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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狼妻(2)

  • 第七條獵狗
  • 沈石溪
  • 5587字
  • 2015-01-28 12:16:39

它自始至終沒有哀嗥,也沒有嘆息,沒有流露出一點失望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抱怨和指責。我作為一個冷靜的觀察者,也禁不住被它感動了。我想,我要真是一只大公狼,此刻一定會心生內疚,明天即使赴湯蹈火,也要捕捉到獵物的。

我不知道這是黑母狼特別聰慧特別懂生活,還是所有的母狼都具備這種感情素質。如果這是狼群的普遍行為,這或許可以解釋公狼為什么在母狼生育和培養后代的漫長時間里,忠貞不渝地待在母狼身邊。

五我用手槍打斷金貓尾巴

那只金貓攪亂了狼這家子寧靜的生活。狼不會爬樹,不能像山豹那樣,把窩安到大樹或懸崖上去,狼的窩一般都在離地面很近的石洞或樹洞里。無論什么野獸,都能輕易走到狼窩邊來。

時而會有一頭狗熊或一對狼獾,嗅著氣味來到石洞前,饞涎欲滴,鬼頭鬼腦地往洞里張望,企圖將小狼崽捉去當點心吃。黑母狼守在洞口,兇猛地嗥叫著,擺出一副要與來犯者同歸于盡的姿勢來。一般來講,無論狗熊還是狼獾,見黑母狼守護得緊,無懈可擊,逗留一陣后,便會訕訕地退走。

這只金貓卻一連好幾天像幽靈似的在石洞口徘徊。金貓是一種中型貓科動物,體形和狼差不多大小,身手矯健,尤善爬樹,是一種很難對付的猛獸。有兩次,黑母狼嗥叫著躥出洞去,想和金貓拼個你死我活,但金貓總是敏捷地一跳,躍上樹腰,尖利的爪子摳住粗糙的樹皮,“刷刷刷”飛也似的爬上孔雀杉的樹梢,愜意地躺在橫杈上,用一種純粹捉弄狼的譏誚的眼光望著樹底下的黑母狼,似乎在說:“你有本事就到樹上來與我較量呀!”

黑母狼氣得半死,卻拿金貓一點辦法也沒有。在這種情形下,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悄悄搬家。惹不起,躲得起嘛。但我發現,狼有一個很大的弱點,不會像貓科動物那樣在緊急情況下叼起自己的幼崽奔跑轉移。因此,在小狼崽長到兩個月會熟練奔跑以前,母狼是不會考慮搬家的。

黑母狼無法趕走金貓,又無法搬家,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加強防范。它整天待在石洞里,我外出獵食的那段時間里,它一步也不會離開小狼崽,非要等我回來后才出去喝水或排泄大小便。

盡管如此,恐怖的陰影仍越來越濃。小狼崽一天天長大,已經斷了奶,改吃母狼反芻出來的肉糜。它們已經會蹣跚行走,那只長得最健壯的黃崽子,甚至會顛顛地奔跑了。小狼崽天性活潑好動,十分淘氣,不肯老老實實地待在窩里,稍不注意,它們就爬出洞去。每逢這時,黑母狼便如臨大敵,“(口歐口歐)”厲聲嗥叫著,用腦袋頂,用爪子打,把小狼崽們驅趕回窩。

唉,日子變味了,發霉了。黑母狼整天處于高度的緊張狀態,吃不好睡不好,眼窩凹陷,胸肋暴突,一天比一天消瘦。有好幾次,它睡得好好的,半夜突然驚跳起來,探出頭去,朝孔雀杉發出凄厲的嗥叫。它一定是夢見金貓來叼它的小寶貝了。我懷疑再這樣下去,它會患精神分裂癥,變成一只瘋狼的。

這天早晨,陽光明媚。外面精彩的世界就像磁石一樣,把小狼崽的心吸引住了。它們不顧一切地翻過洞口的那道坎坎,連滾帶爬到洞外玩耍。黑母狼繞著孔雀杉轉了一圈,不見金貓的身影,也就聽任小狼崽在洞外玩一會兒。

不管怎么說,小狼崽不是小囚犯,它們有權享受陽光和清新的空氣。

小家伙們在鋪滿陽光的草地上嬉戲打鬧。黃狼崽追逐一只紅蜻蜓,跑到孔雀杉下去了,兩只黑狼崽在灌木叢前扭成一團。就在這時,突然,亂石溝里刮來一股腥風,小路上耀起一片金光,那只該死的金貓,兇猛地朝毫無自衛能力的小狼崽撲了過來。

