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有你

文/以北

【一。那種干凈的味道】

2009年的初夏，我遇到了陸知遠。那時候曲彥華正帶著我四處躲債。我沒有朋友，獨來獨往，退了學在A中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做兼職，60元一天。晚上就背著吉他去酒吧駐唱。我必須還清曲彥華欠下的一屁股債務。我恨他，可是我卻無法選擇丟他在這個孤單的世界上。

這個時間段的客流量最大，陸知遠會坐下來點一杯熱拿鐵。他穿著白色襯衫，背對吧臺，像個落單的少年又如一張空白的畫卷。他成了?？?，每天亦是如此，安安靜靜地坐著，我也不動聲色，竟把不打擾當作是一種滿足。這樣的滿足持續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清晰記得，他已經很久沒來店里了，我想想覺得挺好，少了份掛念倒也能安心工作。

這樣的酷日沒人出來找罪受，店里生意冷清了下來，我坐在吧臺上抱著吉他撥弄幾下琴弦，唱起林憶蓮的一首老歌

悄悄望這小馬路從前情懷再度

看星看?？匆節み^我踏過的路

來不及問候你可好來不及問候早給你擁抱

..。。

一首歌完，才發現地面上多了雙帆布鞋，再往上看，對上一雙清澈明朗的眼，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唱的真好”

我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竟忘情地脫口而出

“你好久都沒來了”

明明算是兩個陌生人，這樣的問候多多少少會有那么幾分親昵。他頓了頓，依然是面不改色

“在準備高考，不過還好，解脫了”

我放下吉他，慢慢挽起衣袖，笑著說：“那恭喜啊，我去給你做杯拿鐵。”

他點頭坐了下來，我心里有種小小的愉悅，漫過胸口越過喉嚨，好像記憶從未有過像今天一樣的快樂。

“這種天氣，你還是今天下午的第一單客人呢。”

我把拿鐵放到桌上，調侃道，發現他有點走神。

“嘿，在想什么？”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緩過來笑著說

“沒?！?

又繼續問：“你在這里又見到過一個年齡與我相仿的女生來店里幫忙嗎？”

我搖搖頭，恍惚看見他眼里盛滿的失望。

“是要找誰嗎？”

我坐在他對面托著腮。

“對，這家奶茶店老板的女兒，好久沒見到她了?！?

“女朋友？”

我干笑兩聲，有點尷尬。

他嘆了口氣，把手中的拿鐵又輕輕放下。

“以前是，高考前選擇和平分手，在學校也很少見到她，所以想來店里找機會和她聊聊。結果每次都撲了空，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他垂下頭，好像挺難過。

“沒事，說不定也是因為在乎才會想逃避?！?

“但愿吧?！?

我心頭一緊，明明都不是自己想安慰的話，卻要撒謊，真是莫名其妙。

“那你呢，也還小啊，為什么不好好讀書坐家里的寶貝？”

“很簡單嘛，就是對學習不感興趣，不想錯過可以賺錢的時間?！?

我心虛的別過頭，感覺自己像長了長鼻子的匹諾曹。

就算是最后一面，我也想為他保留一份美好，陸知遠，從一開始我就篤定，他身上藏著干凈的味道，就是那種我欣賞的，干凈的味道。

【二。我不能也無法】

我住在一個隱蔽的小胡同里，樓下堆著垃圾，硌腳的石塊，還有廢棄的停車場，回到家已經接近凌晨，曲彥華倒在地上，頭靠沙發，手里拿著酒瓶睡得異常安穩。我扎進枕頭里，那個小木板搭的床在咯吱咯吱的響，記憶中的曲彥華永遠都是這樣，酗酒，愛賭錢，欠了債就帶著我四處躲，也不管我怎么勸，他都嬉皮笑臉不當回事。從不給我任何關心問候。需要時就來找我拿錢去酒館或者賭場。我沒上過幾天學，從小到大亦是如此的這樣照顧他。十三那年我去餐廳當洗碗工，一天下來手又紅又腫磨破了皮，曲彥華卻不聞不問，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女兒，他的骨肉。有好幾次我都想逃，丟下他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我沒辦法，沒辦法拋他在這個世界上。我寧愿自己承受孤獨、嘲笑、痛苦，也不舍讓他流離失所，餓死街頭。

