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成為阿飄的第四個年頭了……

傍晚的小鎮上，我拖著虛無縹緲獨身軀，獨自的坐在楊柳樹枯枝上注視著，

不遠處上空盤旋的一群烏鴉，

它們不停發咯吱—咯吱的聲音，

圍繞地下一具已經被腐蝕殆盡的小貓尸體，像是在議論著要怎么享用這具尸體。

地下的尸體時不時散發出來難聞的惡臭味，

弄得路過的行人露出了苦澀的神情，捂著鼻子匆匆走過。

我溫柔的和小貓尸體招招手，“快點過來，我這是可愛的貓咪。”

片刻間，地下的腐尸升起了一陣陣白色煙霧幻化出貓的輪廓，

緩緩向楊柳枯枝的方向去。

只見楊柳枯枝上的貓的輪廓乖巧依偎在我的懷里。

我伸了伸那若隱若現的手掌心，輕輕撫摸著它。

1

四年前，我像鎮上大多數青少年一樣，初三讀完后，就沒心思繼續往上讀了。

當我把所做的決定告訴家里人后，果不其然換來是他們的大聲呵斥。

“你還這么小，不讀書，能去干嘛，家里人不斷以“為我好的目的”質問我。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處在叛逆期，他越是這樣逼問我，我就是越要忤逆他們。

隨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倒吸了一口氣，就咕咕嚕嚕整杯水喝光了。

站起身來，提高音量貌似是準備上臺演講一樣的莊重的對他們行了下禮。

“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只是順便告知你們一下而已，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都無所謂。”

話音剛落地，一陣寂靜后，姐姐低沉著臉向我緩緩走過來。

一巴掌就向我扇過來。

我被扇得有點昏頭轉向后，當我回過神來，我斜著臉瞪他。

“有病嗎？干嘛打我，我招你惹你了。”

姐姐低沉的臉才漸漸抬起來，目光嚴肅的直視著我這邊來。

“夠了嗎，從小到大爸媽什么事都慣著你，由你來，還不夠嗎？

“這事沒得談一定要聽我們的。

坐在旁邊沙發的媽媽神色凝重講“阿一，你姐姐說的對，你都快要十八歲了”，

“做什么決定也為家里著想下，爸媽也快要退休了，你不去學點技術將來拿什么來養活我們。”

我一臉怒氣的看著他們。

“原來，在你們眼里我就是這么不會想嗎，為什么別人不喜歡繼續往上讀，他們家里都不反對。”

“為啥到我這里就是不會想了，難道我就那么差嗎？”

“你為什么聽不懂，我們是為你好，你現在出來能去干嘛？”姐姐提問道。

“我能先去超市打工？然后再一步步打算。”

姐姐感嘆了一聲“可笑，真無知，以為不讀書就自由了嗎，外面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握緊雙拳大聲對他們喊道“你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尊重我的思想過，每次都這樣搞得我像個弱智一樣。”

“每次稍微晚回家點，就幾十條微信發過來，還打電話給我同學，真的是夠了。”

媽媽瞬間臉色陰沉下來“你晚回來，做父母不應知道你去哪里嗎？，等你以后自己做父母就知道了。”

姐姐插嘴道“你要不是老媽的兒子，誰會不管你，知足吧？”

激烈的爭吵聲響徹了整個家里。

面對他們的不理解，我強忍怒氣，輕聲的回了句“隨便你們吧，跟你們無法溝通。”

留下句話后，我就氣哄哄的穿上球鞋，騎上電動車，就出門了。

媽媽那時本想伸手攔下我的，但被一旁的姐姐叫住了，“媽，讓他自己好好想吧，都快成年了，也該反思下來。”

聽完這話，媽媽默默將手落下。

2

臨近傍晚時分的道路上車流擁擠，人行道上也是人來人往的，都加快著腳步回家吃晚飯。

我就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騎在路上。

一股冷風突然向我襲來，吹的我的臉頰兩邊的腮幫子發紅。

我自顧著嘴里不斷嘀咕著“真的無法跟你們溝通，永遠把我當做三歲小孩子一樣。”

