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無情
- 紅樓:剛封狼居胥,又黃袍加身
- 赤龍影
- 2337字
- 2025-02-08 07:00:00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剛剛收住雨水,天邊又掛了一輪紅日出來。
馮紫英沒有躲避,任雨點子把自己澆成落湯雞,騎在馬上,搖搖晃晃的穿過那片廢宅。
雨水把焦糊兒全部洗干凈了,只留黑黝黝的斷壁殘垣。
剛走到街道拐角,有人坐在面攤前向他招手。
“來。”
馮紫英趕緊跳下馬,坐到長凳上,壓低聲音問道:“王爺怎么在這里吃面?”
“這里的陽春面精道,夠嚼。”
獨自吃面的竟是東平王,一身常服打扮,連個隨從也沒有帶著。
“那我也得來一碗。”
等馮紫英叫了面,東平王問道:“剛從武安爵府回來?”
“正是。”
“人多嗎?”
“海了去,十八碗的流水席擺了一天,忠順王的戲班子前去助興,蔣玉菡給臉,連唱三出。”
忠順王乃是永興帝的胞弟,蔣玉菡的戲班子是他家里養的,這次不僅派了視作禁臠的蔣玉菡前去捧場,還將整個戲班子都送去唱戲。
可見圣眷之隆。
有些原本見風使舵的人家,得知有好戲看,巴巴的又跟著來道賀了,馮紫英出來時,還見著門口排著隊的進人。
東平王瞟著焚盡的王府,淡淡道:“不過是舊時王謝堂前燕,今日飛入尋常百姓家。”
“正是王爺所說。”
“就沒發生個什么新鮮事?”
“有,想不到賈琮竟是如此忤逆狂妄之徒!”
馮紫英露出幾分不屑,繪聲繪色講起武安爵府的趣事:
大伙兒酒喝得正好,忽聽鑼鼓急響,牙板齊鳴,蔣玉菡唱完了這一曲,正要喝彩,賈琮捧著酒跳上戲臺。
現場陡然鴉雀無聲。
只見賈琮昂首將那一碗酒喝盡,大笑道:“以后寧榮是寧榮,武安是武安,三府各過各的,誰也不擾誰。”
賈珍氣得半死,喝問他還是不是賈家子孫,認不認他這個族長?
賈琮卻道:“這半年,幾位老爺兄長打著我賈琮的名號,收禮的收禮,送情的送情,各種好處得了不少,今日起,就都絕了吧。”
眾人皆是瞠目結舌。
賈琮又說道:“榮府大老爺花銷高,少不得在外周轉則個,但那也與我毫無關系,他的債我是不會還的。”
這話說完,他老子賈赦羞得無地自容,狠罵了一通沒早將這個孽障溺死在盆里,賈政及賈珍也羞愧不盡,都走了。
倒是寶玉、賈蓉、薛蟠還無事一樣喝酒看戲。
東平王聽得哈哈大笑:“有趣,想不到賈三兒這么有趣!”
“可笑內宅那些婦人,賈家的想著怎么能多撈點好處,其他家的想著怎么找個女兒嫁進來當爵爺夫人,竟不知此子早已罔顧人倫。”
馮紫英搖搖頭,雖是庶子,也是世代簪纓之家,沒這樣不顧父母、親族臉面的。
東平王哧溜吸干碗中的面條,拿手背擦了擦嘴,滿足地嘆息一聲。
“與賈家劃清界線,有種。”
“不知今上聽到可會震怒?去年冬試時夸他有情有義,現在露出的本來面目實乃無情無義。”
“無情有什么不好的?我們這些人就是太念情了,走吧。”
馮紫英趕緊喝了一口湯,丟了幾枚大錢,跟著東平王走出面攤。
“王爺哪去?”