黑母狼全身狼毛豎立,嗥叫著,迎著金貓躥上去,企圖進行攔截。眼瞅著黑母狼就要扭住金貓了,狡猾的金貓那條和身體差不多長的飾有深褐色圓環的尾巴瀟灑地在空中掄了個左旋,身體便倏地右轉,直奔灌木叢前的兩只黑狼崽。黑母狼火速右轉,跳到灌木叢前,把兩只黑狼崽罩在自己身下。豈知金貓玩了個聲東擊西的把戲,又吱溜一轉身,爬上孔雀杉,順著橫杈,疾走如飛,來到黃狼崽頭頂。很明顯,它要自上而下對黃狼崽下毒手了。

黑母狼還在灌木叢這邊,距孔雀杉有三十多米,遠水救不了近火,再說,黑母狼怕金貓再殺回馬槍,也不敢離開兩只黑狼崽去救一只黃狼崽。黑母狼“呦———”朝我發出一聲救急的嗥叫。

我正趴在一塊石頭上曬太陽,離孔雀杉很近。按理說,我是個嚴守中立的旁觀者,不該對大自然正常的生活橫加干涉。可我現在的身份是大公狼,是狼丈夫和狼爸爸,倘若我目睹黃狼崽被金貓叼走而無動于衷,這也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我爬下石頭朝黃狼崽走去,邊走邊運足氣朝金貓吼了一聲,希望能把它嚇走。可它大概覺得我行動緩慢,認為能搶在我趕到樹下前把黃狼崽撲倒并叼走,便對我的吼叫不予理睬,在橫杈上屈膝聳肩翹尾,瞄準樹底下的黃狼崽,眼看就要像張金色的網罩下來了。聽任它撲下來,壓也能把黃狼崽壓死。我來不及多想,掏出左輪手槍,朝樹上開了一槍。

“砰!”清脆的槍聲在山谷震起一片回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硝煙味。子彈剛好撞在金貓那條漂亮的長尾巴上,半條貓尾和幾片樹葉一齊掉落下來。

負了傷的金貓慘嚎一聲,扭頭鉆進樹冠,又跳到山崖上,很快逃得無影無蹤了。你就是給它發請柬,它也不會再回來了。

雖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黃狼崽,但我仍后悔不該貿然開槍。除了童話,世界上不可能有會開槍的狼。我雖然及時把槍藏回腰間,但槍聲和火藥味是藏不住的。要是因此而引起黑母狼對我的懷疑,被它識破我的真實身份,那就前功盡棄得不償失了。

黑母狼帶著兩只黑狼崽,跑過來了。我忐忑不安地注視著它。它沉浸在危機終于徹底解除的巨大喜悅中,似乎對槍聲和火藥味并不在意。它叼起半條貓尾,深情地凝望著我,在我身邊舞兮蹈兮,嘴里“呦呦嗚嗚”說著許多我聽不懂的狼話。我想,它肯定是在贊美我和感激我。

看來,它已習慣把我當它的大公狼了,連陌生的槍聲和刺鼻的火藥味也不會讓它生疑了,我想。

六黑母狼殘忍地將狼嘴伸向我的頸窩

兩個月一晃過去了,三只狼崽健康成長,已經變成半大的小狼了。黑母狼也恢復得很好,毛光水滑,精神颯爽。昨天下午,它還替代我去獵食,叼回一只小羊羔,這證明它又有能力在荒野狩獵了。

天氣已逐漸轉涼,樹葉飄零,草地泛黃,早晨起來,大地一片亮晶晶白茫茫,鋪了一層清霜。從前天開始,每當皓月升空,黑母狼就會爬到山頂,對著月亮興奮地發出一聲聲長嗥,傳遞著思念與渴望,聲音高亢嘹亮,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在曠野上傳得很遠很遠。

書上記載過孤狼嗥月,那是一種呼朋喚友式的吶喊。按照狼的生存習慣,一到深秋,分散在各處的狼就要糾集成群,許多個小家庭合并成一個大家庭,依靠群體的力量度過嚴酷的冬天。半大的小狼向父兄們學習并掌握狩獵技藝,在冰天雪地中磨煉筋骨和意志,在群體的庇護下,長成大狼。來年春暖花開后,狼群又自動化整為零,尋找配偶,組成一個個小家庭。

一年一個輪回,這就是狼的生命歷程。今天下午,黑母狼又搶在我前面外出覓食了,我在家留守。天氣干燥晴朗,石洞里暖融融的,三只半大的小狼在外面玩累了玩夠了,此刻縮在角隅正睡得香;那半條被當做戰利品叼回洞來的貓尾,搭在它們的脖頸間,就像纏了一條花圍巾。