陸知遠幾乎每天都會來店里聽我彈吉他唱小曲兒或者人多的時候也會幫忙打下手，和我談理想聊志向。他說想老了以后去江南的一個小鎮上安居下來。每天坐在院里的長椅上，看著支架上的牽牛花。身邊是相濡以沫大半輩子的老伴，手里持著蒲扇輕輕地搖，直至白首，過完無憾的生活。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好像快點結束手里所有的債，陪著陸知遠踏遍世界，在江南小鎮里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可是我不能，也無法。

到了夏末，我以為陸知遠就不會再來了，他始終有自己要追求的東西。

可是這一次他又如往常一樣走進店向我要一杯拿鐵。我笑著問：“你不是上大學去了嗎？”

“我志愿是本市的?！?

我有點意外，追問他：“都說去了外面才能看到更廣的世界，你分這么高，怎么會想報本市？”

“為了她，高考前我向人打聽到她的志愿?！?

我立刻悟明白，背過身去假裝忙活起來，心底像被壓了塊大石頭，后悔自己問的過多，自討失落。

【三。賴在他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以后的每一周，陸知遠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來，不同的是，多了群朋友。我很快和他們熟絡起來?？障聛韽椫裁辞咧瑁淮蠖讶丝偸桥氖纸泻?。我也沒有之前的避諱，告訴他們在附近的酒吧駐唱，有時間多去捧捧場。于是酒吧的每個周末都很熱鬧，他們賣力鼓掌，也讓我的薪水翻了一番。我和陸知遠的關系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距離，朋友之上卻又無關愛情，到底我是該慶幸還是苦惱。

或許溫暖過后，總會有一場暴風雨把我的所有希望銷毀的竟一干二凈。

整座城都被襲來的冷空氣包圍，我換上了針織衫，陸知遠也加上大衣。我抱著吉他唱了和陸知遠相識的第一首歌。清脆的掌聲在耳畔響起，我抬頭，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她的長發順從的搭在雙肩，穿一件白毛衣，淡淡一笑，露出兩邊的酒窩。

“你好，請問要喝點什么？”

我放下吉他主動招呼她。

“不用了，我是這里老板的女兒，你好，我叫姚殷音，好久沒過來了。這里就你一個人嗎？”我愣了愣，心上重重的挨了一槍。

“對，就我一個人?！?

“我來幫你。”她對著我笑，如同清風拂過，卻讓我渾身不自在。不知道陸知遠有沒有遇到過姚殷音，我心里生出一絲緊張和不安。竟然自私的希望他可以永遠不與她相遇，或許這樣我就可以賴在他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晚上我請了病假，準備窩在家里好好睡一覺，可能是因為姚殷音的關系，我總是心不在焉，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找陸知遠聊天卻遲遲收不到他的短信。門被踹開，從外面進來一大波人，為首的是個胖子，挺著啤酒肚，厲聲吼道：“曲彥華你給老子滾出來?！?

我披了件風衣，跳下床，忙問他們：“你們想干嘛？”

“干嘛？欠債不還你說干嘛，小妹妹把你老爹叫出來，今兒我可真得砍他一只手，有錢喝酒，沒錢還債，耍我們呢?！迸肿影蜒劬牡孟駨椫橐粯哟?，用手撇了撇下巴的胡須，叉著腰，窮兇惡極。

“他不在。我們現在也沒錢，但是如果你肯多給一個月的時間，我保證把欠你們的都還上?！蔽倚攀牡┑?，把自己包裝得像個女英雄。

“好！老子等著。要是到時候還不上，就準備給你老爹買口棺材吧?！?

