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盆冷水潑到殿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小宮女身上，明明正值秋天，那水溫卻如千尺寒潭里的冰物，誰碰誰都會被冰得不輕。

那小宮女本來正昏迷，被冷水一澆，登時醒了過來，匍匐在地上，疼痛難耐。

冷，真冷……

一個蒼老的聲音此時響起：“朕問你，究竟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宮女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咬緊牙關，不發一語。

還是一個穿著桃紅色宮裝的艷麗的年輕女人在冷笑道：“陛下，依嬪妾看，不如就將這宮女杖斃吧。”

那蒼老男人正欲點頭，卻聽見一聲疾呼：“陛下萬萬不可！”

只見一個穿著明黃色宮裝、帶著十二尾鳳凰銜明珠發冠的中年女子沖上大殿。她來勢匆匆，寬大的廣袖上襦掃到了妃嬪桌上的茶杯。

只聽見“砰”地一聲，茶杯碎裂，褐色的茶水濺了一地。

“陛下萬萬不可，輕易殺人只會讓陛下被天下人唾棄！”那女子一臉焦急。“一切都查明了，陛下！”

蒼老男子閃過一絲詫異：“鐵證如山，還有什么話好說？皇后，你不會糊涂了吧？”

那中年女子身后的女醫官上前一步，老老實實回答：“回稟陛下，慎妃娘娘委托小宮女買的根本不是紅花，而是與紅花外形相近的畢洛花。”

宮中藏有紅花是大忌。

“畢洛花主要滋陰，孕婦可以用，但最主要是為了放進菜肴中調味。”女醫官繼續講道。

皇帝隨即將目光投向那年輕女人，“姝妃，你怎么說？”語言帶了一絲疑問和凝重。

那姝妃連忙喊冤：“陛下，那分明就是紅花，侍衛所說不會有假的，肯定是掉包了！她又從我宮外故意經過，分明就是想害死嬪妾！”她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要不然，要不然她放在暗盒里干什么？她們一對主仆肯定是想害嬪妾肚子里的孩子啊！”

“姝妃，你休要胡說。那盒子哪里是暗格，明明是最下層的小盒子，畢洛花需要那么保存。”皇后怒斥，秀眉緊鎖。

“你騙人，那明明就是紅花，是那侍衛親眼所見的。你和慎妃平時關系好，就可以聯合起來害人，互相包庇嗎！”姝妃咄咄逼人道。

皇后冷笑：“真是可笑，你不過是想借一個小宮女扳倒慎妃嗎？依本宮看，下一個扳倒的不就是本宮了嗎。”

“休要血口噴人，嬪妾，嬪妾是為了陛下的子嗣著想，陛下，您可要好好懲戒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口無遮攔，您要為嬪妾的孩子著想阿！”

這時，皇帝示意她們閉嘴，自己開了口，同時，所有人也在等他開口：“姝妃三個月閉門思過，慎妃放出慎刑司，賜波斯上貢的錦緞三十匹，以示安慰。這個宮女，辦事不力，罰入浣衣局吧。”

活，活下來了？那小宮女心想，可是隨即又因為沒有力氣暈了過去。

皇后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她心中已經了然了。是啊，她早該知道的，她寒心的不是她和他相濡以沫多年，他轉而又去寵了新人。她寒心的是，他還是對她的家族想要斬草除根。除了這個慎妃，下一個不就是自己了嗎？如今慎妃家道衰落，被人欺凌至此，而她呢？若不是有家族關照，她就是下一個慎妃。

她木然行禮、轉身，頹然地走下大殿外的臺階。看見了秋日夕陽，她忽然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