在經過交叉路口的時，一輛卡車來不及剎住車就向騎著電動車的我迎面撞了過來，

當我反應過來時，一切已經為時已晚了

我被突如其來的沖擊波，撞飛出去數十米之外，整個身軀倒在血淋淋的血泊當中。

意識漸漸模糊間，我聽到有的路人在大喊“還在愣什么，快打電話叫120。”

有的一臉茫然站在發呆，司機慌忙的掏出手機打電話。

當我意識再次清醒時，媽媽兩眼微紅，有些哭泣的依偎爸爸肩膀上，

爸爸不斷嘴里安慰媽媽道“放心吧，咱們小福大命大肯定沒事的，送來的時候也還沒太晚。”

姐姐一直不斷徘徊在手術室門前，注視著上面通知燈牌。

哥哥靠在墻角邊上，抽著煙，一直不停看著手表上的時間。

我迫不及待沖過去在他們面前，大聲喊道“大家怎么站在這里啊，老哥今天會來么？”

無論我怎么重復提高說話的聲音，怎么在他們面前比劃，大家都是一臉的反應，好像看不見一樣。

當伸手想要去觸碰了他們的時候，我詫異的發現“我的手竟然穿透了他們身軀。”

我試著舉起我雙手看了一下，“我的右手竟然摸不到的左手。”

我急忙的找了跑到手術室玻璃門找我自己看下。

里面什么都看不見，只能照出他們的身影。

在我疑惑之際，手術室大門的上方的通知牌亮了，只見大門一開。

里面緩緩走出來一名醫生，雖然戴著口罩，但眼神充滿了。悲傷之情

他微微開口，“你們都是病人家屬吧？”

爸爸率先站從休息凳上起身回道“都是的，醫生怎么樣了？”

大家都緊繃的神經紛紛看向醫生。

只見醫生無奈搖了一下頭，便嘆氣道。

“要是能早來一點的話，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醫生稍稍傾斜九十度方向，向爸爸他們鞠了個躬“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爸爸剛站立的身軀，不禁顫抖了下，伸手扶起醫生“謝謝你們，理解。”

媽媽本來就泛紅的眼眶，又紅了幾分，但她還是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下去。

姐姐直接走向媽媽，坐在她旁邊扶著她的胳膊生怕媽媽接受不來這個事實。

哥哥還沒抽完的煙趕緊湮滅，丟在了他身旁的垃圾桶，連忙上前到爸爸身邊。

“爸，你過去陪媽吧剩下的事，醫生告訴我吧？”

爸爸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相望無言，走向了媽媽。

醫生把手里的手術報告書遞給了哥哥。

“節哀，在這上面簽字吧。”

手術報告書，那一刻是對哥哥是無比漫長難熬的。

他不斷掃視了報告書上一字一行，他多么希望上面寫得的是，“手術很成功的類似字眼。”

遲疑了幾秒后，哥哥才抬起手緩緩簽下了字，眼圈的淚珠也隨即潸然落下在報告書上。

哥哥趕緊低下頭用手擦掉眼角的眼珠，“麻煩你了醫生。”

醫生接過報告書后，神情凝重的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后，就急匆匆再次走回了手術室去。

3

眼前的現在發生的一切深深震撼到我的內心，“都是因為我。”

我顫顫巍巍的小聲喊道“大家，我沒事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嗎？”

無論我怎么放低聲音的吶喊，“也是在自欺欺人吧了？”

對，我死了

逐漸我變得無比安靜，慢慢了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成了一團虛無縹緲的氣體，只能一直游蕩在他們身邊。

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推出來我的尸體后，大家都圍過來依依不舍的看完我最后一眼。

爸爸捂著媽媽的眼睛不讓看“小一，看上去很安詳，放心吧。”

媽媽則是一直牽著我的手不肯放，直到護士提醒了才肯放開。

哥哥，姐姐眼含淚光的在身后攙扶著爸媽，“爸，媽，放心吧，小一至少是帶著笑容離開的，他在那邊一定會好好的。”

回到家后……

“我有點困了，先回房躺下”媽媽一臉平淡的對爸爸他們說道。

爸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奔波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吧，去休息吧，煮好飯再叫你們。

姐姐臉色黯淡無神看著爸爸“老爸，那等下碗留著給我洗吧？”

爸爸輕聲回道“好。”