他嘿嘿地笑，領著人走出去。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合上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打在手背上，剛才的勇氣仿佛全都被抽光。一大筆債，我上哪去湊到這把天文數字。我把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里，就像那些辛酸和委屈無處吐露統統堵在喉嚨，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

【四。為什么難過】

曲彥華到深夜才回來，喝得爛醉，我沒開燈坐在沙發上問他：“你又去喝酒？”

他不搭腔，抱著酒瓶倒在地上。我忍了好久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

“曲彥華!我不欠你什么，但是我為你做那么多，你給過我什么？沒有!我是你女兒，你讓我承受這么多，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整天吃吃喝喝。夠了！我真恨你，巴不得你早點去死，你對我來說就是噩夢！噩夢！你不是我父親，不是.”

我蹲下來抽泣，把頭埋進兩只臂膀里。痛苦得快要窒息。

等我清醒過來，空蕩的小房間里只剩下曲彥華的鼾聲，我把他拖到沙發上，抱來棉被為他裹得嚴嚴實實。我恨你，可是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指尖觸到他蒼老的面孔，胸口被堵得透不過氣來，就好像心臟的地方插了塊不規則的玻璃片，越掙扎就越疼。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了店里，一進來就瞥見陸知遠熟悉的背影，當然，還有姚殷音，他們雙方都沒有說話，氣氛僵持不下。

“曲夢”

姚殷音也看見了我，拿起吧臺上的大衣，一邊穿上一邊向我走過來。

“我有事出去下，你先忙?！?

我還沒緩過來，身后的陸知遠隨即也跟了出去。我想喊他的名字卻開不了口，拼命憋住眼睛里將要涌出來的液體，我所有的不希望最終還是發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極力挽留的背影，漸行漸遠。

一上午的工作都不在狀態。陸知遠電話打不通，我急得上躥下跳四處聯系他的朋友。在我為他擔心得快要死掉的時候卻看見了十指相扣的陸知遠和姚殷音。他們走過來，如同金童玉女，我狠狠地揪了自己幾下，可是這幾下的痛都不及我胸腔里的翻云覆雨來得更加清晰。

“曲夢，原來你早就認識知遠了啊。”

姚殷音蹦上來攀住我的胳膊。可是我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在輕輕顫抖。

“你怎么了，看上去臉色不好。”

我搖搖頭，扯出一個過于勉強的笑：“沒事，可能有點感冒。”

“那可別耽誤，回去好好休息下?！?

我望著陸知遠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放心吧，這里有我和殷音在，感冒好了再過來。”

“恩，好?！?

我沒有拒絕，是不忍心打擾。他讓我走，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讓我留下來成為一種為難。

“再見。”我輕輕擺手，卻挪不開腳步。

特別是那種忍不住回頭的沖動一下下地鞭打著我。溫熱的東西糊了一臉，就連步伐也變得沉重，為什么要難過?

為什么？

【五。什么都沒有】

姚殷音和陸知遠破鏡重圓的第三天，我依然沒去店里。拼命地接下其他兼職，累的快要撐不住。接到陸知遠的電話時我正在去酒吧的路上。他叫我來城北的KTV唱歌，我本來想推辭，可他再三強調一定要去。沒辦法，我請了三個小時的假，坐公交到了城北。

陸知遠同姚殷音拿著麥唱一首莫文蔚的《廣島之戀》，聲音纏綿在一起，讓我紅了眼愣在門口竟忘了過去。姚殷音看見我就熱情地迎過來拉我到沙發坐下，時間過去大半，唱歌的唱歌，拼酒的拼酒。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先溜。陸知遠一朋友就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小杯遞給我。一臉微醺，笑著說

“曲夢，咱兩也算一朋友了吧。上次在奶茶店見你第一眼我就被你身上的才華所吸引，你看愿意考慮下做我女朋友嗎？”

我慌了神，有點不知所措，就聽見一大波人拍手喊著“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人群中的陸知遠摟著姚殷音，也加入到這種“說媒”的隊伍里。看見他一張一合的嘴，我的腦海里翻滾著每一段和陸知遠在一起的場景，每每閃過心就如同刀割一樣的疼。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就這樣倉皇而逃，在刺骨的冷風里我抱著雙膝坐蹲在車站，錯過了最后一班車。他如星辰般耀眼，對我來說卻隔著光年，是無論怎樣努力觸及都抵達不到的終點。而我只是一個黑暗里的小小存在，又拿什么去爭取他，擁抱他。

