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小舟就和東方瓊一道出發去濰縣。

別說，還真是多虧了三菱吉普，從王莊村到最近的柏油路有八公里的土路，剛下過雨的路非常難走，但愣是讓齊兵給開出來了，沒有陷住。

齊兵非常愛惜車輛，上了柏油路之后停下車，從路邊溝里舀了好幾桶水，才把車上的泥沖刷干凈。

齊兵開車很猛，到濰縣三百公里，中間還要擺渡過黃河，她硬是用了四個多小時就趕到了。

三人在東風大街東頭的師部旁邊，吃了一碗地方名吃和樂面，然后再到師部部隊招待所辦了入住手續，這才趕往師部。

首長叫張華忠。

東方瓊和王小舟被領進他的辦公室，東方瓊先打了招呼：“張叔叔，你好?！?

張華忠見到東方瓊非常高興：“哈哈哈……，小瓊，這才幾年沒見，都長這么高了？首長好嗎？嫂子好嗎？”。

“都好，我爸爸讓我給你帶好。”

東方瓊沒給王小舟介紹她爸跟張華忠的關系，但王小舟從二人的交談中能判斷出來，張華忠跟東方瓊的老子曾經是關系不錯的戰友。

東方瓊又向張華忠介紹王小舟：“張叔叔，這位是王小舟，筆名大船，我有朋友。”

王小舟上前敬了禮：“首長好！”

張華忠還了一禮，奇道：“筆名大船？難道是《小白楊》的詞曲作者大船？”

王小舟答道：“正是本人?！?

“嚎！這么年輕?。繗g迎歡迎，大船同志?！睆埲A忠伸出手，又跟王小舟熱情地握了握手。

“《小白楊》這首歌真是太好聽了，唱出了我們軍人奉獻精神和戰士們的心聲?！?

“首長，可惜，現在日報點名批評我呢。”王小舟苦笑道。

“去他娘的，別管它，全是他娘的狗屁！”張華忠爆了粗口。

東方瓊白了張華忠一眼道：“張叔叔，你又罵人了，我爸說你一身的毛病，還說見了你要狠狠地批評你呢。”

“嘿嘿嘿，你爸這是準備要罵我了，還批評？反正我也被罵皮了，愿意罵就罵吧，等見了面讓他罵個夠！”

二人笑著聊了幾句，張華忠性子直爽，直接問道：“小瓊，你前一段時間說要跟磁帶廠談業務，今天來是不是這事？”

“是?！?

“沒問題。廠子的性質是軍民合辦，廠長叫朱保國，在我手下當過兵，我讓人把朱保國叫來，你們在我這兒談。小瓊，有什么要求你就跟他直說，他要敢說半個不字，我他媽大耳刮子呼他！”

“不，張叔叔，小舟聽說磁帶廠好多工人是軍人家屬，他想寫一首關于軍人家屬的歌，所以，想親自去他廠里一趟，跟軍人家屬座談一下，尋找一下靈感?！?

張華忠一聽，看向王小舟：“小舟，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

“首長，我們村有個軍屬，丈夫在部隊當兵，她在家帶了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還要照顧公婆。我就經常看到她背著孩子喂豬、打藥、做飯，還要跟男人一樣去地里干農活，感覺比那些丈夫在家里的女人辛苦多了，我就想，為什么我們只看到了戰士們保家為國的辛勞，看不到這些默默奉獻的軍嫂呢？沒有她們的辛勞，丈夫能安心在部隊嗎？所以，我就想寫一首歌，歌頌一下她們，也希望能引起全社會對這一群體的關注。”

“小舟，你說的這個現象的確存在，也正是這個原因，我才讓朱保國安置了許多軍人家屬。對了，你說是軍嫂？好，這個叫法好，親切。但是，朱保國的磁帶廠能安置多少？還有好多軍嫂在家務農，不能隨軍。

如果能讓全社會重視軍嫂這個事，你伸把手，我幫一下，才能很大程度上解決這一問題?！?

說到這里，張華忠又道：“好，你選的這個視角很好，我代表部隊感謝你，希望你能創造出好的作品來，像《小白楊》一樣的作品?！?

“我盡力而為?！?

……

張華忠給朱保國打了電話，并讓人把東方瓊和王小舟送到磁帶廠。

磁帶廠全名叫“濰縣錄音磁帶廠”。

在廠會議室，王小舟、東方瓊見到了的朱保國。

三人先談了合作的事。

對于東方瓊、王小舟來談原創音樂的出版問題，朱保國第一反應是興奮。

他的磁帶廠，是一個小廠家，根本沒法與“太平洋影音”這等大廠相提并論，有版權的都去找太平洋了，很少有人來找他，除非省里的戲曲、說唱，這些小眾原創作品。

所以，他們廠出的音樂磁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盜版的。

當聽說王小舟的筆名叫“大船”，他更是高興壞了。

作為業內人士，他自然清楚《小白楊》、《走進新時代》、《王村》、《如愿》這四首歌。前兩首雖是民族歌曲，但歌詞之美、旋律之動聽，可以說達到了一個非常高的水準，他堅信這兩首歌一定能唱紅。

至于《王村》和《如愿》，他敏銳地意識到，這兩首歌的曲風將代表中國流行音樂的未來。

如果自己獨家出版，盡管將來會遭到盜版帶的沖擊，但前期仍會給自己帶來巨大利潤。

只不過，讓他有些顧慮的是，大船正在受到上層的封殺，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不準生產其歌曲盒帶，但自己一頭扎進去，風險還是很大的。

一方面是巨大利潤，一方面卻是要冒正治風險，朱保國猶豫了。

不過，想到老首長親自打電話來，就不能不考慮老首長的想法。

于是，朱保國耍了個心眼，借口有點事，請東方瓊和王小舟舟坐，自己則迅速回到辦公室，給老首長打了個電話。

當他把緣由說了之后，沒想到張華忠當時就罵娘了：“媽的，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過去的機靈勁都就著蘿卜吃了？看看今天軍報，再看看人家坐的車，還有開車的司機是什么人，好好想一想！”

罵完，張華忠就掛了電話。

朱保國的辦公室在二樓，一抬頭，正好看到院子里東方瓊、王小舟的車，嚯，三菱！還是軍牌，車牌號一看就不簡單，雖然不敢妄猜，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老首長坐的都是吉普，根本沒有資格坐三菱。

還有那個女司機，一看就是軍人。

不用細問，朱保國也知道，那位叫東方瓊的姑娘來頭不小。

他又拿起桌上的軍報，不用仔細瀏覽，只看其中幾篇文章的標題，他就知道自己真是太蠢了！

潑天富貴送上門來，自己竟然還想往外推，不是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