讓其心中舒服了許多。
他想著話到此處,李封這般膽子可不該再問下去了。意圖謀反,哪怕是只有意圖,恐也是要掉腦袋的大禍。
李封大腦在飛速地旋轉,他在遴選大中年間有哪個宮中大佬意圖謀反?
可想了半天,無論是幾位皇子還是宦官,他一下子還真沒從自己腦子里史料中翻出來。
宣宗四子李滋特別受其喜愛,更是本欲立為太子。
最終是李漼靠著宦官王宗實,丌元實二人矯詔并護衛登基。
難道是這二人中一人的勢力?
“若非如此,莫非自己這穿越改變了歷史線?”
實在想不明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出現的特殊性。
既是反賊,積蓄力量。但也應不會在宣宗時期造反,風險太大。
李封眼中一亮,看著終于不再板著個臉,隱隱有些笑意的李心,下定決心,終于是開口說道。
“爹!既有此人坐鎮。我們反了吧!”
李封話音一落,許平差點身子癱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愣是沉穩如李心,都差點被茶水嗆到,穩了穩心神才抬頭看向了李封。
驚喜,期待,這是什么神情?
自己眼前的兒子就算被神鬼附身他也不相信他能夠說出這番話。
“爹!你不必擔心,當朝圣人不出十年將…繼位的大皇子乃是無能之輩,到時天下動亂,正是需要能人一統的時候啊!”
李封自然明白人心極其復雜,自己這番話也是在老爹沒有帶隨同之人時才敢說出口。
這李心明示背后之人有反意,既然追隨,除了有利所圖,他定也不是盲目忠君之人。
父子之情血濃于水,李心就一個兒子,此前兩件事情莫不證明他絕不會真讓自己兒子去死。
帶著極其復雜的神色,李心很努力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再度看向了李封,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封兒,你這話,從何說起。”
而此時,隨著李心的再度開口,真正被嚇得不輕的許平已經完全跌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
瘋了…瘋了…自己家公子當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