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嘩啦！

兩個半遮面的小伙在前跑，鍋碗在身后追，險些將兩人砸倒，好在老頭準頭不行。

但他撿來的破爛鍋碗尤其多...幾乎在腳旁堆起一座半人高小山。

七八十歲老頭自腳邊撿起鍋碗瓢盆就是一頓砸，氣不過又舉起掃帚追趕，“光天化日哪里來的小賊！看打！”

可剛跑出去沒兩步，咔嚓一聲清脆響聲，嘶啞吼聲戛然而止，老頭捂著腰桿倒地痛苦呻吟。

“哎，這老頭眼力不行就算了！咋還身體不行！”

周泉生腳步一緩，臉上是又氣又想笑，方才老頭驚醒可兩人已然取到銅板，還放了兩錢銀子在桌上。

兩人一頓眼神示意，這老頭愣是沒瞧見，又是一陣追趕打鬧，這下子還將腰閃了！

終歸是十六七少年，心性尚且良善，忍不住那老頭慘嚎，一路小跑回去想要扶起。

周泉生跑得稍快，這手剛一搭上胳膊，老頭眼前一亮，蒼老手掌死死攥著衣袖。

“小賊哪里跑！”

這老頭玩詐！

周泉生瞪圓了眼睛，一使勁拉扯，將這老頭掀翻在地，幾步趕去連忙招呼錢一炎跑路。

兩人一溜煙功夫徹底閃得沒影兒，老頭剛爬起身，暗暗咬牙，正拍著身上灰塵。

咔嚓...

這下子是真將腰閃著了...

......

林霄，周小陽兩人尋覓良久，路途中還遇見了李唬，李娃子二人，他倆正在酒鋪子跟前，已然取到成年老酒。

兩人一路轉悠，途徑豬肉攤，鐵匠鋪，到了居民街仍舊沒瞧見一絲半縷梳頭米的蹤影，堪堪走到街巷尾。

一聲嬰兒啼哭登時讓兩人眼前一亮，梳頭米這東西說到底還是個染福氣的玩意兒，家中若有一兩歲襁褓嬰童，多會放于臥房床頭。

有嬰兒，極有可能存在梳頭米...并且這年份少說也有兩三年，按著灰五爺品味，這是極好的貨。

土墻磚瓦小院，兩人爬上土墻瞧了兩眼，其內是幾間磚瓦小房，嬰兒啼哭聲正是從正中的廳堂傳來。

“摸進去瞧瞧...”

“咱們真偷？”

“明偷暗買，取一點，放足一兩銀錢。”林霄也有些許為難，但比起所謂縹緲虛無的福氣，對于這家人一兩銀子或許更值當，相較下也不算虧待他人，“你替我放風，我進臥房看看。”

留下周小陽在外放風，倘若瞧見廳堂一有響動，便學一聲狗叫，知會林霄快速離開。

此地野貓野狗居多，一有人經過吠叫不停，常人根本不會懷疑，比起鳥鳴，顯然這種場合更適用狗吠。

院墻不算高大，兩米出頭的土墻，林霄一躍一攀手，輕松翻越過去。

廳堂屋門半開，他悄然走了過去，其內閑聊聲更盛，不消懷疑便能猜出一家三口。

“你說今天的豬頭肉怎這么好吃。”

“那還不是正二哥兒選得好，喝兩盅！”

“哎，好。”

正二哥？

林霄透過窗欞瞧去，那人影，熟悉的聲音，分明是當初鎮長大老爺婚宴上的擋爺，沒想到在此地還能遇見。

這劉正雖為人圓滑，但本質不算壞。

推演中他也幫過忙，留下銀錢換取他人眼中可有可無的梳頭米，倒是可以添補他人生活，還當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廳堂幾人正在吃喝，就著兩碟咸菜，一小盤豬頭肉，還有一壺酒，劉正喜滋滋品酌。

瞧見沒有異樣，林霄放下心來，悄然走到一旁臥房當中，臥房不大一眼便瞧見床頭那麻布包裹的一小包東西。

林霄深吸兩口氣，走上前打開，其中正是尋常生米，擱置幾年已然有些變化。

“這東西放灰仙那里，難不成真有些玄乎的功效？”

林霄蹙眉思慮，手腳動作不滿，放下一兩銀子，取了一小部分生米。

做完這一切，他將麻布包恢復原狀，輕輕掩上房門，向著廳堂幾人道聲謝方才離去。

這頭林霄剛走不久，桌前婦人襁褓中的嬰兒卻忽然啼哭起來，婦人臉色幾度變化，輕笑一聲。

“正二哥兒，孩子哭鬧，要不將梳頭米取來供他玩玩？”

“小孩子不要玩這些，容易出事...”劉正雖喝了兩盅，但腦子里卻不慢，“那米粒多小，萬一吞咽可就不好了。”

“無妨，我照看著，你幫忙取來就是！”那婦人輕嘆一聲，眼中流光掠過，劉正眼神空滯一瞬，傻傻應聲離開廳堂。

待劉正離去，那襁褓中的嬰兒神色一振，滿臉似若未展開的褶子，此時一下子舒展化作一張無奇的中年面龐。

婦人手中搖晃，口中咿呀似在撫慰嬰兒，實則詢問，“怎么了？”

“臥房中進了只五臟廟的小老鼠...體內仙胎氣息旺盛，看起來品質還不錯！”嬰兒一下子綻開笑容，咧嘴道。

“我去處理？”

“無妨，他并沒有發現我們存在，免得打草驚蛇擾了計劃！”嬰兒沉思片刻，又道，“那學徒行盜竊之事，似乎是...偷了點梳頭米？跟耗子似的！可笑可笑...”

“放著不管？”婦人眉頭微蹙，但很快嬰兒搖頭。

“以防萬一，他身上我已然灑落了些香粉，或許能通過他查出些五臟廟端倪。”

......

前后忙碌了近一個時辰，三組人方才將幾樣貢品，新媳婦兒的梳頭米，功德廟里的銅板，缸底的陳年老酒取到。

幾人將這些貢品取進來時，那木桌上悠哉仰躺的灰五爺，一下子來了精神，墨綠瞳子瞪得老圓。

“好東西好東西，趕緊給灰五爺呈上來瞧瞧...”灰五爺聳著鼻子，示意幾人將貢品先擱置于桌，挨個瞧了起來...

它用爪子捻起米粒，一臉陶醉深吸氣，“這香味...當真不凡，真香啊...此物上等！”

上等貨？

難不成劉正家還真有大福氣？

“看來銀子給少了...”頭一次做這種事，林霄心頭還是有點愧疚，“下次碰到定會好好照顧他一番！”

灰五爺念念不舍放下，又晃悠到那三枚銅板前，仔細打量兩眼，低頭沉吟。

“是廟里，不過德氣不盛...”灰五爺腳下一跺，三枚銅板應聲翻飛，抬眸瞧去，又瞪圓了瞳孔！

“竟被你們取得一枚鼠啃過的，好啊好啊，又是一件好物！”

“還算不枉費咱倆的苦心！”周泉生得意頷首。

一來開出兩樣上等貨，灰五爺滿懷期待抱著那只盛酒的玉瓶，還舔了兩口塞子，砸吧兩下嘴有些失落。

如此一來，請仙儀式需要的東西不多了，幾張裹尸布，以及一張喜慶點的大紅木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