對啊，我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又是一年圣誕，街道上閃著彩色的霓虹，我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上次的事情后我辭掉了奶茶店的工作，沒有再見陸知遠。姚殷音也沒問原因把薪水付給我之后小聊了下就忙活去了。我和陸知遠的緣分就同牽錯線的風箏，一開始他給我飛翔的快樂?？墒菧嘏母蹫辰K究不屬于我，他也有他的藍天，我應該回到過去的生活不再徘徊不再眷戀。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小廣場，人潮擁擠，我卻是形單影只。想想覺得好笑不過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罷了。轉角處我意外地發現了陸知遠和姚殷音，這個時候夜空中蹦出幾朵煙花，那樣絢爛，綻放凋落卻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們抱在一起，緊緊地，就好像永遠不會分開那樣。我忽然想起陸知遠的話還有那座江南小鎮。只可惜我曾經擁有過那么完美的夢結果都不過是一剎的花火。我靠在櫥窗后面，偷偷望著他，眼淚止不住一串串往下掉

“陸知遠，祝你幸福?！?

【六。求之不得的安全感】

我向一家貸款公司借了錢拿去還債。身上卻還是負債累累。曲彥華也還是老樣子，我真害怕他哪天泡死在酒壇子里兩腿一伸就撇下了我。和陸知遠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聯系了，我始終沒有再回去過那家奶茶店，無形中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陸知遠會來找我，是個意外，更讓我心痛的是，他還帶了一身的傷。

那時候我正在酒吧的舞蹈上彈唱一首當時正火的英文歌。正好有點心不在焉，無意中瞥到了吧臺上那道清瘦的背影。定睛一看，果然是陸知遠，我立刻甩下吉他奔了過去發現他一臉的傷到處是淤青，我搖著他的肩膀不停問：“發生什么事了.”

他不說話，一口一口的喝酒，淚打濕了兩邊的臉頰。

“曲夢，我知道。你喜歡我。”

我正要幫他拭淚的那只手停在半空，呼吸也隨之加重。

“所以，我們在一起試試吧?！?

他望著我，眼里布滿血絲。墮落、絕望、難過？我不知道，但是在那一刻我點點頭，把他傾向我的懷中。

這樣算是愛情了嗎?

我曾經在腦海里構思過無數陸知遠向我表白的情景

餐廳、江邊或者那家小小的奶茶店

可是他卻在這種風塵場所帶著一身傷對我說

我們，試試吧？

他帶我去了和姚殷音一起去過的電影院、西餐廳還有圖書館。風起的時候為我披上外衣，帶我進他懷里，他說：“曲夢，我會待你好的?！蔽铱吭谒珙^什么也沒說。陸知遠，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幸福，我不知道?？赡阊劾锢硭斎唤o我的都是我無時無刻求之不得的安全感。所以即使我心里堆著再多的不安，都一定相信你會認真待我。

在一起沒多久，姚殷音找上了我。在一家咖啡廳。她坐在對面，攪動著杯里的焦糖，半晌才開了口

“你和知遠在一起了？”

我點頭，有些心虛。

“上次在城北唱歌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你的心思，本來以為你會明白自己的處境自覺走開，沒想到，你還是和知遠糾纏不清。”

“如果沒什么，那我先走了?！?

我準備逃出去，雖然害怕可是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它在說“不能放棄”。我不能放棄陸知遠，這是屬于我等來的幸福，我自己的，任何人都搶不走。

“我調查過你。發現你六歲的時候死了媽。家里還有個酒鬼老爹。在外面欠了一大堆債。我同情你，可是我不得不懷疑你這種家室的女生是不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

姚殷音的話擊中了我心底那塊最柔軟的地方。

我轉過頭咬著下唇說：“我是真的喜歡陸知遠隨你怎么想我都不會允許你破壞我和他的感情?！?