我靠在石壁上,尋思著該不該進一步混進狼群去。我想,黑母狼已經把我當做鐵定的大公狼了,證明哺乳動物是用鼻子思想的這個論斷確實是真理;既然我能成功地瞞過黑母狼,那么也完全有可能瞞過其他狼的。要是我能成為狼群的一員,我就能揭開狼群神秘的面紗,破譯狼的全部生活密碼,寫出一部轟動世界的著作來……

我這幾天夜里沒睡好,困得要命,想著想著,眼皮發黏,睡著了。

突然,我覺得身上發冷,好像有誰在粗魯地剝我的衣裳。我睜開蒙眬睡眼,黑母狼正叼著我裹在身上的那張狼皮,猛烈拉扯。

我這是在做惡夢呢,我想。可是,我偽裝用的狼皮眨眼間已被它剝了下來,叼在它的嘴角。我嚇出一身冷汗,翻身想起來,可已經晚了,它吐掉狼皮,閃電般地撲到我身上。

狼的力氣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動作也快疾麻利,一下就把我仰面壓倒在地。它布滿血絲的瞳仁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從胸腔里發出“”的低嗥,白森森的尖利的狼牙直逼我的喉管,完全變成了一只獸性大發的惡狼!它仿佛在對我說:“兩個月的游戲該結束了,舊賬該算一算了!”

我徹底清醒了。我真愚蠢,一直以為自己成功地扮演了大公狼的角色,殊不知,什么也沒能瞞過黑母狼。毫無疑問,它從一開始就看出或者說聞出我是個喬裝打扮的假狼,它之所以容忍到現在,是因為它無法單獨承擔起養育狼崽的重擔,需要我為它提供食物,保全三只小狼崽的生命。

它裝得多像啊,戀戀不舍地目送我外出覓食,興高采烈地歡迎我狩獵歸來,進食前還搞什么感恩儀式,把我蒙在了鼓里。

我真以為我騙過了它,鬧了半天,是它耍弄了我。這真是一只狡猾透頂的母狼,一個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母親,一個天才的演員。它成功地利用了我,渡過了難關。它的三只小狼崽已經長大了,它自己也能夠單獨獵食了,它不再需要我,就像冬天過去后不再需要一件破棉衣一樣。

它壓在心底兩個月的仇恨終于爆發出來了。在它的眼里,我是一個用心險惡喬裝打扮混進狼窩的敵人。也許更糟糕,它把我看成了殺夫的仇人。它想咬斷我的喉管,把我置于死地,為被我剝了皮的大公狼報仇雪恨。

它一臉殺氣,兩只狼眼閃爍著刻毒的光,狼舌已舔到我的脖子。我一只手奮力頂住它的下巴頦,一只手伸到腰間摸槍。生死搏斗,我只有動槍了。

我的手在腰間摸索了一遍,左輪手槍不翼而飛了,只剩下一只空槍套。我腦子“嗡”的一聲,完了,它知道我有槍。我曾為了救黃狼崽,朝金貓開過一槍。它聽到過槍聲,聞到過火藥味,目睹了貓尾被子彈打斷的情景。它曉得槍的厲害,它在剝掉我的偽裝前,先偷走了我的槍!

哺乳動物是用鼻子思想的這個論斷,真該好好再推敲推敲;它們既用鼻子思想,也用眼睛思想,更用腦子思想。

我內心極度虛弱,極度慌亂。完全是出于一種求生的本能,我胡亂踢蹬掙扎,兩只手想去掐狼脖子。黑母狼徒手格斗的水平顯然比我高得多,狼頭一甩,避開我的手,長長的嘴吻又巧妙地探進我的頸窩。我想抓塊石頭劈它的腦袋,遺憾的是,近旁沒有石頭,倒摸著了半條貓尾。這時,黑母狼的牙齒已叼住了我的喉管,危急之中,我抓起貓尾朝狼嘴塞去。

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貓尾砸到黑母狼臉上的一瞬間,它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停止了噬咬,強有力的爪子也威風銳減,繃得緊緊的身體松軟下來。我趁機把它推開,翻身爬了起來。