媽媽和姐姐帶著疲憊的身軀相繼回到各自的房間后。

哥哥正想走去廚房老爸時，被老爸一聲叫住。

“小洛，你等下到小一的房間把他的東西收拾下打包起來找個柜子藏起來吧。”

“”記得關上門來聲音盡量小聲點，免的吵醒你媽，等下看到睹物思人。”

哥哥點了點頭，“好，知道了，爸。”

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穿梭游蕩在這個我曾經的家，每個角落。

我游蕩到了廚房，看著一如既往在灶臺忙碌的老爸的背影。

我突然發覺到老爸頭上怎么莫名多了幾根白頭發啊。

記得前幾個月奶奶七十大壽時，我們全家一起去賀壽時，老爸頭頂也還是全黑的啊？

我習慣性的走到爸爸耳邊調侃道“老爸，是不是又偷偷瞞著老媽去釣魚了啊？”

前陣子我們全家去給奶奶賀壽時“我還看見你鬼鬼祟祟的在奶奶的房間偷藏漁具呢，被我發現后？”

“你承諾給我封號費，該不會是忘了吧？”

懟完老爸后，我不禁感嘆一聲？

“現在他們怎么還可能聽得見我說的話啊？”

我湊近看了一眼，老爸正在熟練著在砧板上切著土豆絲。

可是這次有點走神了，切到一半時，不小弄到手指了。

“”啊，小一，幫老爸拿一片止……”他習慣叫到我的名字

喊到一半時，他又欲言又止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傷口后，“哈哈，以后要學會自己找止血貼了。”

轉身過去后打開了水龍頭，稍稍清洗了下傷口后，又忙碌起來了。

爸爸或許想利用短暫的刺痛感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經，讓他不要再想到我。

這時，哥哥小聲漫步來到廚房，生怕走路聲動靜太大吵到她們休息了。

“爸，你之前偷偷藏在小一房間的漁具，你還要嗎。”

聽到這話，爸爸身體一怔。

“你偷偷拿去扔了吧，之前買來是打算，小一放假時，教他釣魚的。”

哥哥聞言嘆了一氣，“好。”

“沒想到啊？老爸的漁具真是無處不藏啊，見縫就藏，實乃高明，佩服，佩服。”

我豎起大拇指為老爸點了個大大的贊。

隨后，哥哥又補充道“爸，我看小妹的樣子，有點在為小一的事在自責，用不用勸勸他。”

爸爸遲疑了片刻后，“讓他自己靜下吧，先不要去打擾他，小妹自尊心那么強的人，肯定不想被我們看見的。”

“好，那需要我打打下手，叫我”，說完哥哥就離開廚房了。

4

我拖著虛無縹緲的身軀，來到姐姐的房間門前。

我穿過房門，進到了房間里，姐姐坐在化妝臺前一旁下相框里面的合照，是前年我們一起拍的全家福。

姐姐雙眼黯淡，臉色沉重的一直注視著。

化妝臺上時不時叮當—叮當響著，這是之前送她旋轉小木屋啊？

旁邊還有那封生日賀卡也一直敞開著“祝老姐永遠十八一枝花，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哦”。

“賀卡上的結尾署名“你帥氣的老弟。”

姐姐突然伸起手拿起化妝臺上的生日賀卡，讀了一遍又一遍。

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難過的情緒了，淚花一點一點從眼眶中流下。

哽咽的對著鏡子說“要是我不攔著老媽，或許你現在就好好的坐在家里和我賭著氣了。”

姐姐捂著臉不斷地重復提到“都是我的錯，小一，你回來可以，我不跟你慪氣了，好不好。”

聽到姐姐這樣的自責自己，我心里莫名的一陣心酸。

我伸出手，想去安慰下她，可是我觸碰不到姐姐。

我帶著顫微聲音，“老姐不是你的錯，別這樣啦，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怪你，好不。”

姐姐直接趴在化妝臺桌上，淘淘大哭起來。

哭聲越來越大，漸漸驚動在廚房的爸爸。

聽見聲響的爸爸把剛炒好的菜，也還沒來得及盛上盤子，身上的圍裙也沒脫掉。

火急急火燎燎的手里拿著鍋勺就跑到姐姐的的門前。

敲著門，“小妹，有什么跟爸爸說，不要心里憋著。”

聞聲趕來的哥哥，媽媽，也一臉緊張到問到爸爸“這是小妹怎么了。”

