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清有些訝異。

慕容行卻是朗然一笑，看著這沐大娘子心情頗好，只覺與自己合緣。

既不扭捏，也不作態，他甚是滿意。

“沐二娘子，你身為庶妹，怎可對沐大娘子一副長輩模樣，要管也是沐丞相親自管束才合規矩。”

言下之意，你一個小小庶女，按長幼有序，按尊卑，怎么輪也輪不到你沐心語來說教。

額間青筋凸起，沐心語聽出他話語中暗帶的嘲諷之意，牙齒緊咬，心中恨意如同波濤。

她平息怒意，很是委屈。

“四皇子言重了，臣女不是這個意思。”

對這個唯一肯出言幫自己之人，季晚清記住了。

二皇子慕容止呵道：“行了！四皇弟，少說兩句。”

撇了撇嘴，慕容行雖不解，但還是乖乖住了口。

慕容凌川觀察著季晚清一舉一動，想看她如何應對，不到最后關頭并不準備幫季晚清說話，此刻，見氣氛有些尷尬，才淡淡開了口，“今日都是尋歡作樂而來，此等小事，大家莫要因此傷了和氣。”

一場鬧劇堪堪平息。

長泰縣主本想添把火，讓季晚清下不了臺才好，見慕容凌川已然發話，也得不甘作罷！

“太子殿下，池中蓮花開得極好，不如大家一起去游船可好！？”

她眼眸亮亮，隨即看向眾人。

貴女們紛紛附和：“長泰縣主建議極佳！”

只見岸邊，四五艘精致的畫舫停泊在湖面上，夕陽下，金色光滿灑，畫卷動人心。

由于人太多，一艘畫舫只能容納最多容納八九人，季晚清與沐心語，長泰縣主，涂邢嵐，慕容凌川等人同乘一艘。

波光粼粼，水面上不時躍出一兩條魚兒，蓮葉青翠欲滴，蓮花的清香襲來，令人心曠神怡，微風徐來，拂起船上紗幔，岸上柳枝也隨風飄揚著。

長泰縣主湊到涂邢嵐身旁，指著水中游過的金魚歡喜道：“王爺快看，有金魚哎！”

她嘴角翹起，嫣然一笑，眼眸里閃爍著如水般的柔情。

涂邢嵐卻恍若未聞，他身后的明樞遠倒是搭話道：“縣主不必大驚小怪，我們都看見了！”

“誰同你說話了，插什么嘴。”

她嘴巴嘟起，轉身牽起沐心語，落坐回四仙桌上。

慕容凌川端坐在太師椅上，和兩位皇子看似談笑風生，畫面看起來異常和諧。

只有季晚清在船頭，與船夫閑聊著。

“老伯伯，你在這劃船多少年了？”

老伯垂頭細想，“哦呦，約莫得有四十多年光景！”

今日賞花宴在此處舉辦他是知曉的，但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竟沒有對他擺架子，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很少有人正眼瞧過他們這些平民百姓。

眼瞧著季晚清，他便想到了遠在揚州的小孫女，笑容中多了幾分暖意。

“老伯伯，你可有魚具？”

她有些想想念家鄉的烤魚了！也不知這蓮池里的魚味道如何？

老伯歉意說道：“往日里這些貴人們也只是看看池中蓮花，未曾在此釣過魚，老朽不曾準備。”

她點了點頭，“無妨無妨！”

自己也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畫舫駛過柳樹下時，她站起，伸直了手，迅速折斷一根柳枝。

手中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季晚清明媚一笑。

自己也來試試，姜太公釣魚，是個什么樣的感覺。

幾只拇指般大的金魚圍著柳葉，游來游去，季晚清目不轉睛，心里默念，“咬啊，快咬啊！”

“沐大娘子，原來你在船頭啊，快來吃些糕點。”

慕容行響亮的喊聲嚇季晚清一跳，手腕一抖，連帶著柳葉子下的金魚也快速往四周散開。

扭頭看去，就見慕容行朝她招手，手中還端著盤東西。

“糕點？”

她看向劃船的老伯，收起柳枝，對他道：“老伯伯，我去拿些來分你。”

老伯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多謝小娘子好意。”

季晚清自是知道，這個朝代尊卑分明，皇權至上，可她是接受過現代文明教育的花朵，理念里依舊是人人平等，仗勢欺人那不可能，除非是那人先惹到她，她的善惡取決于他人對自己如何。

小跑著過去，端回一盤玉米酥給老伯后，季晚清又被慕容行叫了過去。

對待這個幫自己說話的二皇子，季晚清待他多了幾分耐心。

幾人見她落座，只有慕容行笑容滿面，沐心語和長泰縣主，臉快黑成鍋底。

慕容凌川臉色淡淡，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涂邢嵐還是那副別人欠了八百兩黃金的冰塊臉。

慕容止舉杯眼睛望著水面，心神已飄遠。

對面這兩個女人，怎么跟死了男人一樣，臉這么臭，季晚清被她們盯得渾身不得勁。

瓷盤中一下多了兩塊糕點，季晚清眼睛左轉一圈，右轉一圈，目光鎖定在涂邢嵐和慕容行正要放下的銀筷上。

慕容行唇角彎起，期待地看著她，“沐大娘子嘗嘗，我覺著味道還不錯。”

兩塊都是玉米酥。

慕容行只覺一陣陰風從后頸吹過，冷得他抬手攏了攏衣襟。

“謝謝……謝謝！”

季晚清一筷夾起兩塊玉米酥，正準備一口吞掉。

不知誰晃了她肩膀一下，手下一抖，兩塊玉米酥掉落在甲板上。

望著甲板上的玉米酥，季晚清頗為不爽，抬眼便看到站起身往船舷而去的涂邢嵐。

她低下身子，撿起玉米酥，吹了吹，想著應該還能吃。

該死的，病秧子，給自己夾又不讓自己吃。

要是眼睛可以殺人，季晚清這會已經被叉飛到孟婆橋了！

對面長泰縣主冷刀“咻咻咻”，朝她飛來。

反倒是沐心語，只靜靜坐在那兒，好似眼睛什么都不曾瞧見。

到嘴的玉米酥飛了，長泰縣主從季晚清身后走過，看似追隨涂邢嵐而去，卻直直撞到她身上，指尖的兩塊玉米酥掉再次落在地。

“哎……呀，真是抱歉！沐大娘子，許是我走的有些急，這才不小心撞上你，你可要見諒啊！”

她腳下卻是不留情，徑直碾碎了兩塊玉米酥。

隨即回眸一笑，“心語，我們到那邊去轉轉。”

沐心語面上不顯，心中笑開了花，微微頷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