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外,湖面早已不復平靜。巨浪翻涌如萬馬奔騰,一道又一道水墻沖天而起,直與天幕連接。
水浪撞擊云層,水霧彌漫,將整片天空都籠罩成混沌的一片。
天上烏云翻滾,電弧撕裂濃墨般的黑夜,每一道閃電都映出湖中那翻騰的黑影。
“吼——!”
又是一聲龍嘯,如利刃劈開天地!云層被震得層層崩裂,雨水傾盆而下,宛如天河決堤,連狂風都被雨幕掩蓋,化作刀刃般切割著湖心的小島。
島上的樹木被連根拔起,卷入風暴中,像一根根破敗的針刺,消失在滔天巨浪之中。
湖水拍擊著神廟的石階,瞬間淹沒了大半個臺階,水流沿著破敗的廟門涌入,激起白色的浪花,宛如猛獸張開的獠牙。
狂風怒卷,闖入廟中,帶走最后一縷燭火。廟宇徹底墜入黑暗,猶如懸浮在萬丈深淵的一葉孤舟,搖搖欲墜。
張塵扶住神像的基座,死死盯著外面那狂亂的世界。他的視線被水霧和暴雨模糊,心中卻止不住震顫。
耳邊的龍嘯和浪濤匯聚成一片,震得他耳膜生疼,腦海暈眩。
“老張……”他聲音顫抖,眼神卻倔強,將慌亂壓在胸口,“你到底……做了什么?”
張玄景依舊站在風暴中心,宛如一座不動的山。風雨拍打在他的身上,衣袍獵獵作響,掀起的水珠從他發絲滑落,沒入腳下的地面。
他的目光冷得可怕,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的神像。
在這片翻江倒海的天地中,他的神情冷漠得近乎超然,仿佛這一切不過是他等待已久的必然。
“十年了,”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又冷硬如刀鋒,割裂了風暴的喧囂,“終于醒了。”
他的目光穿過狂風暴雨,直直望向湖中那翻騰的巨浪,目光冷幽,仿佛能洞穿層層水幕,看清隱藏在深處的蛟龍真身。
這一刻,張塵驀然有些觸動,張玄景的身影在動蕩的天地中顯得格外挺拔,任憑狂風與雨水瘋狂拍打,他依舊不為所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斷然不會將其與那個聽聞頭上戴綠而無動于衷的人聯系在一起。
原來眼前看似邋遢、平庸、甘于平凡的老不死居然也曾有這樣獨當一面的超然氣場。
現在他倒是有些相信張玄景年少輕狂過。
“這十年……”張玄景喃喃低語,語氣沉冷而空洞,“你也應該明白,有些東西是你我都無法改變的。”
說到這里,他猛然抬頭,望向那滔天巨浪,聲音中透著一種淡漠而堅定的力量,“任憑你如何狂怒,任憑你如何興風作浪——這是你無法改變的結果。”
猛然間,一聲巨大的龍嘯從湖心深處傳來,聲浪滾滾,震得神廟一陣顫動,廟外的石柱轟然倒塌,激起一片泥水。
張塵下意識后退一步,瞪大雙眼看著外面那仿佛天崩地裂的景象。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但張玄景卻沒有半分動搖。
風雨中,他的聲音清晰而冷漠:“我今日來此,并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
話音落下,張玄景決然轉過身走向神像的身后,張塵見此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走廊早已破敗不堪,腳下的青石板早已滿是裂縫,凹陷處積滿了涌入的水漬。
頭頂的梁柱傾斜,伴隨著狂風的呼嘯發出陣陣低沉的呻吟聲,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破敗的墻壁上,蛛網密布,歲月的痕跡深刻而冰冷。
走廊盡頭,他們踏入了一處更加幽暗的空間。這里的空氣沉悶而潮濕,似乎連狂風都無法侵入。
唯一的光源是張玄景手中的蠟燭,昏黃的燭火微微搖曳,將四周的濃重黑暗驅散開來。
墻壁上滿是古老的壁畫,線條粗獷卻奇異地充滿了神秘韻律。
那些壁畫隨著燭光的移動而若隱若現,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此刻才被喚醒。
一道道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隱約可以看見壁畫上畫著一些模糊的身影,他們或跪拜,或祈禱,姿態虔誠,目光統一朝向某處。
張玄景一言不發,舉著蠟燭緩緩向前,燭光在他的指間微微顫動,隨著他的移動,那些壁畫的光影也隨之晃動,像是鐫刻在墻上的古老記憶逐漸復蘇。
張塵站在他身后,目光隨著燭光滑動。他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那些壁畫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莊嚴與壓迫,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注視著他。他忍不住出聲:“這些壁畫寫的是什么?這些人……是在跪拜什么東西?”張玄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冷冷從壁畫上掠過,似是在確認某種印記。忽然,燭光照到了一片更加突出的地方,那里的線條不再是模糊的畫作,而是立體的雕刻——一道墻壁的中央,一條栩栩如生的蛟龍石雕躍然其上!
這條蛟龍體態蜿蜒,鱗甲森然,每一片鱗片都被雕刻得極為細致,在微弱的燭光下竟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仿佛這并非雕刻,而是一條真正的蛟龍被封于墻中!
蛟龍的雙目微微凸起,眼珠如同嵌入的黑曜石,帶著一股深邃的寒意,似乎正冷冷注視著兩人。
“這……這分明就是一條栩栩如生的真龍才對!”張塵忍不住驚呼,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回蕩,帶著壓抑不住的震驚。
他一步上前,目光緊緊盯著那條石雕的龍頭,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蠟燭的火光晃動,蛟龍的眼睛仿佛也在微微閃爍,幾乎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它正在注視著你。
張玄景微微側身,低頭看了張塵一眼,“別大驚小怪,靜觀其變。”
他的語氣仍舊平靜,然而那雙盯著壁畫的眼中卻藏著深不可測的意味。“這不僅僅是一條蛟龍石雕,更是鎮壓大陣的核心。它就在這里,從未離開過。”
“而這也是我帶給你的機緣!”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泛著烏光的石頭。
望著那塊石頭,張塵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一陣驚呼:“這不是遇龍石,怎么老張也有,難道我的那塊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