爸爸回道“肯定是在為小一的事，自責自己。”

媽媽敲了敲門“小妹啊，媽媽知道你在為弟弟的事難過，但你聽媽媽的。

“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想的。”

爸爸媽媽都勸說無果后，哥哥就直接沖回我的房間里去，

從的我床下的抽屜里抽出一個彩色的禮盒上面打著紅色的蝴蝶結。

抱著禮盒來到姐姐的門前。

緊鎖的眉頭小力敲著門“小妹這是小一去年就提前準備的生日禮物，你真那么狠心不出來看下嘛”

爸爸媽媽隨聲附和到“對啊，小妹，這是可以算是小一最后給你準備的禮物了？”

“你真的不打算出來看一眼嗎？”

我拍了一下腿。

“怎么把這事給忘了，那是之前自己省吃儉用攢了很久的錢買的，好像限量版“周杰倫依然范特西簽名專輯”。”

我穿過房門，想要過去提醒姐姐。

當聽到哥哥說是我的禮物時，姐姐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緩緩走到門前，準備手握住門柄，那刻，她愣一下。

“姐，干嘛，出去看下啊，限量版，很難買的。”

我在一旁催促著她。

“無盡自責感，充斥的姐姐那細膩的臉蛋上，或許此刻的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樣的狀態面對爸媽他們。”

見怎么都沒動靜，哥哥低聲在門外的說了一句“小妹，難道你要小一帶著遺憾離開嗎？”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姐姐。

她毫不猶豫著打開了門，來到哥哥身邊接過了他手中的彩色方盒。

爸爸媽媽他們都鼓勵著姐姐“打開吧？你看下喜歡嗎，這是小一生前最后給你準備的禮物。”

姐姐在大家的注視中緩緩打開那一刻，彈出一只小丑人頭玩偶吐著舌頭出來，下方掛著一幅小小橫聯，寫道“生日快樂啊，老姐。”

媽媽欣慰的笑著“你弟就是愛玩這些小把戲。”

只見禮盒里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周杰倫的依然范特西的限量版專輯，還有親筆簽名。”

哥哥詫異對著媽媽問道“媽，這張專輯少說也得上千塊的，你們給的零花錢也不夠啊？小一怎么有錢買的。”

媽媽紅著眼框對姐姐的說“原來我們一直錯怪小一，之前有段時間你弟弟不是有時要到很晚才回家嗎。”

“我們問他也不說去哪，回到家后，就直接走回房間去，那一次我們還罵他“好的不學盡在外面學壞的。”

“你弟弟還甩了臉色給我們，氣的你有點動手要打他。”

姐姐淘淘大哭的撲到媽媽的懷里“原來我們一直錯怪他了，為什么他不跟我們說。”

媽媽撫摸著姐姐的頭，安慰著“弟弟正處于叛逆期，有些情感他也不知道要用言語怎么表達出來，只能用行動。”

啊？我一臉氣急敗壞唧唧喳“沒啊？那段時間我只是打工太累，懶得跟你辯解了，我怎么就叛逆了，總是亂給扣帽子。”

爸爸欣慰到看著媽媽和姐姐的對話，“小一其實真的很有想法，也很乖，或許有時候，我們多花點時間跟他溝通交流。”

哥哥扶著爸爸的肩膀“或許，小一會以另一種存在陪伴我們也說不一定的，所以大家不必灰心。”

在老爸和哥哥耐心開導下，姐姐才從自責的泥潭慢慢掙脫出來。

媽媽稍稍濕紅的眼，也漸漸淡下來。

“或許當親人的離世時，總人有要承擔自己堅強的角色，不能都陷入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而我慶幸的是，老爸和哥哥他們能承載出這個角色，能讓姐姐和媽媽身邊有個可靠的依靠。”

……

5

轉眼間，這已經第四年的寒冬了，門口那棵楊柳樹的枝葉被寒風吹得院子里滿地都是細碎的落葉。

院子中的廚房的煙囪，吹起裊裊生煙，只見有個忙碌的身影。

正在碎碎念對著急忙慌在整理的儀容儀表的姐姐大聲念叨。

“小妹啊，晚上下班不要太晚回來哦，你哥要帶女朋友回來吃飯。”