“進宮看看他去。”
馮紫英心中一跳,這個時候去大明宮實屬不智,不過他并沒有說出來。
東平王豈不知謝紫英的想法,可他不能不去。
如今四王已去其一,治國公滅門,鎮、柳兩公投了今上的陣營,寧、榮并王子騰態度曖昧,余下公卿皆如縮頭烏龜。
十二侯中,定城侯謝家異軍突起,謝鯨卻成了今上新寵。
想不到今上用了賈琮這枚棋子,不足一年時間,便讓局勢變化如斯。
不過,勢亦是時。
這個時候的大明宮,人人避之不及,正因如此,東平王非去不可,只有他去,才能令百辟刀慢點落下。
半個時辰后,到了午門。
受了前些日的影響,皇宮氣氛緊張了許多,除了值守宮門的龍禁尉,宮門兩邊皆有小隊來回巡視。
“站住!”
東平王拋了腰牌過去,其中一個人接住,看清楚后,向角樓上喊道:“柳將軍請下來!”
柳湘蓮蹬蹬下樓,接過腰牌看完,向東平王行禮。
并道:“王爺,天色已晚,宮門即將下鎖,請明兒再來。”
“你就是柳家二郎?”
“正是。”
“本王有太上皇許可,可任意進出宮,讓開吧。”
柳湘蓮身為柳國公子弟,自是知道東平王的特權,見他常服打扮,又沒有帶隨從,于是說道:“請恕卑職簒越,王爺身上可帶有兵器雜物?”
“哈哈哈!想搜本王的身?柳家子大膽!”
柳湘蓮揮揮手,兩名龍禁尉走過去,將東平王全身搜索干凈,自是沒有挾帶。
“王爺請進。”
“柳二郎,琮三爺,皆是無情無義之徒,可嘆!”
次日。
賈琮終于回到京營,先在參將主薄的陪同下搬家。
另有兩個親衛替他搬運私人物品。
京營在太蒼山下建制已逾八十年,除了幾十萬大軍的營房,又在神威營中央軍駐地十里外的太蒼山腳下,修建起軍官府宅。
用賈琮的目光來看,就是一棟棟山間別墅,最豪華的據說是三棟提督府,因節度使府邸是后來才有的,奢華程度反而不如提督府。
圍繞四周的便是各營的參將府。
主薄年約三十,名叫鄭梧,原是曹正南的心腹,不知是幫忙還是監視,曹正南把鄭梧給了賈琮,說是飽學之士。
鄭梧三撇黑須,清瘦如柴,戴著文士巾,捧著右勇軍的花名冊,態度恭恭敬敬的。
“鄭主薄,明兒我替你找一把鵝毛扇來。”
“卑職無孔明之才,不敢。”
“呵呵,若無臥龍之才,曹大人怎敢派你來輔佐我。”
到了參將府前,只見三間齊整的青磚瓦房,帶著獨立的院子。
院子前插著三根大旗,黃底蒼龍的大梁國旗,白底黑麒麟的京營大纛,以及一面紅色,獨繡“賈”字的將軍旗。
院門兩邊掛著的牌匾,一面寫著“右勇軍參將府”,一面寫著“賈”。
見上官的注意力在這些細節上,鄭梧笑道:“將軍的旗幟若要些花樣,卑職可以幫著設計。”
“揣摩人的本事不差,那就你來。”
“遵令。”
正屋前是一塊平坦的空地,兩旁插著兵器架子,架子上刀、槍、戟、叉、錘等應有盡有,地上放著大小不一的石碾、砂袋。
空間利用的不錯,把院子整成了校場。
三間大屋,中間客廳,一邊臥室,一邊書房,所有家私齊全,這里原是牛晟住的,許是走得急,床頭掉了一本畫冊。
賈琮撿起來一看,嗬,古人玩的真花!
除了正屋,邊上搭著幾間退步,分別是主薄、親衛、廚子的房間,角落里是馬棚,堆著不少干草。
后院種著些尋常的花木,有一扇小門連通著山徑。
正準備上山游覽一番,院外傳令兵喊道:“將軍,節度使大人傳喚,有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