“破壞？”她笑了聲，指著我說

“我原本以為你聰明，沒想到你還是不清楚。既然這樣了，那我告訴你，我和知遠分開是我提的，他看見我和別的男生在一起，就跑去動手打架。我是氣急了才會跟他那樣說的。但是我知道，他不愛你，他忘不掉的人是我。一直都是?！?

不是我相信姚殷音的話，只是她說的那些密密麻麻填滿了我的耳朵，已經快要聽不下去。我一股子勁的往前跑。那種感覺讓我快要呼吸不過來。剛好一通電話打過來，我“喂”了聲。瞬間覺得天快要塌下來了。

【七。輸的一干二凈】

醫院里，我怎樣都坐立不安。陸知遠在旁邊覆上我冰冷的手安慰我放寬心。直到手術室的燈滅了，從里面推出一架小車，我看見曲彥華罩著氧氣栓躺在上面，腳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我撲向旁邊穿白大褂的醫生，著急地問

“我爸他怎么樣了。”

“你放心，只是傷了腳，無大礙，有點輕微的腦震蕩，住院觀察幾天就好了。”

我松口氣說要回家拿一些曲彥華的換洗衣物，陸知遠拉著我，說：“一起吧?！蔽要q豫了下，認真問他：“你真的要去我家？”他點頭皺了皺眉

“怎么？不可以嗎？”

我笑了笑，搖搖頭跟他走出醫院。

在那條小胡同里，因為很窄我走在前面，陸知遠一路上都沒說話還差點被石頭絆住摔一跤。屋里亂成一團，我靜靜坐在床邊一件件收拾曲彥華的衣物。有種說不出口的辛酸。

“你就住這里？”陸知遠問

我點點頭?？吭谒缟?

“知遠，我想有個家?！?

他抱著我的手又輕輕放下。輕輕地，放下。

在回醫院的路上我們碰見了姚殷音。她穿了條粉紅色的連衣裙，奔到陸知遠身邊，握住他的手

“知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是生氣才會那樣說。如果我不愛你。不會回來的。”

陸知遠沒出聲，那雙望著姚殷音的眼卻溫柔的可以掐出水來。

我一把拉過陸知遠向她吼道

“你和他已經結束了，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曲夢，我知道你討厭我，對，你是在我和知遠分手后認識他的。但是，你都明白知遠喜歡的是我，更何況，你叫人安排在我身邊破壞我和知遠，我不跟你計較，為什么還要咄咄逼人，搶走知遠？”

陸知遠紅著眼望向我：“曲夢，是你做的？”

我搖頭甩給姚殷音重重的一巴掌

“這就是你找的借口？”

姚殷音的臉紅成一片，故作鎮定的說

“曲夢，如果你缺錢，沒關系啊，我可以借給你，我.”

這次我揚起來的手卻被身后的陸知遠用力抓住。

他說“曲夢，別鬧了?！?

我的眼淚就在這時候毫無征兆的掉下來，把我想說的話全都堵上，我掙脫他沖了出去，不是生氣也沒有難過，我只是知道，我輸了，輸得一干二凈。

【八?；蛟S愛過就應該感到榮幸】

曲彥華出院那天，站在病床前對我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再也忍不住，沖進他懷里，埂咽著說

“爸，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里?！?

我一直知道，曲彥華的車禍和姚殷音有關，可是面對陸知遠的質疑我還是選擇了放手，姚殷音說得對，我給不起他什么。也不能讓曲彥華承受這種傷害。

后來陸知遠發短信過來說他相信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但是沒辦法，他愛姚殷音，一直都愛。我合上手機，沒有落淚，沒有悲傷，也沒有，說再見。

或許愛過，就應該感到榮幸。

這天下了大雨，站臺上擠滿了前來送行的人。是的，我沒有告訴陸知遠我將要離開這座城市，永遠的離開。

火車開動了，慢慢駛出A城，駛出他的世界。我坐在車廂里，靠在窗頭，渾身無力。又想起陸知遠曾說過的江南小鎮。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去的時候，竟也是一人。

“陸知遠，祝你有無憾的生活”

“再見?！?

聲音小小地，輕輕地淹沒在這場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