姐姐嘴里咬的油條還沒吃完，邊回道“好啦，知道了啦？從昨晚你就重復不知多少次了。”

“我這不是怕你，忘記了嗎？”

廚房里油炸東西的響聲，嗶哩吧啦傳到姐姐耳邊來。

“媽，我去上班了。”姐姐穿好襪子后便急匆匆的喊道。

“路上，開車小心點，知道沒，”媽媽還沒說完。

姐姐就推開院子上的鐵門就走了。

我站在旁邊看著媽媽忙碌的樣子，“媽，注意看鍋里啊，等下別炒糊了？”

媽媽突然哇了一聲，拍了一下小腿，“糟，的提醒孩子他爸中午回來時，順便去市場買條魚回來。”

我捂著嘴也噗嗤笑一下，“媽媽怎么多年了還是改不了，這著急的性子。”

自從發生了我那件事后，爸爸就專門向院里申請調回來鎮上工作了。

哥哥也不放心媽媽的精神狀況，不久后，也跟爸爸商量后。

從外地轉回來家里這邊工作了。

媽媽有時間接性焦慮癥，也不適合在外奔跑忙碌了，爸爸就提議媽媽在家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

漸漸我也適應了以這種的形態下游蕩在他們身邊著。

閑暇之余媽媽還是會時常拿出我的照片，坐在院上石階偷偷的抹著淚。

有時候一看就是一下午，得有人提醒她，她才知道時間。

“時間或許可以沖淡一切不好的回憶。”

“但是我是媽媽十月懷胎的心頭肉啊，她怎么舍得就這樣忘記我。”

有時一看到媽媽落寂的模樣，心真的好疼，好疼，猶如無數根寒冷的冰針深深刺痛在我心里。

這么多年了，難道我要一直以這種形態，在這個世界徘徊游蕩著嗎？”

正當我疑惑之際，我腦海里隱約著閃出兩個字“執念。

“或許當我能真正的放下執念，說不定我就找到去天堂的路也不一定……

晃鐺—晃鐺的聲響，只見媽媽從院子上的水井里。

打了一桶水，就提著進到廚房里來。

我被這聲音嘈雜動靜給擾醒了，“媽，每次都提醒你不能盛太滿了。”

“這樣會溢出來的，你又不信。”

當媽媽意識過時，水桶的水已經溢出來一小半了。

地上的積水沿著我的方向，如洪水猛獸般迅速的滲透過來我漂浮的位置來。

當我意識到時，我已經不及閃開了，我的小半身體被浸泡在積水中。

我驚奇的發覺到，我下半身竟然以人類的形態的實體化起來了。

幾乎一模一樣，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自如。

正當我驚嘆之時，我以為媽媽要轉過身來。

誰知她只是彎下腰，扶起地上的水桶。

我趁機迅速的甩干軀干上的水漬。

只見我身體的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時。

我又恢復成了和我上半身虛無縹緲的身子一樣。

媽媽慌忙間就走到院子邊上，找了一把干凈的拖把。

提起來到廚房，就低下頭也沒注意周圍的情況。

就把地上的積水，拖吸到下水道里了。

我拍了拍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幸好，沒被發現到，要不然等下嚇到老媽了。”

媽媽一上的忙里忙外的的終于把廚房的食材準備齊了，就差老爸中午回來時，順便帶回來的那條魚了。

6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媽媽從廚房出來緩緩走到鐵門推開。

哎呦，原來是隔壁的王大媽啊，怎么今天有空呢？

王大媽懷里抱著一大袋白菜，“張嫂啊，早上你家老張去上班，正好碰見。”

“聽你家老張說你家老大今晚要帶女朋友回家吃飯啊？”

媽媽喜笑顏開回道“沒有，沒有，剛好好今晚他們都有空，就一起吃個便飯啦。”

“這里好事啊？張嫂。”

“這里我家自己種的一些大白菜，可香甜了，你們晚上正好試試鮮。”

媽媽一臉不好意思回道，“你也太客氣了吧，王大媽，要不晚上你一起過來吃個便飯。”

王大媽捂著嘴偷笑，“下次吧，下次吧，等你家老大結婚了，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的，借你吉言咯，王大媽嘿。”

