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茹雪……。”

就在我們這番曖昧又危險的對話膠著之時，一道甜美的聲音突兀地插入。

“需要幫忙停下對吧？”

話音未落，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便徑直刺穿了我的身體，溫熱的鮮血飛濺而出，滴落在許川雨的臉上。

我驚恐地看向許川雨，卻見他同樣瞪大了雙眼，滿臉駭然。我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露出一抹平靜的笑容，竭盡全力將襲擊我的人震飛出去。

“茹雪，你沒事吧？”

許川雨焦急地問道。

我無力地撲倒在他胸膛，滿心愧疚。

“抱歉，我們似乎中計了，你先睡一會，交給我……”

說完這句話，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待我再次醒來，我將馬車上發生的一切，都當作是一場荒誕離奇的春夢。

段茹雪提著劍，腳步虛浮地從馬車上走下來，她眼神冰冷地看向圍堵而來的刺客，一眼便認出為首之人，幽冥宗圣女周云澤。

段茹雪心中滿是疑惑，以周云澤的實力，本不該讓自己這般失態，直到她瞥見地上滾落的萬魔珠，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周云澤定是借助萬魔珠的力量，讓我看到四魔神的幻覺，令我放棄抵抗交出萬魔珠，隨后她偽裝成車夫，趁我大意之時，驅使萬魔珠操控我與許川雨之間的情感，讓我失身，違背對天道立下的誓言，從而導致修為驟減。好一個精妙的計謀，不愧是幽冥宗的圣女！

“是啊！這個計劃堪稱完美，可惜還是失算了。”

周云澤冷笑一聲。

“我沒料到你還有這般實力，至于我如何得知你的誓言？其實我根本不知情，不過話本里翻來覆去也就那些橋段——為情終身不娶，為劍舍棄紅塵之類的，猜也能猜到。”

此刻的周云澤，模樣狼狽至極。我先前的那一掌，直接廢掉了她多年的修為，如今的她不過是個普通凡人。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劍仙子”段茹雪，本已心生絕望，可當她看到段茹雪蒼白如紙的臉色，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要再來一擊，或許就能扭轉局面！

然而，她的雙腳卻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周云澤比誰都清楚段茹雪的實力，即便自己修為未廢，也絕不是對手，更何況如今這般境地？可她為何還要做出這等不要命的舉動？

只因四魔神想要她潛入決劍宗當臥底。決劍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正道的巍峨巨擘，豈是她一個魔修能輕易涉足的？所以，她只能冒險搏命，只要殺了段茹雪和許川雨，就只有四魔神知曉許川雨乃萬魔祖師之子。

屆時再將罪名嫁禍給幽冥宗少宗主，自己尋個理由脫身，潛心修行，總有一日能參透萬魔珠的力量。

“可惜，你的計劃并不順利。”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周云澤身后傳來。四魔神之一的姜成緩緩現身，“現在你修為盡失，潛入決劍宗成為弟子，再合適不過了。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周云澤無力地跪倒在地，她一直在看著，我根本就不可能逃走，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她知道，自己已然無法抗拒這既定的命運，只能接受這未知又黑暗的未來。

馬車顛簸的聲響里，我反復說服自己，馬車上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場荒誕春夢。依照常理，即便再意亂情迷，重傷之人也不會強行雙修，更何況此刻我精神飽滿，絲毫不見被“榨干”的疲態，段茹雪看起來也與往常無異。

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每當我偷瞄她時，她的目光似乎總在躲閃。一定是錯覺！這肯定是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她好像在看我。其余兩大錯覺，分別是“她好像喜歡我”和“她好像在朝我笑”嘛。我強作鎮定，在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竭力壓制內心翻涌的異樣情緒，絕不能讓她看出我藏著非分之想。

而段茹雪低垂著眼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衣角。他剛才的目光，分明帶著探究與閃躲，馬車上發生的事，真能當作沒發生過嗎？她內心正天人交戰，一個聲音催促：“坦白吧，告訴他中了魔修詭計，你們被迫雙修的真相，或許他會負責娶你。”這個提議讓她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慌亂搖頭。許川雨為她奔波至此，一路出生入死，我怎能讓恩人因同情而背負枷鎖？

另一個尖銳的聲音立刻反駁。

“別忘了話本里‘以身相許報恩情’的橋段，這是天賜良緣！”

就在我幾乎被說服時，理性的聲音如冷水澆頭。

“你早已立誓獻身劍道，此刻談婚論嫁，與魔道何異？”

段茹雪神色黯淡，是啊，許川雨是凡人，仙凡殊途，與其日后痛苦糾纏，不如讓這段情愫化作一場美好夢境。

段茹雪全然忘了，曾許諾帶許川雨加入問劍宗報恩的事。即便記起，恐怕也會暗自希望他別入宗門。理由太多了。

其一，問劍宗以除魔衛道為己任，連她這般修為都數次九死一生，何況毫無根基的許川雨。

其二，宗門修行清苦，需常年閉關潛修，許川雨自幼在山林間自由打獵，怎能忍受數十年孤寂。

其三，修行講究天賦與機緣，許川雨年紀已過，即便勉強入門，想要有所成就，也得耗費漫長歲月，倒不如在俗世安享富足人生。

“為何嘆氣？”

許川雨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段茹雪慌亂抬頭，卻見許川雨一臉茫然。馬車緩緩停下，他望向車外，誤以為段茹雪是在憂心幽冥宗的追殺——萬魔珠雖失，但敵人怎會善罷甘休？這一路太平得反常，想必前方驛站早已布下天羅地網。