黑母狼站在洞口,怔怔地望著我。它的眼光在我、貓尾和三只受到驚嚇后縮在角落的小狼之間來回移動,一片迷惘。它一聲接一聲凄然哀嗥,顯得內心十分矛盾。

哦,那半條貓尾勾起了它對往事的懷念,我畢竟幫過它,要是沒有我,它的三個小寶貝早喂了金貓了。它受到了良心的譴責,它不忍心對我下毒手。

我覺得,我不能指望它的良心發現。狼的本性是殘忍的,不然不會有狼心狗肺的成語。我想,它只是一時被矛盾的感情所困擾,很快就會從迷惘中回過神來,再度向我進行致命的撲咬。我不能傻乎乎地站在這里等死,我要設法逃出洞去。

我慢慢地移到洞底,抱起黑母狼最寵愛的那只黃毛小狼,這是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了,我抓住黃毛小狼的后腿,準備朝黑母狼掄打,打碎它母親的心,打得它靈魂出竅,然后,趁機奪路逃命。

就在這時,洞外傳來了嘈雜的狼嚎聲。

七黑母狼對我這個假丈夫網開一面

一群狼,準確地說,是七八只大狼,十幾只小狼,嗥叫著,歡躍著,順著亂石溝奔了過來。我嚇得魂飛魄散,身體軟得像被雨澆了的泥人,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黃毛小狼從我手中逃脫出來,委屈地嗚咽著,逃到黑母狼身邊去了。

我最后一點求生的希望也破滅了。我連一只黑母狼也對付不了,面對一群狼,還能逃生嗎?別說我現在赤手空拳,就是左輪槍沒掉,也無法與兇猛的狼群匹敵的。高黎貢山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十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到深山去執行一項任務,結果碰上了狼群,變成了十幾具白骨森森的骷髏。

唉,誰叫我異想天開要混進狼窩里來呢?黑母狼帶著三只小狼,鉆出洞去。石洞外的草坪上,傳來狼們久別重逢的熱鬧與驚喜。大狼和小狼互相親昵地嗥叫著,嗅聞對方的身體,這是群體成員間相互認可的一種儀式。

天還沒有黑,山川大地涂了一層玫瑰色的晚霞。洞里洞外有很大的光線落差,洞外的情景我看得一清二楚,除非鉆進洞來,它們是看不見我的。但我想,黑母狼很快就會帶幾只大公狼進洞來收拾我的。

我一籌莫展地坐在石洞里,像已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等著狼群來把我撕成碎片。

可等了好幾分鐘,也不見黑母狼踅回洞來。它好像為狼群的到來高興得忘乎所以,壓根兒就把我給遺忘了。謝天謝地,但愿是這樣。可就在這時,一只獨眼大公狼不知是出于無聊還是出于好奇,走到石洞口來,鬼頭鬼腦地向洞內窺望。

洞里一團黑,它只有一只眼,當然什么也看不見。它低下頭,鼻吻貼著地,作嗅聞狀。

我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雖然我在狼窩里待了兩個月,但身上肯定仍有對狼來說屬于異類的氣味。更可怕的是,我剛才跟黑母狼搏斗,手臂和大腿上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脖子也被狼牙輕度刺傷,血腥味很難瞞過靈敏的狼鼻子。

我曾在一篇國外的資料上看到過這樣的介紹:對嗜血成性的餓狼來說,聞到了血腥味就好比毒癮發作的癮君子聞到了海洛因,會刺激成一種瘋狂的沖動。

果然,獨眼狼身上的狼毛陡地豎立起來,鼻翼快速翕動,那只獨眼里閃爍起驚疑的表情。它微微抬起臉來,張開嘴,馬上就要發出報警的嗥叫了。我的心臟差不多快停止跳動了。

就在這時,黑母狼“刷”地躥了過來,腦袋用力一頂,把獨眼狼頂離了石洞口。獨眼狼繞了個圈,又想從另一側走進洞口,黑母狼轉身用身體擋住它,阻止它接近洞口。獨眼狼并不是盞省油的燈,它好像非要鉆到石洞里來看個明白,換了個角度,鉚足勁要往石洞里沖。黑母狼齜牙咧嘴,“———”兇狠地嗥了一聲,朝獨眼狼發出最嚴厲的警告:“你再敢胡來,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獨眼狼這才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黑母狼像個衛兵似的站在洞口。過了一會兒,一只特別健壯的黑公狼仰天長嗥一聲,狼群開始向深溝里開進。

等狼們走遠后,黑母狼這才鉆進洞來,用一種混合著仇恨、感激、憎惡、諒解的十分復雜的眼光最后看了我一眼,叼起在我身上裹了兩個月的那張狼皮,沖出洞,追趕它的伙伴們去了。

從此以后,我再也沒見過黑母狼和它的三只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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