王大媽把菜遞給媽媽后，便寒暄了幾句就回家去了。

媽媽提著菜來到廚房后，就把放在一起準好的食材邊。

哼著小曲，邁著歡快的步伐走向臥室的方向去了。

媽媽翻箱倒柜的，對著試衣鏡試穿了大半天，都沒一件自己滿意的。

她習慣的隨口喊了一句，“小一，快來幫媽媽看看，看下那套……”

媽媽剛才喜悅的神情也逐漸平淡下來，“小一都……不在了……好久了。”

聽到這話時，我的心驟然一怔，不小心往后退了一步，

就倒在臥室廁所旁的水桶中。

7

瞬間，我那虛無縹緲的身體，整個浸泡在水桶下，當我緩緩的站起身時。

無數滴水不僅沒有立即滑落下去，而是緊緊依附住我全身。

讓我以一個全新的人類姿態出現在媽媽面前。

媽媽被嚇臉色慌張得緊縮蹲在墻角下。

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你是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再動一下，我就報警。

他伸出顫抖的手迅速拿起床頭柜上的手電筒。

緊緊攥在手上，往我這邊方向招來。

刺眼的手電筒光，照著我無處躲藏。

我捂著雙目緩緩開口，“媽，是我，小一，”

熟悉聲音不斷在臥室的空氣中回蕩著。

媽媽不敢置信的從墻角站起身來。

往我這邊走來，“小一，真的是你嗎？

我愣一下，“媽，或許對你們來說，真的很不可思議。”

“但是我確實以剛才的那種形態，在你們身邊游蕩了很久了。”

媽媽的眼神里從剛才的恐懼不安，逐漸轉化為溫柔寵溺。

“不，媽媽一直都感覺你就在我們身邊，從未離開過我們。”

“媽，我……”

媽媽笑著朝向我張開雙臂將我納入懷里。

“或許此刻對于她來說，此生能再次見到我，他已然很心滿意足了。”

我哽咽開口道，“媽，對不起，每次看到背地里拿著我的照片，偷偷哭泣，我的心好就痛。”

“我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們對你們的虧欠了。”

媽媽輕輕拍了我后背安撫道，“沒有什么虧不虧欠的，只要你回來就好了。”

我緩緩梳理了一下情緒開口道，“媽，你看到我的事，先別告訴爸爸他們。”

“我想等今晚大哥的事完了，再出來見他們。”

媽媽滿眼心疼的看向我，“好，媽媽一切都聽你的。”

我看一眼我手腕下那已經消失了一個了印記。

“最后一個也消失了的話，那我將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8

中午時分，爸爸帶著從市場新鮮買來的魚。

推開院子的鐵門，走向廚房時見到媽媽笑容滿面在灶臺上煮著飯。

便詢問道，“喲，今天怎么笑的這么燦爛？”

“小洛今晚帶女朋友回家吃飯，能不開心嗎？”

爸爸看向媽媽那一臉得意的模樣。

笑了笑，“是，是，你開心就行了。”

媽媽站在灶臺上炒著菜，爸爸就在身旁幫他打著下手。

“對了，單位那邊沒什么事了，我下午就不用過去了。

媽媽輕聲回了一聲，“好，那正好下午我們一起準備。”

一晃眼，“爸媽已經相濡以沫，共同攜手走過二十多年的時光了。”我深深感嘆道。

臨近傍晚時分，屋外寒風瑟瑟，只見客廳中爸媽忙碌著擺放著碗筷和桌椅。

爸爸露了標志性的老干部微笑。

“正好拿出我珍藏數久的茅臺酒，今晚得好好跟小洛喝一杯。”

此話一出老媽臉色驟變，“喝什么酒啊，等下吃完飯，說不定還要送人家女孩子回家呢？”

“對哦？還是您想的周到，以后再喝，以后再喝。”爸爸尷尬笑了笑。

“哎，你這一到有什么重要的事，這愛喝酒的毛病還是不改，懶得說你了。”媽媽平和的語氣夾雜著點嫌棄。

門外響起哥哥和姐姐打趣的聲音，“爸媽，我們回來了。”

只見哥哥推開鐵門，緩緩走進院子里來。

旁邊站著一位，皮膚白皙，長相秀氣，身高差不多到哥哥鼻尖的一個女生。

挽著哥哥的手臂。

見到如此陣仗，爸爸媽媽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眉開眼笑的走去院中央，媽媽手一直挽著那姑娘進到客廳中。

目不轉睛的一直注視著人家。

弄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臉頰泛起淡淡的暈紅。

媽媽招呼著，“來，姑娘，這邊坐下。”然后挪動出椅子來。

“謝謝阿姨，你也坐啊。”

媽媽一臉滿意，“好，都坐，都坐。”

“阿姨，初次見面，我叫王薇，你叫小薇就可以了。”

“這名字好聽，好聽，和我家小洛挺般配的。”

姐姐嘟著嘴嚷嚷著，“老媽，那我呢？你現在眼里滿是我未來嫂子。”

媽媽滿臉寵溺指了指，“你坐小微旁邊不就可以，還有那么多位置呢。”

姐姐和媽媽之間的對話，逗得王薇捂著嘴笑了笑。

王薇笑起來時，眼睛呈現月牙狀的彎鉤，看起來怪好看的。

爸爸催促道“大家都動筷了，別只顧著聊天了啊？”

他們大家邊吃邊嬉笑而談著，多么和諧團圓的一幅畫面。

9

晚飯后，哥哥牽起了王薇的手，就出門送到路口去打車了。

見媽媽準備收拾餐桌，爸爸出聲叫住了姐姐，“小妹，你陪你媽到沙發休息吧，”

“收拾的事，讓我來就可以了。”

姐姐緊挽著媽媽的手臂，“，爸爸都說讓他自己來了。

媽媽看向爸爸，“你自己真的……行嗎？”

爸爸輕輕的推搡了一下媽媽，“小妹快帶你媽過去。”

姐姐拉著媽媽的手，就過往沙發那邊的方向去了。

沒過多久，爸爸把廚房的家務干完后。伸著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緩緩走到沙發前，準備坐下時，哥哥就回來了。

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的媽媽，突然按下手中的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

坐在小凳子上嗑著瓜子的姐姐，“媽，怎么關了。”

媽媽原本平淡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起來，“我今天看見小一了。”

10

瞬時，客廳四周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安靜的只能聽見大家急促的呼吸聲。

大家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沙發上的媽媽。

姐姐忽然手中停止磕到一半的瓜子，“媽，你別開玩笑了，小一，已經離開我們快四年了。”

哥哥本想坐下去的身子也停滯下來了，“媽，我知道你很想念小一，我們也是。”

“但我們終究還要學會他已經離開了我們的事實。”

爸爸摘下眼鏡，捏了自己的鼻梁，莊重看向了哥哥和姐姐。

“這么多年了，你媽會經常夢到小一，她始終還是放不下。

媽媽站在身來對著空氣就喊出我的名字，“小一，你在這里嗎。”

我在茶幾上茶杯上沾了一點水，在茶幾寫道，“在。”

爸爸他們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怎么可能？”

緊接著，媽媽跑到院子里提了半桶水進來客廳中央，嘩啦啦的淋曬在空氣中。

只見無數的水珠沒有散落在地上，直接聚集停滯在空中，那一刻，仿佛時間在他們面前沒作用了。

水珠像細胞重組一樣，迅速凝聚出一副嶄新的軀體。

我沒有像人類一樣的膚色，五官。

我更多像透明人一般，他們只能大致的看清楚我生前的輪廓。

我張開嘴遲緩的說出了幾個字，“爸，大家……你們還好嗎？”

他們聽到是那熟悉的聲音后，眼神才從開始的驚恐中慢慢緩和下來。

他們再也壓抑不住對我的思念了，紛紛張雙臂就朝我歡擁過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姐，我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能總是自責自己，知道嗎？”

姐姐眼眶逐漸紅了，“小一，你永遠是我最好弟弟，無論將來，現在一直都是。”

“哥，你很優秀，一直都很優秀，我為，為你一直驕傲的，你和今晚來的漂亮姐姐要幸福啊？”

哥哥笑了笑，“會一直很幸福的。”

“爸媽，好好照顧自己，不然讓我老擔心好嗎？”

“好的，寶貝兒子。”

看到面帶笑意的回答，我低下頭看著手腕下正在消失的印記。

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中，我微笑的看向他們。

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跟我笑的道別道。

這一刻，我釋然了。

或許生命的終點不是死亡，遺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